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們不管那案子了嗎?那可是科場弊案啊!”魏彬揹着朱厚照從迎春樓上跳下來後,趁着天色已黑沿小路溜走,魏彬一邊加緊趕路,一邊衝背上的朱厚照問道。
“仇昌和楚心念、蔣正中三名錦衣衛鎮撫使都在,朕有管的必要嗎?再說了,一會兒人多眼雜,朕再被人認出來的話,你信不信明天早朝朕能被李東陽那些老臣給罵死?!”一提到李東陽,朱厚照又開始悶悶不樂的冷哼。
“那……公子,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當然是去找韓紅英韓姑娘啊!”朱厚照伸手一拍魏彬的腦袋,笑罵道:“以後別問這麼蠢的問題!”
年過不惑的魏彬像個垂髫幼童一般唯唯諾諾、連連稱是。
二人正說着,迎面跑來一個狼狽至極的人。這人的樣子鬼鬼祟祟的,一邊跑一邊回頭瞧,竟似完全沒有瞧見這邊迎面而來的朱厚照和魏彬。
“繡春刀!公子,此乃錦衣衛中人!看他藏在外套下的領章,這人應該是錦衣衛十四名千戶之一!”魏彬小聲衝背上的朱厚照說道。
“你不認識他麼?”小皇帝有些好奇地問道。按理說身爲內行廠副廠公的魏彬就算對廠務再不上心,也不至於連錦衣衛的千戶都認不全啊!
“回公子的話,這人我確實沒見過,但我知道他叫賀一刀!他是錦衣衛暗諜出身,去年秋天才晉職的,但從沒進過宮覲見,所以我纔會不識。他是我唯一未曾謀面的錦衣衛高官!”
“原來如此!看他慌慌張張的好像在逃避什麼,你上前問問!”朱厚照話音剛落,便主動從魏彬背上跳了下來。
“你是何人?”魏彬來到賀一刀的面前,可把賀一刀嚇了一大跳。
“你是不是錦衣衛千戶賀一刀?”魏彬徑直問道。
“你是……內行廠魏督公?”賀一刀臉色一白,問道。
“正是本督公!”魏彬坦然答道。雖然魏彬和賀一刀沒見過面,但魏彬知道錦衣衛裡肯定藏有自己的檔案和畫像,因而賀一刀認識自己並不爲奇。其實,內行廠裡也有賀一刀的檔案和畫像,只是魏彬常年不管事,因而只能靠猜來確定賀一刀的身份,若是換了一向盡責的羅祥在此,他肯定不用詢問賀一刀的身份。
“小將正是賀一刀!稟督公,後面有名持弩刺客,她正在追殺小將!求督公施以援手!”賀一刀懇求道。
“刺客?還持弩?連弩麼?”魏彬一驚,不由得面現憂色。他擔心的不是賀一刀的安危,甚至不是自己的生死,他是怕刺客來者不善、傷了朱厚照!
“是連弩!而且箭矢有毒!”賀一刀一想起自己逃跑時回頭瞥見的宋仁的慘狀,便冷汗迭出。
魏彬略一沉吟,說道:“……這樣吧,你跟我來,咱們先躲躲再說!”魏彬雖是閹人卻頗有血性,若是魏彬孤身一人,以他的性子定會與刺客戰上一場,可是他此刻卻萬萬不敢拿朱厚照的性命來冒險!
賀一刀點點頭,跟着魏彬便往朱厚照所在之處趕來。
來至朱厚照面前,賀一刀擡眼瞧見朱厚照一面,立時被嚇得眼珠猛張,他當即跪下叩首道:“小臣錦衣衛賀一刀,拜見吾皇萬歲!”
朱厚照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伸手虛扶,莊重的言道:“賀卿免禮,平身!”
話音剛落,朱厚照突然換了副“嘴臉”和聲調,低聲說道:“賀卿,朕跟你商量件事,千萬別把你在這裡看到朕的事情說出去啊!”
這次發愣的卻變成了賀一刀。
小皇帝見賀一刀嘴巴張大、一言不發,頓時心頭不喜,說道:“這是皇命,你敢違抗?!”
“小臣不敢!小臣定會緘口不言!小臣之忠心可昭日月,請皇上聖裁!”賀一刀急忙磕頭道。
小皇帝嘴角一咧,拍了拍賀一刀伏在地上的後背,說道:“愛卿是好人啊!地上涼,快起來吧!誒,對了,朕從沒見過愛卿你,愛卿你是怎麼認出朕的?”
賀一刀後背一涼,心臟又跳快了幾分。
賀一刀是怎麼認識朱厚照的?還不是因爲賀一刀攀上了“那位大人”,從意圖復國、手眼通天的“那位大人”那兒瞧到了朱厚照的畫像,這才使得他能一眼認出朱厚照來!若非“那位大人”的緣故,他賀一刀又如何能認得出養在深閨、連仇昌以前都不曾見過的仙遊公主呢!
賀一刀眼珠一轉,急中生智的回答道:“回稟萬歲,小臣是在錦衣衛的檔案裡一睹龍顏的!自從拜見過龍顏之後,小臣無時無刻不將聖上的威儀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賀一刀說這番話時是低着頭的,因而他沒能瞧見朱厚照和魏彬對視時,目光中的詫異。
魏彬輕咳了一聲,問道:“賀千戶,你爲何來此,又爲何會受人追殺呢?還有,你所言的刺客,咱家怎麼一直沒有見到?”在小皇帝面前,魏彬可不敢擺“督公”的架子,只是當着賀一刀的面,他又不好自稱“奴婢”或直接以“我”自稱,便學着劉瑾用了“咱家”這個稱呼。
賀一刀連忙說道:“小臣隨楚鎮撫使前來有緣山莊,查探有緣山莊可否有‘安全隱患’,卻偶遇仇大人攜家中女眷前來遊莊。仇大人和楚大人受有緣山莊副莊主東方不醉之邀離開時,兩位大人囑託小臣看護仇大人家中女眷,伴其遊莊,誰知卻在與之同遊過程中,偶遇蒙面刺客……”
“韓紅英怎麼樣了?”
“仙遊公主怎麼樣了?”
朱厚照和魏彬雙雙打斷了賀一刀的話,失聲叫了出來,只是着重點略有不同罷了。
賀一刀略一遲疑,問道:“吾皇識得仇大人的親眷?”
“這是你該問的嗎?”魏彬搶在朱厚照發火前怒斥道,“還不快回答聖上的提問!”
“是!”賀一刀一咬牙,胡謅道:“仇大人的兩名親眷韓紅英和王守讓雙雙被刺客所害,公主殿下被人打暈了……”
“全都遇難就你還活着?那要你何用?!”小皇帝一邊怒吼,一邊猛地踹向了賀一刀。賀一刀不敢反抗,被小皇帝踹翻在地。
“聖上,小臣身上的傷都是爲救公主殿下才留下的,求聖上開恩給小人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啊!”賀一刀如搗蒜一般地不住地磕着頭,心中卻思量:“太子”現在在哪兒?他要是能殺掉那兩人就好了,否則我這條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魏彬看着把腦袋磕出血來的賀一刀,暗暗想道:爲什麼他連仙遊公主都會認識?仙遊公主的畫像錦衣衛裡肯定沒有啊,否則仇昌初遇公主時不會不認得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