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和李純鈞休息了好久。昨夜一戰不但李純鈞脫力,第一次使用“羣星隕落”制敵的徐愛也受了傷——手腕腫起、手指酸脹。不過,徐愛意外地表現讓李純鈞意識到“人外有人”,不再歧視、埋怨這位救命恩人。
直到黃昏兩人終於摸到山頂一個門前佇立着雄鷹鵰像的寨子邊上,天色未黑,二人商議了一下,決定等一更天后在實施突襲。兩人默默地匍匐在寨子邊茂盛的草叢中。
這段時間是難熬的。對於兩人都是。李純鈞時擔心即使偷襲,自己身手依然敵不過羣匪,事實上若是昨晚以前他只能跟十七鷹中武功較低的十四人過過招,但經過昨晚一役,單打獨鬥他已勝過十七鷹中任何一人,即使對方是三大鷹王,不過李純鈞隱在心底的自卑仍讓他忐忑不已;至於徐愛,則是因爲李純鈞嘴賤問他:“若是王姑娘被侮辱,你還要她嗎?”雖然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是”,但身爲男人的自尊還是讓他煎熬不已,哪怕他只有十九歲。
終於到了一更天,按照約定若是一個時辰內他把人從裡面救出,則皆大歡喜,若他沒能出來,徐愛就在寨子外邊放火,趁亂潛入救人。
在李純鈞潛入寨子前,徐愛猶豫着勸他:“純鈞兄,你只是我請來幫忙的,其實並不需要爲家師,你還有父仇未報,不如……你離開吧……我一個人進去!”
李純鈞笑了,只是很單純的微笑:“先祖李衛公曾言,他首先是‘風塵三俠’中的李靖,其次纔是大唐衛國公!李家家訓第一條,情義永無價,誠信值千金!”
李純鈞就這樣走進去了,沒有看到噙滿淚水的徐愛向他背影所深鞠的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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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分內外兩寨,雖然這裡的主人只有十七人,但是他們經常在寨子裡請客,請那些同在太行山上“討生活”的雙煞、五鬼、十二元辰,請那些住在山腳下村落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偶爾也請請附近城裡那些小有錢財的員外們的獨生子,因此寨子並不小。從外寨狹長昏暗的甬道進去,在轉彎處有個小石屋,想來是十七鷹建的保衛內寨門、探查消息的哨站。李純鈞盡最大可能的放輕腳步、彎腰臥身朝石屋挪了過去。
這段距離不足百步,但李純鈞挪過去的時間卻像度過了三個春秋一樣漫長。李純鈞小心翼翼的將耳朵靠在木門上傾聽,一點聲音都沒有,哪怕是呼吸聲。不能再等了,自王守仁一行人被擄走已經一天多了!李純鈞果斷地撞門而入,卻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張大雙眼瞪着他,李純鈞下意識揚起天罡戟就要劈下,卻發現他應經是個死人了。深黑色的血凝固在地上,看來離他死亡至少過了三個時辰。
李純鈞細緻地看了下屍身和石屋裡的物品。屍體上只有一處傷痕,在他的脖子上,一條淺淺的傷痕,是用薄一些的刀造成的,剛好割斷了喉部的動脈,一分一毫也不差;屋裡除了死者尚未拔出鞘的劍,就只有一個咬了一半的大餅,其中卷着半根大蔥。
這應該是他的早餐,看來他是早上死的。李純鈞如是判斷。
“看來有人來找十七鷹的麻煩了!能一刀殺人,而且如此準確,分毫不差,簡直就是藝術,來人的武功絕不在我之下,救出守仁先生的機會又大了些。”李純鈞喃喃自語了一番後便迅速潛入內寨。
內寨中第一個建築物就是十七鷹的議事廳,他們管它叫“忠義堂”。“真不知這些搶劫綁票的匪徒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梁山水泊忠義堂的名頭都讓他們給壞了!”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潛入內堂,不敢走地面的李純鈞翻身上了房樑,卻不知自己無意中驚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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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倆已經殺死了十七鷹以及劉瑾派來聯繫他們的那兩個閹賊,爲什麼不把王大人救出來?何苦一直在等着呢!”在十七鷹老大內屋的房樑上從早晨一直趴到現在的劉剛不禁又向仇昌埋怨,雖然他很不願意同仇昌說話,但這會是實在忍不住了。
“暗中保護,第八遍。”“暗中保護”的意思是說龍千命令兩人在暗中保護王守仁一行,“第八遍”的意思是說從早晨到現在劉剛已經第八次問相同的問題了。看得出,仇昌更不願同他說話——這在劉剛的認識中就叫“高傲”。
“有人!”被譽爲“大內十大金剛”之一的仇昌確實不是浪得虛名,李純鈞剛進入隔壁的房間,就已被他發現。
“沒有腳步聲啊?”
“也在樑上!”
“那咱們怎麼辦?來人堵住了咱們出去唯一的路。”
“先分敵友。”
“友?哪來的友?……哦,你是說王守仁僱傭的護衛啊,如果是他的話,咱們……”
儘管劉剛很刻意地小聲說話,但仇昌還是謹慎地堵上了劉剛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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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鈞一路上已經麻木了,十六具屍體,十六個一模一樣的傷口,李純鈞已經意識到那個刀客的刀法一定非常簡單實用,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的不是一星半點。
砰!
右面屋子裡的一聲輕響打斷了李純鈞的思緒。李純鈞摸了進去卻什麼活物都沒看到。他也並未留意到屋子左側窗紙上的破洞和某個柱子下的一顆石子。
李純鈞回到了剛纔屋子的房樑上繼續前行。雖然他只離開了一盞茶的功夫,但對於想要離開的仇昌和劉剛來說,這段時間足夠了。
李純鈞終於來到了十七鷹老大的內屋,在這裡他看到三具屍體,一個江湖人打扮,兩個白面無鬚富商打扮,不過他們兩個的屍身上卻各放了一面象徵西廠身份的腰牌。屋子西側的臥榻之上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看來是個地穴的入口。
腦袋已經混亂的李純鈞如願地從地洞中救出了王守仁,王守讓,以及渾身青紫已被匪徒侮辱的婢女,而管家和王守仁的大弟子俱以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