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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兩道人影落在木靈谷中。
一位是須發灰白的老者,洞天初期小成的修爲。其素衣長袍,個頭敦實,木訥少言的模樣。另一位,則是身軀高大的中年人,有着洞天初期大成的境界,留着濃密的短鬚,頗具幾分彪悍威猛的架勢。
兩人落在山坡的石屋前,並沒多作留意,一前一後閃身入內。當其穿過傳送陣到了地下的山洞,各自不由一怔。
空蕩蕩的山洞內,並無第三者。而異樣的沉寂之中,前所未有的氣機充斥四方,竟是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中年人才將踏出傳送陣,便已有所察覺。他兩眼閃動精光,急急掠過四周,忙回頭問道:“秦華子去了何處?”
隨後而來的老者也是一臉的茫然狀。他與中年人並肩站在洞穴旁,看向左右,不解道:“你我與秦華子有言在先,彼此匯合後再一同啓程遠行,而我等已急急趕來,他卻沒了蹤影……”他眼光落在洞壁兩側的豁口上,不由得臉色微變。那是法力神通留下的痕跡,顯然有高手在此拼殺……
恰於此時,有低啞且又帶着咳嗽的人聲傳來:“咳咳……兩位兄長……”
中年人與老者循聲看去,雙雙又是一怔。
在山洞角落的一間石室中,緩緩走出一位中年人的身影。其相貌尋常,面色慘白,氣息不穩,顯然是受創不輕的樣子,卻拱手爲禮,不無慶幸地繼續說道:“此前有人尋釁,真是兇險。在下雖力克強敵,卻不得不隱匿躲藏而以防不虞,兩位兄長來得及時……咳咳……”許是傷勢所致的緣故,其略顯僵硬的神情與生澀的話語竟是與往日略有不同。
老者似有恍然,點頭示意了下,卻又疑惑不語。
那走過來的正是看守山谷的秦華子本人。不過,他隱匿藏形的法門倒是不俗。此外,在其現身的一瞬間,山洞內那令人不安的莫名氣機竟然不見了。
中年人稍稍放下心來,轉而怒道:“是何方神聖,竟敢來木靈谷撒野?”
秦華子,且如此稱呼。他無奈搖頭一笑,回道:“兩個途徑此處歇腳的修士而已,一人被我殺死,一人奪路而逃,所幸我並無大礙……”說着話,他又擺了擺手,顯然是吃了悶虧而羞於再提。
中年人將秦華子上下打量,禁不住哼了一聲,轉而衝着石壁中那道深深的豁口默默失神片刻,說道:“你倒是命大!我且問你,能否遠行……”在其看來,那道豁口分明是洞天中期的高手所留。秦華子若非臨陣逃脫,絕難撿得性命。不過,眼下沒工夫計較,且由他滿口胡話。
秦華子稍稍挺直身軀,不假思索道:“那是當然……”
中年人不願多說,轉向老者示意道:“木離子,你隨後多加照拂……”他丟下一句話之後,大步走到傳送陣中。
被稱作木離子的老者應道:“衛彪道友既有吩咐,在下焉有不從之理。老弟……”他看向秦華子,木訥的神情如舊,而兩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曖昧笑意,擡手虛請道:“趕路要緊!”
來的這兩人,一個是木離子,一個是衛彪。至於所去何方,無從得知,也不能詢問。只因秦華子本人與對方相熟已久,並早有約定。
秦華子雖有懵懂,卻擺出瞭然一笑。他伸手讓木離子先行,隨後一同穿過傳送陣來到了地上。
三人直接出了石屋,由衛彪帶頭結伴飛起。
秦華子留意了下,此去正是中野的北方。他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禁不住撇了撇嘴角。林某人行事,從來就沒有過一帆風順。哪怕是結網以待,到頭來還是突生變數。既然有言在先並要啓程遠行,且跟着走上一回……
沒過半個時辰,三人放慢了去勢。片刻之後,另有五人從遠處飛來。彼此聚在一處,簡短寒暄了幾句。
秦華子隨之奉上笑臉,並將五位陌生的熟人一一記下。其中爲首的一位,是個中年漢子,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爲,名字有些古怪,倒也好記,刀齊。
此人到了近前,快言快語道:“幽冥海傳信,召喚我等前去接應,不便耽擱……”他衝着衛彪打了個招呼,對方點頭會意,隨即雙雙率先動身。其他人緊隨其後。木離子則陪着秦華子落下百多丈。
一行人化作飛虹,風馳電掣般急遁而去。
秦華子隨衆而行,不顯山不露水。即便是遁法也是中規中矩,顯然是八人中墊底的那位。而趕路之際,他卻一直在暗暗忖思個不停。
那枚圖簡中的幽冥海,果然與這些人有關。在木靈谷地下的山洞中,幸虧臨時起意而更改了念頭。不然,必然要被後來的五人所察覺。而當時的自己並非沒有破綻,衛彪與木離子則是急於趕路而無暇多顧罷了。
不過,幽冥海究竟出了何事,竟然讓這夥人興師動衆?而那中野北方的極遠之地,又是否牽扯到虎頭與老龍的下落?
秦華子眼光一閃,佯作抱怨的樣子,衝着十餘丈外的木離子傳音道:“這般匆匆忙忙,想要緩口氣都不成……”
木離子回頭一笑,隨聲傳音道:“只因幽冥海有高手出沒,這才調集人手前去相助,遲恐有變啊!”他轉而安慰道:“此去足有一月的路程,老弟不妨邊走邊歇……”
一月的路程,是以尋常的遁法來計。而即便如此,還是足有幾萬萬里之遠。衛彪與刀齊一夥人雖然急着趕路,卻也可以猜出幽冥海的狀況尚在掌控之中。
“尚不知那些高手來自何方,竟敢如此的囂張,真是豈有此理!”秦華子很是憤慨地來了一句,轉而又不無擔心地說道:“理當多多召集一些人手纔是,有備無患……”
木離子再次回過頭來,意外道:“老弟!你素來沉穩而不喜多事,緣何這般動怒?更何況那羣高手的來歷並非陌生,你該知曉纔對……”
秦華子避過話頭,敷衍道:“關心則亂,道兄勿怪……”
木離子投過來深深一瞥,並未責怪,接着說道:“幽冥海已有二十多位道友駐守,再加上你我八人,應該可保無虞。縱有不測,在這中野之地亦當有驚無險,且安心便是……”
秦華子自知言多必失,索性不再吭聲。
從木離子的話語中不難獲悉,木靈谷的一夥修士足有二、三十人之多,並均爲洞天的高手。三日之前,自己與玄玉子還以仙君修士的身份前來投靠,殊不知弄巧成拙,並差點自食其果,卻也因此另有收穫。可見這世間的成敗得失,從來不以一事論長短。
正如有人說得好,莫爲浮雲遮望眼,風物長宜放眼量……
不過,此時的秦華子,已非三日前的秦華子。與木靈谷修士爲敵的那羣高人究竟是誰,他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而幽冥海有何名堂,木離子等人又爲何有恃無恐,更是無從詢問,只能見機行事……
一行八人,趕路不停。直至半個月後,才尋了一處無人的峰頂歇息了半日。而歇息之際,秦華子又是吞服丹藥,又是氣喘吁吁,忙得無暇與人說話,引得木離子在一旁默默端詳。
隨後繼續啓程……
……
愈是往前,距中天城愈遠。而愈是往前,亦愈發的荒涼寒冷。
原本還是鬱郁的山巒,漸漸則成了光禿禿的不毛之地。沒過幾日,陸地消失,碧水連天。
再到後來,則是冰山漂浮,海域如墨……
……
一行八人去勢減緩,再又掠過一片佈滿浮冰的海域,在刀齊、衛彪的帶領下,落在一處三五里大小的冰山之上。
不用多想,接連疾行一月,終於趕到了地方。
這一望無際的酷寒所在,便是幽冥海?
秦華子隨着衆人落下身形,兩腳尚未站穩,便覺着無盡的寒意撲面而來,叫人禁不住要打個哆嗦。立於數十丈高的冰山而舉目四望,數不勝數的大小雪山、冰凌靜靜浮在黝黑的海水之中。除此之外,便是無盡的陰寒與死寂並存,凌亂與蕭殺同在。
當然,還有三道人影從遠處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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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華子神色微凝,突然腳下打滑閃個趔趄。
一旁的木離子好奇道:“老弟緣何忙亂?”
秦華子擡手指向腳下,尷尬一笑。適才恰好落在一塊堅冰之上,而他失神之下不敢應變,顯得極爲狼狽。忙亂未必見得,意外倒是真的……
木離子衝着舉止異常的秦華子搖了搖頭,轉而兩腳懸空往前移動,與在場的衆人迎向那從天而降的三道身影,並口稱:“見過谷主……”
來者三人,同爲中年的壯漢。爲首的個頭粗壯,絡腮鬍須,竟是洞天中期的高手,纔將落下身形便大笑道:“哈哈!我臺勝雖爲谷主,卻有名無實,諸位不必拘禮……”
秦華子跟着舉手見禮,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之前曾遇到過一個人,同樣自稱臺勝,卻以仙君後期的修爲,帶着一幫子人混跡於魔城之中。那時若要與他在鍊金石上動手較量,最終難免要被暗算。所幸幻瞳之下,早已看穿了蹊蹺,卻也爲此久久疑惑不已。何等樣人,方能於魔城的禁制之下隱匿修爲……
適才雖有意外,卻也不出所料。前後兩者無謂彼此,分明就是同一個人。而在場諸多修士的相貌圖形,更是早已拓在耳玄、吾禮、玄玉子的玉簡之中。
不過,臺勝的麾下不僅擁有衆多的洞天高手,並不辭辛苦地趕到這極地外的幽冥之海與人對峙。他所欲爲何,有無依恃,虎頭與老龍的下落又怎樣……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