到安邑多久了?夏侯一直覺得自己就好像木偶,在人家手指上無形的絲線操縱下,做着一些幼稚無趣的事情。友客之間的決鬥就能決定安邑一個大巫族的榮辱,這簡直就好像是在雲夢澤,一頭牙狼向暴龍挑戰一樣可笑的事情。
不過,付出的代價越大,最後得到的利益就越大吧?
不過是打敗了幾個實力和自己相當的戰士,自己居然就在刑天兄弟眼裡成了紅人。世事之古怪離奇,莫過如此。
可是成爲紅人後享受的待遇,卻偏偏是夏侯所不習慣的。燈紅酒綠,醇酒婦人,這些世人追求的享受,奢侈的生活,對夏侯而言,並不具有什麼吸引力。誰叫他擁有一副野蠻人的身體,卻擁有一顆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心?
“啊呀,白,這可真舒服哩。”
高大的身軀蜷縮在大街邊一棟高大的酒樓牆角,乾乾淨淨的石板被太陽曬得暖暖的,一絲絲很活潑的土氣冒了出來,被自然而然的吸進體內,整個身體頓時都暖洋洋的了,就好像在洗桑拿。明亮亮的陽光很慷慨的潑灑在大街上,屋頂上,所有人的身上,於是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很寬敞、很明亮、很新鮮的味道就自然而然的有了。
這應該是安邑城中心最寬大的街道,直接通向了王宮正門的方向。寬闊異常、整潔異常的大街很明顯的分成了很多條。
正中間那兩條雕刻了無數花草樹木乃至怪獸飛禽花紋的石板路上,晃悠悠的、慢吞吞的,渾身籠在黑色長袍內,甚至臉都不露出來的,應該就是那些巫殿的大巫。夏侯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夏朝最高階層的代表。這些巫似乎也就是沒有目的的隨處亂逛,但是不管他們走到哪裡,他們肯定都行進在大街的最中的位置,這是他們身份高貴的體現。
而稍微外沿點的道上,駕馭着各種坐騎、車輛往來的,顯然就是大夏的貴族官員或者門閥世家的族人。他們的衣衫都是整潔而莊重的,臉上的神情都是高高在上的。在他們的鞍具或者車輛不引人注意但是卻又能讓人一眼看到的地方,鑲嵌了一枚枚小小的玉塊金牌,上面雕刻了簡單形象的花紋,應該是他們的家族或者官職的象徵物。
這些人之間,是很融洽的。夏侯可以看到對向而行的兩架車突然在大道中央停下來,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很歡快的相互交談幾句,相互行禮後,又轔轔行開。而那些車輛坐騎的主人更是時不時的停下,朝路中某些身披黑袍的大巫行禮,顯然,這些被人尊敬的巫,都是巫殿中有身份的人物。
夏侯就是不明白,同樣都穿着黑袍,袍子上一點標誌都沒有,腦袋都籠在了披風裡面,這些人怎麼分辨出路上行走的某名巫就是他們認定的那人?
而再外沿一點的位置,則是留給了那些衣飾豪華的人。他們身上都有巫力的波動傳來,這些就是大夏朝最重要的一部分力量,擁有巫力的貴民。他們的派頭往往比那些貴族官員更盛。很多看起來身份極高的高官顯貴也不過帶着兩三名隨行的護衛,身穿簡樸甚至可以說是單調的長袍,而這些貴民中的某些人,卻是帶着數百人的護衛洋洋灑灑的行進在大街上。他們身上的服侍鑲金嵌玉,極是華貴不過。只是他們一旦碰到了大街正中行走的某些人,立刻就諂媚的低下了自己高高昂起的頭,無比殷勤的湊上去行禮問好,甚至在那人離開老遠後,這些貴民中有財勢的人兒,還在原地鞠躬不已。
狠狠的拍了一把身邊眯着眼睛躺在地上曬太陽的白,夏侯唧咕着笑道:“白,你看,這裡和山林中的規矩差不多嘛。實力最強的兇獸行走在山林的最深處,實力弱小的小獸,就只能在邊緣討生活了。”
白睜開了眼睛,晃晃醉醺醺的腦袋,耷拉着口水朝路上的行人盯了幾眼,眼光卻只在他們肥美的臀部大腿上掃來掃去的,顯然已經把這些行人當作了可以讓他偷吃的美味。
夏侯看得白這個樣子,搖搖頭,仰天長嘆:“算了,我總算明白,爲什麼城市住宅區內不允許飼養大型犬了。”
搖頭,排排白的腦袋,夏侯繼續打量起街景。
相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巫、貴族、貴民,那些沒有巫力的普通人,也就是大夏朝所謂的平民,卻是這個巨大城市的主體。他們匆忙的來往行走,押運各種車隊商隊穿城而過,在商會中交割貨物,提取寄存的物品,無比的熱鬧繁忙。城中的大街上刻意的爲他們開闢出了專門的商道,以樹木和兩側的道路分開,方便商隊的快速前進。
除了商隊,那些行人也是無比的匆忙,他們都在忙碌於自己的生計勾當。他們身上的衣物不算華貴,但是非常的整齊乾淨,路上的那些貴族、貴民,對他們卻也並沒有太大的歧視和欺壓,保持着一個相安無事的平衡狀態。
而那些奴隸,屬於那些貴族、貴民或者平民的奴隸,則是帶着臉上的烙印,謹慎膽小的在一條狹窄的鋪上了碎石的路面上行走着。他們謙卑的低着頭,手上拿着一些零碎傢什,或者提着各種雜物,遠遠的跟着自己主人的背影前進。
“這是一羣可憐的傢伙啊。”夏侯雙手託着下巴,出神的看着幾個奴隸中面容清秀卻被漆黑的烙印破壞了整個臉龐給人感覺的少女。她們提着幾個箱籠,死死的盯着前面幾個華服男子的身影,隔開了數丈的距離,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們。“嗯,奴隸制度是萬惡的,可是我夏侯不是救世主,我也沒這個能耐去拯救他們。”對於這些實際的問題,夏侯擁有深刻的覺悟。
“誒,白,你看,我們獨善其身就好了。你吃肉,我喝酒,找條路回家,說不定你還能進中科院異種生物研究室做研究員哩,不過是被人研究的那種。”‘唰’的一聲,白很不客氣的用自己的爪子在夏侯的臉上來了一下,鋒利的爪子和夏侯的臉皮相碰,居然冒出了點點火星。
白的力氣控制得很好,正好是不能傷到夏侯那張厚臉皮的程度,但是卻也打得夏侯一陣鼻子發酸。
深知白能聽懂人話,並且分辨出其中某些不含好意的蘊意的夏侯,只能摸摸鼻子,乾笑了幾聲。長長的腿盤在了地上,夏侯絲毫不理會那些從身邊路過的人詫異的眼神,只是坐在那裡很舒坦很舒服的哼哼:“多好的陽光啊,一點污染都沒有的純粹的陽光。白,安邑是個好城市啊,起碼我覺得不錯。”
白拼命的點點頭,喉嚨裡發出了哼哼聲以表示自己贊同夏侯的意見。他眯起了小眼睛,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陰笑。的確是個好城市,每個府邸裡面都畜養了無數的坐騎牲口,白那天生的兇獸靈覺,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肥美的牲口的氣息。唔,安邑城內牲口的密度,比起夏侯他們村子附近的密林裡還要大。是個好地方啊,唯一值得考究的就是,如何才能把那些血食給吞到嘴裡呢?
白眯着眼睛,悠然神往的幻想着自己在安邑城內大殺八方,把所有的好吃的牲口都吞進肚子裡的豐功偉業。想着想着,他嘴角又掛上了一絲晶瑩的口水,長長的口水直接拖到了地上,在陽光裡閃閃發光。
夏侯嘿嘿笑了幾聲,伸長了脖子,死死的盯着路上的行人不放。路上的美女真多啊,如果還能夠有一杯咖啡,那就真正太完美了。以前似乎也有過這樣悠閒的日子,那是在認識自己的愛人小花之前的事情了。絢麗的秋日陽光下,在維也納的市中心,聽着悠揚的風琴聲,端着咖啡,和青龍、白虎坐在一顆大橡樹的長凳上,三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在那裡鬼鬼祟祟的評論着路上行經的美女的臀部哪個更加豐美一點。
“啊,那如火如荼的青春!真他媽的懷念!我怎麼就被送到了這裡?那九州鼎,到底是什麼東西?”
夏侯擡頭看着太陽,那太陽似乎就掛在頭頂上,體積很大,但是光焰很溫和。自從在王宮內,被那九州鼎之一無端的灌注了一股奇怪的力量,使得自己的金丹大成之後,夏侯看太陽的時候,就彷佛看一個通紅的玻璃球,沒有那刺眼的感覺了。
伸長了雙臂,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夏侯嘀咕道:“有可能的話,偷偷的潛入王宮,去九州鼎那裡看看?他能送我來這裡,說不定就能送我回去!嗯,就算是萬一的希望,我也要用一萬倍的努力去爭取啊。”不過,一想到王宮正門附近那些身上的巫力強得不象話的守衛,夏侯的脖子就一陣陣的發冷。
正在思忖好事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的街中心傳來了一陣憤怒的咒罵聲,似乎有人動手打人,一根長長的棍狀物體巧不巧的飛了過來,重重的砸在了夏侯和白的腦門上。那是一根沉重的漆黑的木杖,雖然是木頭的材質,密度卻比鋼鐵還要勝過幾分,‘當’的一聲巨響,夏侯和白的腦門上同時冒出了火星來。不過夏侯的腦門上冒出來的是土黃色的火星,白的腦門上濺射出來的,是雪白有如刀鋒一樣的火星而已。
夏侯還能剋制住自己的脾氣,可是白卻哪裡被人這麼欺負過?山林中有一句俗話,大意就是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而那句話形容的,就是貔貅!沒有任何一個生物能夠在狠狠的砸了一頭貔貅的腦門後還能安然的存在於世上的。對於白來說,他的腦門除了夏侯,誰都不能砸!
‘嗷嗚~~~!’一聲瘋狂的獸咆,白跳起來足足有七八丈高,兩條長臂舞成了風車一樣,帶着一團白光就朝着木杖襲來的方向鋪了過去。
夏侯大驚,白這麼撲下去,不死人才怪!而他卻又深深的知道,不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殺人並不是一件可以輕鬆脫身的事情。他也立刻團身跳起,風一樣的衝到了大街的中心,在白的爪子還有零點幾公分就要撕破一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天靈蓋的時候,一手抓住了白的兩條後腿,耗盡了蠻力,才把力量不在夏侯之下的白生拉活拽了回來。
‘嗤嗤’兩聲,白的兩條長臂狠狠的劃在了地上,那尺許厚的石板立刻被他抓成了粉碎,石屑飛射啊。
白兇狠無比的回頭瞪了一眼,發現是夏侯抓回了自己,眼裡的兇光微微一斂,飛快的蹦跳着,嘰哩哇啦的叫嚷抱怨起來。一邊抱怨,他還一邊拼命的揉着腦門,作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夏侯懶得理他,快要成年的貔貅,身上的鱗片足以抵擋暴龍的利爪,剛纔那一木杖雖然力量不小,怕是連他一根毫毛都傷不到。白現在的做作,不過是在找個藉口想要殺幾個人玩玩而已。兇獸畢竟就是兇獸,白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血了,心裡正不爽快哩。
那木杖飛來的地方,一個身體蜷縮成一團,鬍鬚頭髮亂糟糟的糾纏在一起,一張臉上滿是灰塵土屑的老頭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而一名被白那飛快的速度兇狠的模樣嚇得目瞪口呆的年輕人,正在幾個護衛的拱衛下,飛快的退了開去。
地上那躺着的老頭伸出了一隻在拼命哆嗦的手,在地上胡亂的摸索着。“我的柺杖,柺杖。”
夏侯心頭一軟,那白卻是很省事的,早飛一樣的跑過去抓起了那木杖,又跑回來胡亂的丟在了那老頭兒的身邊。伸出長臂,白很好奇的在那老頭的身上胡亂的按了幾下,尤其側重的按了按那老頭兒的臀部和大腿的部位。似乎發現這老頭的肌肉並不是那種極度發達很有嚼頭的那種,白打了個噴嚏,又跑回了夏侯的身邊。
那老頭飛快的一手抓住了自己的柺杖,哆嗦着憑藉着那木杖的支撐站了起來,哆嗦着,用佈滿了白翳的眼睛盯着夏侯看了半天,這才顫巍巍的說道:“這位大人,謝,謝過了。剛纔,怎麼有人動手打我啊?”他站起來後夏侯才發現,這老頭的身材居然比自己也不過稍微矮了半拳而已,天知道他剛纔在地上,怎麼能蜷縮成那麼一小團的。可能,是疼極了吧?
夏侯清楚的看到老頭的身上有幾個髒兮兮的腳印,他皺起眉頭,走過去在那老頭灰僕僕的看不出本色的長袍上拍了幾下,把那幾個腳印拍去了,隨手從自己腰帶上拽下了自己的錢袋,不由分說的塞進了那老頭的手裡。隨後,他推着那老頭就往路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別謝了,您老人家眼神不好,出門的時候帶個人引路也好啊。衝撞了什麼畜生牲口的,可也不好不是?”
那老頭的手緊了緊,那錢袋裡傳來了一陣銅玉撞擊的聲音。老頭很詫異的,用看不見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夏侯打量了幾眼,又要把錢袋還給他。夏侯卻是眉頭一皺,低聲道:“拿着,別和我推來推去的。你年紀一大把了被他們那些壯漢踢了幾腳,還不快去找巫醫看看?留下了內傷可不是好玩的。”
頓了頓,夏侯不容老頭兒開口,就用嚴厲的命令的口氣說道:“安邑的巫醫可不像我村子裡的巫公,平白的給你治病看傷。這錢袋裡的錢我來得容易,又沒有要花錢的地方,你趕快拿了錢走。”
那老頭兒滿臉古怪的看了夏侯半天,死活不肯離開。喉嚨裡乾咳了好一陣子,他才嘀咕道:“這麼,可不是把麻煩留給你了麼?”
夏侯氣得笑出來,這老頭感情還很有良心啊?害怕把麻煩留給自己,所以不肯離開?可是如果他能早跑幾步,夏侯替他稍微攔一下後面那年輕人的護衛,自己也就撒丫子跑人了,哪裡還理會什麼麻煩?
可就是這麼一遲疑的,那差點被白抓開天靈蓋的年輕人已經氣急敗壞的嘶叫起來,那聲音尖銳,簡直就彷佛粉碎性爆炸的玻璃一樣難聽。“給我攔住那個大個子,我一寸寸的打斷他的骨頭。給我把那賤民老頭兒殺了!噫,怪了!這頭貔貅給我抓回府裡去。”
他身邊的幾個護衛沒動,四周漸漸圍起來的人羣裡卻衝出了三十幾個膘肥體壯,誒,錯,是身材雄壯的大漢。他們穿着整齊劃一的青色勁裝,腰間配着沉重的大劍,眼裡精光亂閃,分明都是極強的巫武。尤其那帶頭的一名氣度沉穩,手上還拎着一檀木匣子,似乎是什麼貴重物事的大漢,左胸上更繡了一枚印章,上面赫然是兩隻青色的小鼎!
二鼎巫武,比刑天大風他們還要強不知道多少的大巫!
夏侯謹慎的退後了一步,一對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一絲絲兇光逐漸冒出。白也是感覺到了那大漢身上可怕的,比起他和夏侯加起來還要強不知道多少倍的強橫巫力,渾身鱗片一片片的張開,鱗片下一身白毛紛紛豎起,兩道血光在眸子裡亂閃。一人一獸謹慎的上前,很乾脆的就把那髒呼呼的老頭兒給護在了身後。
四周圍觀的人羣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驚歎,那挑起是非的年輕人彷佛活生生的被塞了一顆暴龍蛋在嘴裡,眼珠子都暴了出來。就連那髒兮兮的老頭,也是一臉的驚愕,飛快的上下掃了夏侯那高大的背影一眼。
一個身穿青色長裙,稚氣十足的小丫頭分開人羣走了進來,用無比高傲無比不耐煩的聲音喝罵到:“你們又在幹什麼?夷令,你拿着我剛買的海珠打鬥,要是碎了一顆,我就要你的命。”
那二鼎大巫愣了一下,笑了笑,把手上的匣子交給了身邊的一名護衛,猛的上前了一步。
一股極其可怕的精神壓力直衝夏侯和白而來,夏侯站在原地不動如山,白卻是無比兇悍的硬扛着那股可怕的壓力上前了一步。‘噗噗’兩聲,一人一獸同時噴出了一口鮮血。夏侯依然穩穩的站在原地,白卻是渾身一抖,雙目中血光黯淡,被迫又退回了一步。
那少女皺起了眉頭,一臉厭惡的看着夏侯他們噴在地上的鮮血,喝道:“到底幹什麼了?大哥,你在這裡玩什麼呢?好容易教你陪我上街一次,你居然還和一個下三濫的不入流的巫武還有一個老賤民鬥上了氣?”
那下令殺人的年輕人嘻笑了幾聲,謹慎的在護衛的保護下繞過了夏侯和白,湊到了那趾高氣揚的少女身邊,冷酷的看了夏侯一眼,低沉的說道:“我可沒招惹事情。這老賤民瞎了眼睛,一個賤民居然走到了貴道了,我叫人揍了他一頓。結果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頭貔貅,橫中生事。夷令不在我身邊,去幫你提東西去了,我可差點被那貔貅給害了。”
少女用極其不屑,高高在上的眼光近乎賞賜的看了夏侯幾眼,淡淡的說道:“我好容易從黎巫殿回家一次,想買點稀奇的物事回去獻給黎巫大人,不要浪費我時間。這老賤民殺了,貔貅麼,送給我做禮物。這大漢既然是巫,那麼,打成殘廢也就算了。”
夏侯心頭一陣惱怒,暴喝道:“丫頭片子,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歹毒?草菅人命到了你們這種程度,你們才都該死!”
那年輕人和那少女一陣愕然,他們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了夏侯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沉默了一陣,他們二人連同一票護衛同時狂笑起來:“大個子,你是哪裡來的蠢物?這老頭看他的打扮是個賤民,連奴隸都不如的東西,你是巫,居然你爲他抱不平?”
僅僅用自己的精神壓力就把夏侯和白弄得口吐鮮血的夷令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冷哼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巫武?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這賤民一般可是連安邑城都不許進的,他居然還敢順着大街的貴道行走,我家大公子殺了他,按照大夏律,還可以去領賞金的,你知道麼?”
夏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回頭看了那渾身拼命哆嗦的老頭一眼,毅然回頭:“操,這老人家不過是眼神不好,走錯了道而已,你們讓他離開就是,非要殺他作甚?衆人,可都是爹孃生父母養的,他這麼大把年紀,你們。”
那少女冷笑:“老而不死,這種賤民可真正是世上最無用的廢物,連牲畜都不如哩。”
夏侯暴怒:“賤人,閉嘴!”
圍觀的人羣再次驚呼。
那少女和那年輕人以及那二鼎大巫夷令同時傻在了那裡,不僅是夏侯的嗓門太大,尤其是夏侯的話,簡直讓他們吃驚得無法形容。一名巫,爲了一個賤民,而辱罵另外一名身份高貴的巫爲賤人?天啊,眼前這大漢是腦子燒壞了不成?
夷令突然反應了過來,暴怒到:“小子,整個安邑都沒人能救得你啦!你知道我們家公子和小姐是什麼身份麼?我們家主可是中天侯屬下地候安邑令!你,你一個普通的巫武,居然敢,居然敢侮辱我家小姐?”
前世的夏侯,確切的說來,是一個偶爾頭腦衝動並且極其熱血近乎盲目的人。對於他自己認定的信念,他擁有一種頑固的執着。這就能解釋他前世執行外勤任務的時候,殺得血雨紛飛不把他國的士兵當作人的舉動了。
而這一世,受到篪虎貅等親人族人的影響,夏侯的脾氣中更多了幾分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可以說是野蠻的氣質。換句話說,他有時候,當某些事情觸犯了他的底線,他會變得無比的衝動。
眼前這安邑令的一對兒女,就正好觸及了他的底線。前世大學中受到一票傳統老夫子薰陶的夏侯,對於眼前的老人,並不因爲他賤民的身份而有任何其他的歧視。他只知道,這是一名行將就木的可憐老頭兒。在夏侯的道德觀中,爲了某些可笑的規矩而殺死一名老人,是他無法忍受的事情。而他,更加無法看着一名老人在他面前被一些可笑的理由殺死。
腦門上幾根青筋亂跳,夏侯張口就是一溜極其損人的惡言惡語衝了出來:“賤人,看你年紀雖然小,可長得還算是人模人樣的。要屁股有屁股,要胸脯有胸脯,臉上也算得是過得去,和粉音澤的姑娘倒也差不離。可你心腸這麼歹毒,我看你以後嫁得出去纔有鬼!孃的,心腸惡毒的女人,怕是你跑去那些琴館裡面賣身,都沒有人敢光顧的!”
一通惡毒的話罵了出去,夏侯心裡那個舒坦啊,有多久沒有這麼爽快的咒罵過人了?嘖嘖,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罵人的功夫還不到家啊,如果換了前世四靈中的朱雀過來,怕是當場會把眼前這安邑令的小姐損得吐血而亡。
可是,這也足夠了。
安邑世家的公子哥啊、大小姐的,誰聽到過這麼難聽這麼惡毒的咒罵?
那少女直接翻了個白眼,氣得暈倒了過去。她可是巫,整個大夏朝身份最高的一個階層的成員。尤其她是無比高貴的巫殿的巫,是大夏朝金字塔權力結構上處於靠近尖端的那一類人。她根本無法想象,世界上居然存在這麼可怕的惡毒的下流的咒罵!居然把她比作粉音澤的**?甚至她還不如那些**?居然有一個不入流的巫武敢於當着數百人的面評論自己的屁股和胸脯?
除了暈過去,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少女很乾脆的暈倒了過去。
她的哥哥急慌了手腳,連忙接住了她小小的身體,拼命的搖晃着她,唯恐她直接氣殺了過去。
那夷令更是一聲不吭的,筆直的一拳帶着颶風才能發出的聲響,一拳就彷佛抽空了整個大街上所有的空氣,朝着夏侯當心轟來。
夏侯翻了個白眼,閉上了眼睛。“孃的,沒有實力就不要充英雄,我怎麼忘了,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二鼎打手在這裡呢?”
那足以把夏侯連同白以及那老人,附帶半條大街整個炸成粉碎的一拳,在半路上就被人攔了下來。那糾纏在夷令手臂上的一圈圈風環,更是被那人直接捏成了粉碎。甚至那人還很輕鬆的,就把這一拳所有的威力都震回了夷令的身體。夷令的身體似乎突然膨脹了一圈,然後又縮了回去,隨後他的七竅中就慢慢的流淌出了血跡。
夏侯愕然的睜開了眼睛,驚訝的看到一名渾身籠罩在披風下的黑衣大巫攔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四周那些圍觀的人早就驚惶的散開,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夷令和那安邑令的兒子先是無比氣惱的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隨後,突然似乎他們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煞白一片。
攔在夏侯身前的那黑衣大巫冷漠的說道:“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大夏律,安邑城中,鼎巫一律不許私鬥,違者,殺!”
夷令滿臉倉惶的退回了幾步,手足無措的看着那黑衣大巫,說不出話來。氣急之下,他的確忘記了這個禁令。而眼前的黑衣大巫,卻是他得罪不起的那種人。不要說他,就算是他主子的頂頭上司中天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得罪眼前的人。
胸前印章上赫然繡着六隻小巧的青色三足圓鼎,在印章的一角,很隱晦的繡了一枚小巧的黑色星星的黑衣大巫只是朝着夷令冷笑了幾聲,身體漸漸的消散在了空氣中。
而挑起了是非的夏侯,早就和白偷偷的逃離了現場,順便帶走的,還有那個髒兮兮的老人。見勢不妙,趁早開溜,夏侯可沒有那種所謂的騎士精神,留下來等着看事情的處理結果。那夷令不能出手對付他,難道那三十幾個高等的巫武不行麼?就算折去了夷令和另外三名一鼎巫武,剩下的那些巫武一擁而上,也可以把自己和白劈成肉泥。不逃跑的,纔是傻瓜了。
一手抱着那老頭兒,七拐八拐的繞過了幾條街道,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夏侯這才把那老人放了下來。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那老頭用一種無比精彩的臉色,湊到夏侯的面前盯着他打量了半天,這才喃喃自語道:“安邑太危險了,我還是離開安邑的好。這位大人,你叫什麼名字呢?”
夏侯可沒有心思在這裡上演一出哭哭啼啼的報恩啊,供生牌位之類的好戲。他乾淨利落的告訴了這老頭自己的名字,強行把老頭兒帶到了安邑的西門邊送了出去,這才偷偷摸摸的溜回了粉音澤。
嗯,這次惹出來的事情可大可小,一個區區的安邑令,應該沒有膽量和大夏的輔弼相丞四大公之一的輔公刑天家鬥吧?
嗯,還是得找刑天大風討一個主意才行!
一邊沿途問路的往粉音澤走,夏侯一邊嘰裡咕嚕的詛咒開了:“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大夏的紈絝子弟,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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