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楓丹露城亂成了一團糟,到處都是驚惶失措胡亂奔跑的原本的城防軍士兵,以及一些趁火打劫的夏軍壯漢。巨大的爆炸摧毀了夏頡、刑天大風他們的駐地,直接讓夏軍陷入了暫時沒有指揮的尷尬局面,有着豐富的在大夏領地裡劫掠打秋風經驗的蠻軍士兵以及那些剛剛徵召進夏軍,也許數個月以前還是在僱傭所等着人僱用的武士的夏軍士兵,哪裡有不趁機打劫搶掠的?
反正,在他們面前的伊楓丹露市民,根本無力反抗他們的劫掠。一羣弱小的綿羊,怎麼可能抵擋無數暴龍的侵害?
夏軍的中下級軍官,對於士兵們趁火打劫的行爲視若無睹,根本就懶得理會這些事情。他們自顧自的帶了親兵衛隊衝向了山崗上的城堡,趁機向夏頡和刑天大風表示自己的忠心,或者也順道加入那幫打劫的軍人隊伍中,趁勢洗掠幾所貴族的院落。
當一隊隊赤紅着雙目的貴族男女尖叫着從各處蹦跳出來,僵硬的揮動着手臂朝夏軍士兵撲擊撕咬,殺死殺傷了大量士兵的時候,屠殺令順理成章的從各級軍官的嘴裡發出――殺死視野所及之處所有敢於反抗夏軍的百姓。毫無疑問,這條命令給夏軍士兵的劫掠行爲包上了一層厚厚的保護衣,所有被他們殺死的人,都可以扣上一個暴民的大帽子,沒人會理會這些。
夏頡匆匆領了數千人趕回市區的時候,已經有兩條大街陷入火海,無數的伊楓丹露的市民尖叫着、驚惶失措的在大街上胡亂奔跑。一隊身上大包小包的背滿了財物,手持利刀的夏軍士兵‘嘎嘎’狂笑着從一處着火的院落裡衝了出來。幾名正好就在附近的市民被那幾名士兵手起刀落劈翻在地,幾個士兵麻利的蹲下了身體,在那些屍體上翻檢起來,將一些值錢的小件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就是全城戒嚴?”夏頡驚怒不定的看着這些和土匪變得沒什麼兩樣的士兵,憤怒的指着他們,朝刑天大風怒叱了一聲。
刑天大風傻眼了,他眨巴眨巴眼睛,衝上去幾鞭子抽翻了那幾個身上背滿了包裹的士兵,怒聲喝道:“你們是誰的屬下?”
一名刑天家的旁系子弟拎着一個大包裹匆匆的從路邊一所宅院裡跑了出來,看到面色鐵青的刑天大風,他急忙叫道:“大兄,什麼事?”
刑天大風手上的紫金絲纏成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朝那年輕人抽了下去,他怒罵道:“刑天貉,我叫你們整點兵馬封鎖整個城市,你們在幹什麼?誰第一個縱兵劫掠的?給老子抓出他來,砍嘍!”
刑天貉手忙腳亂的丟下手上的包裹,動都不敢動的任憑鞭子在自己臉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他苦笑道:“大兄,哪裡找得出第一個下手的人呢?反正,城裡都亂套啦。呃,我不搶,也有別人搶啊?總不能便宜了那幫子從蠻國徵召來的蠻子罷?咱總要照顧自己兄弟不是?”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大街上又衝過來數百名手上兵器上血跡未消的夏軍士兵,打頭的正是一干刑天家的子弟,他們手上也拎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偶爾還有一些玉塊、金塊之類的值錢貨色從滿嘟嘟的包裹裡掉出來。刑天大風氣得臉都歪了,他朝那一干自己的堂弟、表弟指指點點的怒罵道:“我操你們阿姆咧!我剛纔怎麼交待你們的?”
刑天大風正想好好的教訓一番自己這些不爭氣的本家兄弟,夏頡已經陰沉着臉蛋放聲高喝道:“所有蠻軍所屬聽令!每百人一組,圍住伊楓丹露城。每一組派出三十人順着街道搜索,敢於上街者,不管什麼人,一律誅殺!蠻軍以外所有軍士進駐城內每一所住宅,有趁機生事者,殺!趁火打劫者,殺!造謠生事蠱惑軍心者,殺!”
服食了夏頡以自身精血爲引子的巫藥,蠻軍士兵對於夏頡敬若神明,對於他的命令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違背。一隊隊精銳的蠻軍士兵在高鼎位巫武的率領下,穿梭於伊楓丹露的大街小巷,斬殺一切還敢於在街上游蕩的閒人,血腥的殺戮手段,立刻震懾了整座城市。
數千名被變成行僵的白露公國的貴族家屬被斬殺殆盡,一些趁火打劫的公國百姓也被無情的誅殺,城內的秩序很快恢復。一隊隊士兵走進了城內的大小院落,將每一個角落都翻了一個底朝天。沒有人再敢趁機劫掠百姓,所有士兵都很本分的執行夏頡的命令,果然有數百名血族的低級後裔被逼了出來,損失了近千名實力不高的普通士卒後,這些血族後裔盡被斬殺。
一個全族都被變成了行僵,被蠻軍士兵斬殺殆盡的貴族府邸正廳內,夏頡陰沉着臉蛋坐在一張軟椅上。地上、牆壁上還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跡,一些從城內徵召的僕役正強忍着噁心和嘔吐的感覺,用刷子和清水清洗這些血跡。那些蠻國的武士下手太狠,大片的血跡中偶爾還有幾塊碎肉粘在地板和牆壁上,面無人色的僕役正小心翼翼的用工具剷下這些東西。
隔壁的大廳內,刑天大風正對着一票他們刑天家的族親大聲叫罵着,對於他們在昨夜的暴動中的表現大加批判,罵得這些刑天家的精英一個個擡不起頭來。不時的還有一個個行色匆匆的傳令兵跑進大廳,將刑天玄蛭、刑天鰲龍、刑天磐、刑天羆、刑天荒虎等人領軍坐鎮的城市如今的情況一一的彙報上來。
一夜之間,原海人中部領內最重要的十幾個大都市,也正是如今夏軍的重要據點內,同時發生了低級的血族後裔將大量貴族和百姓變成了行僵,從而引發大規模的暴亂。大批的貴族和普通百姓被殺,更有數量不等的夏軍士兵在暴亂中受傷甚至死亡。
最大的損失發生在刑天磐領軍的伊離露城,刑天磐麾下的幾名重要將領被殺,其中有三名將領更是刑天家的直系血親。
而最爲嚴重的損失則是在刑天玄蛭那裡,三名不明白具體實力,但是起碼都有着八鼎以上修爲的刺客趁亂圍攻刑天玄蛭,一擊之下幾乎將刑天玄蛭打得魂飛魄散。若非刑天玄蛭身上有極強的巫器護體,又有刑天家的親兵不要命的掩護他撤退,刑天家如今最出色的六兄弟,就要少了一個人。
刑天大風就是在處理這些事情。要安撫中部領大小貴族,要安撫中部領的百姓,要將社會秩序儘快的恢復。同時要向本家申請增援,需要足夠分量的高手坐鎮中部領。這些麻煩事情,都要儘快的拿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原本所有人都以爲戰爭已經結束,海人已經不可能再有反擊的力量,只要大夏的軍隊進入,就能順利的接收海人原本的領地和子民。但是直到昨夜的事情發生以後,刑天大風他們才發現,事情還沒完。昨夜的刺客中出現了血族的後裔,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刺客中居然還有着高鼎位的大巫,這就不得不讓人有某些不好的聯想了。
夏頡沒有去理會這些公文往來的勾當,他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白露大公,尋思着要如何把他給打發走。
肥胖的白露大公氣極敗壞的在夏頡的面前走來走去,渾身的膘肉隨着他的步子重重的落地而驚心動魄的泛起一圈圈肉浪。他頭髮凌亂,領結歪斜,上半身紫色的綢袍一半紮在了腰帶裡一半則胡亂的露在了外面,下身半截兒緊身長褲鬆巴巴的,一隻腳套着紅點白麪的襪子,另外一隻腳套着紫地蘭花的襪子,肥嘟嘟的臉上兩隻臃腫的眼睛兇巴巴的瞪了出來,嘴裡不斷的叫嚷着:“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往來走了幾步,白露大公突然停了下來,他雙手緊緊握拳,滿臉通紅的朝夏頡叫道:“屠殺,大屠殺!劊子手,你們是劊子手!”
夏頡乾巴巴的說道:“屠殺?嗯,這是鎮壓暴亂。”
“屠殺!”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勇氣,白露大公衝上前了幾步,他睜大了眼睛瞪着夏頡吼道:“將近兩萬普通百姓,還有城內六成的貴族,被您的軍隊殺害了。同時有兩條大街足足三千戶百姓無家可歸,一萬七千戶百姓的家財被洗劫一空!屠殺,劊子手,強盜!”
口水都噴到了夏頡的臉上,夏頡無可奈何的看着白露大公。白露大公跳着腳的罵道:“很久以來,我們都被亞特蘭蒂斯統治着,他們驕傲,他們高傲,他們高高在上,但是他們從來不殺戮我們!我們過着寧靜和平的生活!我們很富有,我們很安寧,我們非常的幸福!可是,您看看,您來到伊楓丹露才幾天呀?”
白露大公憤怒欲狂的咆哮道:“您來到伊楓丹露不到十天,難道我們有虧待您麼?我給您奉上了糧食和美酒,我對您的要求有求必應,我給您的軍隊搭建了營房,我把自己最舒適風景最美好的城堡讓給了您,我將自己的衛隊和公國貴族的衛隊都交給了您的那個,那個小情人?哦,叫做艾葦的那個小女人。”
夏頡皺起了眉頭,他用力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剛硬的鬍鬚渣子發出了‘嘎嘎’的響聲。他無可奈何的攤開雙手嘆道:“她不是我的情人。”
“我不管,總之,我的衛隊也都交給了她!”白露大公氣極敗壞的說道:“我甚至在三天前徵召了五千名敢於獻身的女人送進了您的軍營!”
“什麼?”夏頡猛的跳了起來:“你鬆了五千個女人進軍營?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白露大公一揮手,他憤怒的叫道:“但是您身邊的兩個將軍知道這件事情!五千個女人,不要一個銅子兒的送了進去。爲什麼?難道不是因爲我們希望保持這和平的生活麼?我們寧願犧牲糧食、金錢、各種物資,甚至是女人,以保證我們能夠得到一個安靜祥和的生存環境。可是結果呢?哦,一個晚上!您看看,就是一個晚上,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矮小粗胖的白露大公跳起來,死死的抓住了夏頡的衣領。夏頡太高了,白露大公就好似一個球一般掛在了夏頡的脖子上。白露大公又悲又怒的叫道:“兩萬百姓呀!六成的貴族!這就是我們得到的回報!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該動員整個公國的百姓參加亞特蘭蒂斯的徵召軍,讓他們和你們拼一個你死我活!”
狠狠的在夏頡的臉上抓了一把,白露大公憤怒的說道:“沒錯,你死我活!”
‘咔嚓’一聲,夏頡的衣領承受不住白露大公沉重的身軀,他的衣領裂開,白露大公猛的摔在了地上,夏頡的衣衫被撕開了一條大縫,露出了裡面的內衣。夏頡無奈的朝白露大公致歉道:“抱歉,昨夜我下達的命令有點過於冒失,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這是讓城市儘快恢復平靜的唯一選擇。您看,城市裡有這麼多的血族後裔,其實最大的傷亡是他們帶來的,不是麼?”
白露大公喘息了幾聲,他坐在地上轉悠了幾下眼珠子,無可奈何的攤開了雙手:“啊,當然,您所說的那些怪物,我知道,是他們造成了貴族的暴亂,所有死傷的貴族,都和他們脫不了干係。但是,那兩萬名無辜的平民,您如何解釋?”
兩萬平民?夏頡無法解釋。那些新召集起來的夏軍趁火打劫,殺死了大批的百姓。然後他親口下達的戒嚴令,更是造成了大批驚惶的逃到大街上的百姓的死傷。那些百姓因爲大火而被逼無奈的逃到了大街上,可是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呢?還是他手下的軍隊點起的第一把火頭啊!
如果是在安邑,這些該死的新徵召的士兵絕對不敢這樣的放肆。這些實力低微的武士,在大夏的地位低得可以,也許僅僅比平民高出一線,任何一名真正的大巫,都可以下令像是屠殺牲口一樣的殺死數千名這樣弱小的武士。
但是,在伊楓丹露,在這個被大夏征服的地方,這些實力弱小的武士比這裡的百姓強大了許多,他們無形中就掌握了類似於大巫相對於他們那樣的特權。一點點小小的火星,就足以引發一場針對百姓的浩劫。夏頡沒有讓這些士兵去打劫、去殺害城裡的百姓,但是畢竟這些人在名義上是他管轄的軍隊,他無法推卸自己的責任。
換了任何一個別的大夏的大巫,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只會本能的作出一個選擇:殺光城內的所有貴族和百姓,因爲他們給他帶來了麻煩;然後,殺死所有普通的士兵,同樣是因爲他們給他帶來了麻煩。
但是夏頡作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只能朝白露大公深深的鞠躬,語氣深沉的道歉道:“當然,這樣的事情,我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會私人補償那些失去了房屋的百姓,您的城堡和您宮殿的損失,也將由我私人來賠償。所有參加了昨夜騷亂的士兵,他們必將得到最爲嚴厲的懲罰,我不會讓這些害羣之馬留在我的軍隊中。”
白露大公驚愕的看着夏頡。漸漸的,他身體內因爲憤怒而得來的那一點點微弱的勇氣消散了,他終於回味過來,自己剛纔面對着的,是一位來自於神秘的東方國度,擁有着強大力量,近乎天神一般存在的大巫。
白露大公孱弱畏縮的本性暴露無遺,他結結巴巴的對夏頡說道:“哦,當然,我,我,我接受您的道歉。只要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我們就很滿意了。啊,那些損失,都會由我們公國自己承擔,看您說的什麼話?怎麼能讓您來承擔那些損失呢?”
肥碩的身體顫抖着,白露大公可憐巴巴的擡起頭來,底氣全消的對夏頡**道:“還有,我代表我的兒子艾倫,向您表示歉意。嗚嗚嗚,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得罪了您,您打傷了他是他活該,但是他絕對沒有殺死五百七十個大夏的軍人呀!他絕對和昨晚的暴亂無關!”
“唔?”
夏頡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白露大公一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我接受您的歉意。那些損失,如果您非要這樣說的話。。。”
白露大公一骨碌的跳了起來,他勾下腰,很諂媚的笑起來:“當然,當然,當然會由我們公國來承擔那些損失,怎麼能讓總督閣下您來負責呢?要知道,我們白露公國的穩定和和平,可就全在尊貴的閣下您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