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好似巨石夯擊地面的聲音很遲緩但是節奏穩定的從茫茫荒野中傳來。夏頡騎着的那頭玄武神龜一板一眼、穩穩當當、慢慢吞吞、沒有絲毫焦急的一步一步穩固的朝前邁行。他邁動步伐的速度比起刑天大風騎着的那頭犼乃至墨麒麟、雨工之流慢了何止十倍?古怪的卻是這頭玄武神龜一直穩穩的跟在隊伍中,看起來行走速度極其緩慢,實際上卻快到了極點。
除了諸人屬下的一千士兵和一百巫衛,如今夏頡他們隊伍中還有整整齊齊五萬實力超過五鼎的巫武、三百名蠻國特產的鬼巫毒巫,帶隊的大首領,正是和夏頡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金鋼。原本蠻王盤庚答應的三萬巫武,卻因爲事情不周密最後放走了穆圖,被夏頡藉着這個理由又敲詐了兩萬精銳過來,盤庚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嘻嘻哈哈的順水推舟額外送了兩萬人給夏頡,順便連坐騎都配齊全了。
五萬巫武,清一色的騎着蠻國更南方極遠處山嶺中特產的一種烏雲豹,體長三丈左右,高有丈許,性情兇殘,速度極快,又能耐長途奔襲,實在是蠻國一等一的作戰坐騎。這五萬烏雲豹奔走之間下腳無聲,只能依稀聽到它們低聲的喘氣,一道道黑光就這麼靜悄悄的劃過了荒原,跟在夏頡他們身後朝安邑城急速前行。
這一次,不僅沒有活捉該隱,反而和該隱以及蠻王盤庚達成了秘密的協議,讓刑天家平白的落了一大塊的好處下來,這等事情,夏頡他們卻也有了計較。有了蠻王盤庚的臣服公文,夏王怕是早就忘了派夏頡他們去南荒到底是幹什麼的了。就算他還記得這個碴兒,大不了臨時說一句該隱已經被他們殺了,這不就了結了麼?
因而夏頡騎在玄武背上快速前行,身後還坐着一個渾身清香四溢的旒歆,心懷舒暢,就不用再說了。他看着白一隻爪子勾在玄武長長的脖子上在那裡打鞦韆,不由得笑問道:“玄武,你怎的爲了一顆靈丹,就願意做我的坐騎?這豈不是委屈了你?”
玄武努力的翻過脖子瞪了夏頡一眼,用呆板乾澀的聲音緩緩回道:“當我願意麼?奈何沒有那靈丹,我還要多少年才能脫去這副身軀,得成人形?我等靈獸卻和你們人類不同,若是不脫了原本的皮囊,終身不得窺見天神大道,就算在人間逍遙度日,卻也不是一個道理。唔,你這娃娃好不奸詐,分明是一人類,卻有我玄武一族的氣息,白白耗費我一點真元給你好處,委實可惡。”
夏頡只能乾笑幾聲,摸摸腦袋含糊道:“這,哈,你玄武乃是有名的天地四靈之一,化爲人形也這樣難麼?”
玄武翻回了腦袋,有氣無力的哼哼道:“你以爲如何?普通精怪,百年可爲人形;兇獸一級的野獸,體形格外巨大,靈氣分外強悍,千年苦修也能成人;珍禽異獸一類,天生本質強大,難以脫去血脈,沒有十萬年的苦功,人皮都修不出一點。至於珍禽異獸以上的靈獸、仙獸乃至神獸之類,動輒千萬年纔有希望成人。越是天生靈氣強大,越是體格巨大的,那耗費的光景就越多。”
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玄武用一種上了賊船無法翻悔的口吻抱怨道:“這是以血脈而論,若是以體格而言,普通狐狸、老虎一流,數百年時間足以;若是山熊、猛獁一類,則要千年以上。蒼天有心,最是公平不過,體格越大者,化爲人形後擁有能力越強,本命元氣越盛,日後成就越大,故而化爲人形越發困難。大致上本體體積大了一倍,就要耗費兩倍的時間修煉;大了兩倍,就要耗費四倍的時間修煉。”
沒奈何的搖搖頭,玄武差點沒哭了出來:“你想象,一條狐狸纔多大一團毛團?我的本體卻有多大?按照老天爺制定的規矩,狐狸之類百年成人形,我就要數百億年的功夫才能修煉出一個結果來!若沒有那靈丹相助,怕是等我修練成人形時,早就鴻蒙再次開闢了。從古自今,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我玄武一族有順利成人的,就算我們的老祖宗,如今還在天神界苦修哩。”
夏頡、旒歆默然,只能用那等很是憐憫的眼神看着玄武,說不出話來。沒辦法,材料太好了,修煉起來也是一種折磨啊。
這頭玄武怕是苦修了數億年,早就悶得緊了,好容易打開了話匣子,他怎麼會停下嘴來?就聽得他‘嗚嗚嗚’的嚎哭了幾聲,突然又‘哈哈哈’大笑了三聲,於是,夏頡很湊趣的問了他一句:“玄武神龜爲何發笑?”
玄武‘嘿嘿’笑了幾聲,步伐益發的有力起來,他得意洋洋的鼻孔朝天的哼哼道:“我的本體不過方圓數千丈而已,還有那可憐的,北溟之下的鯤,本體數百里方圓,這只是他的第一道本體。等他化爲大鵬,雙翅一展就有九萬里大小,卻是比我的本體更大了萬倍,哈,哈,哈,他是今生今世再也無望修成人形了!”
夏頡、旒歆語塞,對於這頭幸災樂禍的玄武,他還能說什麼呢?就看得這玄武興致勃勃的口沫四濺的叫嚷道:“五百萬年前,我還在北溟汪洋下一個大水洞中居住,卻是碰到了一頭鯤,問了一句他未來修煉成人終成天神的事情,他哭得可比我今日厲害得多哩。”
咳嗽了一聲,夏頡突然想起了通天道人門下大弟子之一的金光道人,他低聲說道:“玄武,你怕是說錯了一件事情。鯤鵬想要成人的確極難,我卻知道有一隻大鵬,已經修成了人形哩。”
玄武猛的停了下來,他尖聲嚎叫道:“沒道理!這天地開闢纔多少年?一頭鯤鵬,怎麼可能修成人形?”
夏頡‘嗯’了一聲,輕輕的摸了摸玄武的大腦袋,嘆息道:“沒奈何,那金光師兄,卻是我師尊門下大弟子之一,怕是早就服下了靈藥吧!”
玄武鼻子裡衝出了兩道白氣,氣鼓鼓的仰天長嘯了一聲,邁開步子,故意走得一個地動山搖的快步朝前奔去。一邊狂奔,這玄武一邊低聲抱怨道:“沒天理,沒人情,沒道理。我好容易要來一顆靈丹,還是賣命做苦力才得來的。你那金光師兄,卻爲何有這樣的緣法?想我們玄武一族的祖先,還在天神界修煉,卻也沒能得到一顆助他化形的丹藥哩!氣煞,氣煞啊!”
‘嗷嗷’一聲,這頭玄武徹底的陷入了狂走狀態,一聲瘋狂的嚎叫,就看得夏頡他們隊伍外側方圓數百里內一陣的地動山搖,數百座小小的山頭突然崩潰成了平地,原本的平地卻又突然拔高千許丈成爲高山,一聲之威竟至如此,旒歆說這玄武體內蘊含的能量強度等同數百名九鼎大巫的強度,看來並不是虛言啊。
夏頡卻是又驚又喜,驚是驚歎於這頭玄武的實力委實可怖;喜麼,還能歡喜什麼呢?有了這麼強的一頭坐騎,在戰場上誰還能傷了他不成?不要說戰場上,就算日後到了安邑若是和其他人起了糾紛,卻也再也不用害怕被夷令刺殺那次傷得如許之重了。有了玄武護體,誰能動他?
前方騎着雨工往來奔走的赤椋突然遠遠的跑了回來,就聽得他大呼小叫的吼道:“刑天大兄,夏頡大兄,我們到了安邑哩,我認出這道路了,再往前五百里,跑上了那個山坎,就能看到安邑了。”
騎着烏雲豹一直跟在夏頡身邊的金鋼一聽得說安邑到了,就看得他兩眼發光,猛的操起一柄巨石磨製的大斧吼叫道:“安邑到了麼?大王說的那天下最大的城市安邑到了?有無數美酒美食加美人的安邑到了?哈,夏頡兄弟,你是不是要準備給我們兄弟們換一身甲冑和兵器了?你看看,我們穿成這樣子,丟你的臉啊。”
夏頡掃了一眼金鋼以及他的那五萬名屬下,氣得七竅生煙。這蠻王盤庚果然做得出來,五萬精銳的巫武,是真真整整‘赤身裸體’的出門的,除了一頭坐騎,除了金鋼手上還有一柄石頭磨製的武器,他們就連褲衩都沒穿一條,就跟着夏頡出了蚩尤山城!五萬條裸奔的超級猛男啊,最後他們用來遮蓋身軀的獸皮,都還是夏頡他們商隊再次耗費了大批的食鹽給交換回來的――當然,獸皮的價錢貴了十倍不止!
“換,爲什麼不換!你們這樣子在路上這一個月也就罷了,可是若是這樣進城,何止丟了我夏頡的臉,就連大夏和你們蠻國的臉都丟盡了。”夏頡咬着牙齒直哼哼,一路上他們瘋狂趕路,有大巫沿路做法加快速度,又是走的直線,可是從蠻國一直趕到安邑,卻也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趕到。這五萬蠻漢身上的獸皮,早就是大窟窿套小窟窿,小窟窿套更小的窟窿,渾身上下的皮肉都要露出來晃盪了。
五萬套頂級的大型鎧甲,五萬柄經得起五鼎巫武的蠻力折騰的沉重兵器,一想到那個巨大的花費,夏頡就有一種預感:自己要破產了。沒奈何,誰叫這五萬人是以夏頡招收的私兵的名義跟隨過來的呢?雖然也是屬於刑天家的名下,可是很顯然,刑天大風說了,他沒錢給這五萬人置辦裝備,那除了夏頡自己掏腰包,莫非還能找大夏軍部報銷花費不成?
金鋼卻是故意不看夏頡那扭曲的面孔,他得意洋洋的大吼了一聲:“兄弟們,夏頡兄弟說啦,到了安邑,好鎧甲好兵器隨我們選,好酒好肉隨便吃,漂亮的大夏婆娘隨意睡啊!哈哈哈,來幾個人,跟老子去看看安邑城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城門比我們蚩尤山城都要寬一些!”話剛說完,就看到金鋼兩條大腿一夾,坐下烏雲豹突然加速,帶着十幾條漢子瘋狂的超出了隊伍,朝前奔走而去。
旒歆突然低聲笑起來:“安邑的城門,的確還比他們蚩尤山城的城門寬哩。蚩尤山城的那城門,還能算城門麼?”
旒歆笑起來,夏頡也笑起來,白看到兩人一起笑了,也‘吱吱’的狂笑起來。就看到白十個鋒利的爪子在玄武的脖子上一陣瘋狂的撕扯,想要讓玄武也跟着笑,可是卻只看到火星亂閃,哪裡能傷得了玄武的一點皮肉?‘老成持重’的玄武神龜自然不會和這頭才十幾歲大小的貔貅計較,大眼珠子掃了白幾眼,鼻孔裡噴出一道白氣,頓時把白衝飛了十幾丈遠,氣得白飛奔回來,朝着玄武就是一通亂劃。
‘鏗鏘鏗鏘’,金鐵交鳴聲爆響,白就這麼一路在玄武身上亂抓亂劃,也不知道劃了多少下,最後累得白癱在夏頡懷裡直吐舌頭,卻也沒見玄武身上出現了哪怕一點的小痕跡。玄武神獸的防禦力,果然是驚人到了極點。
刑天大風只是無比眼饞的看着那玄武,突然覺得自己座下的犼實在不是一頭好的坐騎。刑天大風那個羨慕啊,他拼命的轉悠着眼珠子尋思着,絞盡腦汁的想要折騰個主意出來,把玄武也放在自己屁股下面騎一陣子呢。“只是,騎着一頭烏龜上戰場,這個,是不是太沒臉了一點?誰也看不出這頭烏龜是玄武啊,可是是人都看得出來,我坐的是一頭可以力殺天龍的犼啊!”想到這裡,刑天大風頓時又猶豫起來。
一路前行,卻遠遠看到前方跟隨金鋼跑出去那些漢子中有一個漢子卻又騎着烏雲豹跑了回來。就聽得這漢子大驚小怪的一通嚎叫:“奇怪,奇怪,那安邑城不是你們的都城麼?怎麼就變成了一攤破爛?就好似我們蚩尤山城燒陶土的瓦窯被打翻的樣子哩。”
夏頡大驚,連忙問道:“你說什麼?安邑城怎麼了?”
那漢子抓抓腦門,憨憨的笑道:“安邑城啊?如果那一堆破爛就是安邑城的話,安邑城已經完蛋了哩,一塊大點的石頭都看不到了。”
夏頡面色一變,刑天大風卻是急聲問道:“那你們的首領金鋼去幹什麼了?”
那漢子‘哦’了一聲,興奮的吼道:“那一堆破爛四周圍了無數人馬,分成了好幾個大營在相互挑戰哩。金鋼大哥看得手癢,聽得裡面有你們刑天家的人在和別人動手,就衝下去幫忙了。嘿,不看不知道啊,那場子裡面的土都是紅色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哩。”
安邑城被毀,夏王乃至一干重臣被鋪天蓋地的海人火力殺得乾乾淨淨,前線的履癸、盤罟聞訊立刻拋下了和東夷人的戰事,不管不顧的率領百萬大軍急速趕回安邑爭奪王位。兩支大夏朝最爲精銳的軍隊在安邑城的廢墟外擺開了陣勢,正式的對峙起來。而幸運的十三王子袞卻不知怎地在海人的火力覆蓋下逃生,他居然也拉了幾個兄弟做依仗,拉起了自己母族親人麾下的大批人馬,和履癸、盤罟的大軍來了一個三國混戰。
三方剛剛小規模衝突了半個時辰,刑天家主刑天厄以及一衆因爲出城點兵而幸運躲過滅頂之災的刑天家將領,拿着夏王臨死前一個時辰頒發的軍令點起了軍部下屬的龐大軍隊,橫插了一刀,勒令三方罷手,嚴禁他們私下械鬥損傷了大夏的元氣,勉強的維持了一個平和的局面。
這等不穩定的平和僅僅維持了小半個月,隨着伐北令、伐南令隸屬刑天家的大軍到來,履癸自信自己和刑天家關係夠硬,立刻趁着盤罟、袞陣腳大亂的時機半夜偷營,斬殺了盤罟、袞的直屬兵馬數萬人,取得了一個小勝。可是履癸剛剛做賀了不到小半個時辰,隨着相柳家、申公家、防風家各大巫家駐守族地的長老和私軍的大舉前來,安邑城外的軍馬居然超過了兩千萬之數,勢力糾纏複雜,哪一邊都不敢再胡亂動手。
於是乎,最後的十幾天時間就變成了各大王子麾下勢力的大斗將時段,盤罟、履癸、袞等人屬下大將紛紛邀鬥,十幾天的時間死傷了數百名領軍的將領。而盤罟、履癸、袞等人就在各大巫家的面前,就誰最有資格接掌王位這個性命攸關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盤罟身爲大王子,按照大夏朝的祖制,夏王暴亡,他有資格監國;履癸身爲夏王親自晉封的太子,按照大夏的法律,他應該即刻登基;袞雖然不是大王子也不是太子,但是他有大夏王族十幾名王子和幾位王叔的支持,麾下兵馬卻也不少,自己的母族更是掌握了中州的大權,他自認也有資格爭奪一把,當然死也不肯相讓。
安邑城外如今超過兩千萬的兵馬,掌握在刑天厄手上的就超過了一千兩百萬。而天下九州之中,一半以上的軍隊也在刑天家的控制下。毫無疑問,如今的刑天厄傾向於誰,誰就立刻能夠登上王位。可是刑天厄卻分明是在待價而沽,甚至根本不在各大巫家面前露面,一應事務都推給了脾氣暴虐動輒揮手揍人的刑天十三處理,哪裡還能弄清一個端倪來?
而原本有實力有威望制止這一切事情的巫殿和隱巫殿,所有的大巫卻忙着去尋找鎮國九鼎的下落,哪裡有功夫理會這等閒事?就連最是喜歡生是非的太弈,都被海人終極戰爭堡壘的炮火炸出了內傷,如今正在運轉玄功治療傷勢,更是懶得管這等閒事了。
於是乎,安邑城外紛紛亂鬥,履癸屬下兩大打手碂黑虎和黃飛豹實力極高,下手狠毒,一連斬殺了盤罟、袞屬下三百多員大將,導致兩個王子屬下軍隊中再無人敢向他們挑戰。於是乎,兩個暴力分子就開始挑釁那些支持盤罟和袞的巫家的子弟,十幾天的時間,很是殺了幾個防風家、申公家乃至相柳家的子弟,一時間弄得各大巫家紛紛翻臉。
各大巫家翻臉的結果就是:在刑天厄的無形震懾下,無人敢動用大軍私鬥,可是各家的子弟卻是紛紛按照自己的實力相邀鬥毆,時有死傷,把諸大巫家最近數百年來積累下來的怨氣和仇恨集中爆發了一次,反而履癸、盤罟、袞三人成了看客。
金鋼騎着烏雲豹蹲在那山坎上看熱鬧的時候,正好就是刑天家的刑天犴和相柳家的相柳胤交上了手。
手持長劍的刑天犴身形靈動,繞着相柳胤一通亂刺,嘴裡嘀嘀咕咕的咒罵相柳家不應該和刑天家爭權。
手握兩刃蛇牙斧錐的相柳胤猶如一條毒蛇一樣滿地亂竄,一邊朝着刑天犴亂捅一邊噴着毒氣,同時咒罵刑天家不該一家坐大,壞了祖宗的規矩。他更是痛斥刑天家的人太不給他們相柳家面子,他們相柳家不過是在安邑城的衛司下找了點清閒職務廝混,怎麼就招惹了他刑天家的人,居然坑害到相柳柔跑去守王宮的大門,這一次若不是相柳柔的命好,也就跟着夏王一起去見了祖先了。
兩人越打火氣越大,漸漸的兩人控制不住脾氣,刑天犴一聲怒斥,渾身銀光大盛,那長劍上一陣轟鳴,手一揮,無數道十幾丈長短的弧形金精劍氣朝着相柳胤猛轟,炸得那地面一片的坑窪不平。那相柳胤卻也怒斥一聲,眼裡綠光閃動,體外突然泛起了數百丈的水波,那水波的流水都是粘稠無比,隱隱有綠色氣泡‘汩汩’而起,臭氣熏天的水波‘嘩啦啦’的朝着刑天犴猛衝。
旁邊觀戰的刑天狴看到刑天犴被劇毒的流水包圍,立刻右手一伸,一個印訣轟出,巨大無形的力量震碎了那一片粘稠的水波,震得相柳胤蹊蹺噴血,狼狽的連連倒退。那同樣觀戰的相柳柔看到相柳胤吃虧,哪裡肯罷休?他自己不敢上前打鬥,卻是手一揮,幾條奇形小蛇飛射而出,嘴裡毒氣狂噴,措手不及正在揮劍追殺相柳胤的刑天犴‘啊呀’一聲,臉上已經被毒氣噴了個正着,頓時渾身發綠,拖着長劍轉身就走。
相柳胤看到刑天犴吃虧,哪裡肯罷休?他怒吼一聲‘刑天犴,賊子休逃’,揮動那蛇牙錐已經凌空跳起,朝着刑天犴劈下。
那在山坎上看熱鬧的金鋼一看這等情形不對,那渾身綠氣纏繞的傢伙叫什麼?‘刑天犴,賊子休逃’?誒,刑天犴,豈不是刑天家的人麼?按照大王的命令,這一次五萬蠻人戰士豈不是當作禮物送給刑天家做私軍,以拉攏刑天家和蠻國的關係麼?這歸根結底,還不是爲了蠻國的利益麼?那,刑天家的人吃虧了,我們要幫忙啊不是?
於是乎,金鋼叫了一個蠻人回去給夏頡他們報信,自己則是帶着十幾個同伴一聲狂吼:“刑天家的好漢在此,那娃娃休得囂張!”
烏雲豹的速度多快啊?那是一陣風一樣的就能跑出數百里的腳步。加上金鋼他們以蠻人驅獸之法御使這些烏雲豹,速度更是快得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颼颼颼颼’,那些觀戰的世家子弟都是一些輩份極低的族人,修爲也不甚高,哪裡看得清金鋼這接近九鼎巫武的厲害人物突如其來的攪場?
就看到一道黑影閃過,一條巨大的身影突然停在了相柳胤的面前,金鋼揮動起他那數千斤重的巨石斧頭,怒吼了一聲:“兒子呃,你給老子死罷!”八鼎頂峰巫武的蠻力發作,金鋼‘颼颼颼颼’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朝着相柳胤劈出了數千斧頭。
‘砰’的一聲,相柳胤如何可能是金鋼的對手?就看到原本完完整整的一個人突然炸裂開來,通體炸成一團血霧,那血霧還被金鋼強勁無匹的氣勁催動,化爲無數鮮紅的斧形氣勁‘轟轟’有聲的拖着一道道白色的風勁朝着相柳家的大營衝了過去。
首當其衝的相柳柔剛剛喊了一聲:“阿胤,你死得好慘啊!”那無數斧形氣勁已經轟到了他的面前。相柳柔卻是識趣的人,他二話不說,立刻一個團身朝着地上一滾,朝着身邊一個積滿了污水的土坑砸了下去。‘譁’的一聲,一道斧形氣勁擦過了相柳柔的後背,捲起了他背後一寸厚的皮肉,露出了下面白慘慘的骨頭,這傷口再被那污水一浸,頓時疼得相柳柔是‘吱兒’一聲慘叫,吞了兩口污水暈了過去。
相柳柔運氣好躲過了金鋼的氣勁攻擊,可是其他的相柳家的子弟卻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數以百計的斧形氣勁呈扇形朝着那觀戰的近千名相柳家的直系子弟狂轟而去,當場把八百多名相柳家的子弟轟成了肉渣,血漿、肉塊‘嘩啦啦’的朝着後面的營帳猛衝,又殺傷了千多名相柳家的私軍戰士。相柳家的營地正門外,頓時一片的血紅,好似到了血池地獄一般。
金鋼‘哈哈’一聲狂笑,朝着那滿臉發綠的刑天犴以及同樣滿臉發青的刑天狴笑道:“刑天家的兄弟,老子是自己人,哈哈哈,以後都是給刑天家幹活的。這羣崽子敢和你們動手,看金鋼大爺我殺絕了他們。兄弟們,嘿哈,衝啊!”
他身後跟來的十七條蠻人漢子看到了血,早就興奮得渾身上下的鮮血都被腎上腺激素給替代了,整個就陷入了狂化狀態。就聽得他們一聲‘嘿哈’,騎着烏雲豹突上了前去,搶過了附近那些目瞪口呆的相柳傢俬軍手上的武器,就是一通瘋狂的砍殺!
金鋼神獸的這十七條蠻人漢子,就是這一次五萬戰士中的佼佼者,都擁有八鼎頂峰將要突破到九鼎的恐怖實力!那些最多不過七等、八等巫武水準的相柳傢俬軍戰士,在他們面前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一刀下去,就是數百條人命伴隨着鮮血和肉漿噴灑了出來。而那些在大門口圍觀看熱鬧的相柳家子弟,更是最高不過四鼎左右的水準,距離八鼎頂峰,那是數萬倍的差距,在這些彪悍的蠻人戰士面前,更是隻有被當成小雞小鴨一樣被虐殺的份兒!
就聽得‘噗哧、噗哧’一陣亂響,以八鼎頂峰的實力虐殺這些實力低微的相柳家的私軍和子弟,誰人能當?就看到金鋼一馬當先,揮動着那巨大的石頭斧子‘吼、吼’叫囂着一路屠殺,從相柳家的營房正門直接突入了七八里遠,手上起碼抹殺了相柳家數萬條人命!
‘吼哈!’,更有一名蠻人戰士殺得發狂,使用了他們蠻國的巫武秘技,渾身巫力凝聚成一團漆黑的高有十幾丈的劍齒虎形象,狠狠的朝着前方相柳傢俬軍密集處丟了出去!
一名八鼎巫武全部的巫力轟擊!那是可以比美數百顆海人巨型‘末日火焰’同時爆發的恐怖威力!
一團巨大的蘑菇雲自相柳傢俬軍的後營房處升起,強烈的火光席捲天空,在灰濛濛的天空上衝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相柳家此番帶來的百萬私軍,頓時有六成在這一擊中化爲烏有!
沒奈何,相柳家此時的營房中並沒有高手坐鎮,沒有九鼎的實力,誰能接下一個發狂的八鼎巫武的全力一擊?
那相柳家的高手都去幹什麼呢?他們數百名七鼎以上的頂尖高手,都跑去了刑天厄的中軍大帳內,在那裡和其他各大巫家的家主、長老等人擺場面、磨嘴皮子哩。相柳翵以下,他們相柳家如今招來在安邑城附近的九鼎高手明地裡也有十人以上,哪怕只要有一個人在他們營帳內坐鎮,金鋼他們也會被打得雞飛狗跳的狼狽逃跑啊!可是誰叫相柳翵爲了顯示實力,把所有高手都帶來了這裡?
那最後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把刑天厄中軍大帳內那些正在叫囂怒罵的大夏國的權貴們全部驚醒,他們感受到了那巨大的爆炸聲中恐怖的力量,不由得紛紛衝出了營帳,朝着蘑菇雲升起的方向看了過去!
相柳翵的臉色一下子就變成了慘白,他一手拎住了刑天十三的領口大聲詛咒道:“不是各大巫家有了協議,不許族人弟子全力出手,長老級的族人更是隻能作壁上觀麼?你看看,你看看,那是什麼?”相柳翵清楚的知道,看那爆炸的威力,怕是他這次帶來的百萬私軍,剩不下多少了。雖然這一次帶來的私軍並不是他相柳家的菁華所在,可是你就是養一百萬頭豬,也要耗費大本錢不是?何況是人呢?
刑天十三一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他大聲笑道:“相柳翵老頭,你可不要怨我刑天家的人。我刑天家如今招來安邑的所有長老都在這裡,可沒人去找你們相柳家小娃娃的晦氣。”‘嘿嘿’奸笑了幾聲,刑天十三把禍水引到了其他幾家的頭上:“莫非是申公家或者防風家的長老出手了?這幾天你們相柳家的子弟可是欺負得他們的晚輩很是悽慘啊。看看,人家不過是家主受了重傷如今生死不知而已,你相柳家太欺負人了。”
相柳翵面色一變,立刻怒視向了申公家和防風家在場的長老代表。那兩家的長老卻又哪裡是好惹的?紛紛大眼對小眼的瞪了回去。那申公家的長老更是怒衝衝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的吼道:“相柳翵,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申公家可不怕你,你相柳家的人倒黴了,能怪我們麼?”
相柳翵怒號起來:“那,是誰幹的?”
就這個時候,金鋼瘋狂的長嘯聲傳了過來:“刑天家的兄弟啊,是好漢的跟着爺爺我衝啊,殺光這羣敢和我們刑天家作對的雜碎!”
相柳翵整個身體彷佛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申公家、防風家以及其他各大巫家的家主長老的面色變得無比的精彩,原本一臉無辜的刑天十三當場傻在了那裡:“不,不,不可能啊?我們刑天家所有的高手都在這裡啊?誰沒事去殺你相柳家的娃娃當好玩呢?”
相柳翵一聲怒嘯,猛的拔出了一柄七尺長的七彩軟劍朝着刑天十三當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