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發現海灘上的變故,那條海船已掉頭了。我擔心稍後他們會尾隨不去,如此一來,顏家的前輩會輕易尋到我等。林道友,這該如何是好?”樓臺之上,見林一走近,江長老不無憂慮地說道。
林一向遠處望了一眼,見那黑帆海船已離開四五里遠,卻並未遠去,其意正如江長老所言,擺明了要來一個不即不離的糾纏了。若真是後面跟着這麼一個尾巴,天龍派的海船也乾脆別走了,如此根本擺脫不了最後的追殺,還不如現在便引頸就戮呢!
眼下最要緊的是逃命,還是帶着一船的人一齊逃命,不容遲疑。林一眉梢揚起,對江長老說道:“不能與他們如此糾纏,讓海船繼續全速前行,不必等我!”
樓臺上還有孟山與焦堂主等人,甲板上的衆人也在翹首以望,卻見林一身子縱起,腳下即刻升起一團青雲,瞬即包裹起整個人影,向遠處飛去。
江長老眸光一閃,隨即明白林一的用意。他面露欣色,心下稍定。
見狀,海船上餘下的衆人,震驚之餘無不目眩神馳。許多人還是首次見到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在眼前活生生地飛起來了,怎能令人不興奮!這是騰雲駕霧,瞬息千里啊!
顧不得身後衆人的心思,林一飛在空中,轉眼間,便到了黑帆海船的上方。
林一的神識中早已探查過了幾遍,船上操槳掌舵的只是一些體健的武人,故而,他人在半空,狼牙劍已化作一道銀光,“轟隆”一聲將船體穿了個大洞。
顏家海船上的人,遠遠見到顏炳與顏屺遭難,不敢靠近卻也不敢遠離,只想拖住對方的海船不放。誰成想船體突然被捅出了窟窿,海水‘咕嘟、咕嘟’地往裡灌,嚇得這些顏家的船伕武士大呼小叫起來。
林一併未離去,隱去身形後,從空中撲到了海船上。趁着甲板上一片混亂,他鑽入艙下,將船上儲存的糧食、淡水、果蔬等食用之物,席捲一空後,才跳上了碧雲紗,頭也不回地向來處飛去。
天龍派的海船上,衆人翹首以待,忽見林一從半空中落下,歡呼聲響起。而當堆成小山般的糧食果蔬出現在甲板上時,便是孟山也呵呵樂出了聲。
“呵呵,小師叔這是搬家呢!不僅有菜油、鹽罐、臘肉,還有鐵鍋呢!”元青嘖嘖稱奇,對林一佩服得五體投地。
林一哪裡管這麼多,船艙下掃蕩一番,見到的東西盡數裝入了乾坤袋,對方若是能逃過沉船大難,今晚怕也是開不了夥了。
真元子走至林一身後,說道:“林師弟,你這是……?”
諸人忙着往艙下收拾東西,林一回身對真元子說道:“我等全速前行,一時半會不能靠岸。海船上本來便缺水少糧,如此這般,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江長老也從船樓上走下,笑呵呵地說道:“林道友不僅毀船阻礙對方糾纏,還讓弟子們少了吃喝的後顧之憂,此舉妙哉!”
看着船上一片無憂景象,林一輕輕搖頭說道:“這些只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不過,千里海途,行船要耗時數日,御劍飛行,怕是要不了幾個時辰吧!或許是我林一多慮了,我等還是多加小心爲好!”
林一的話別人或許聽不明白,江長老卻是面色微變。他沉吟了下,說道:“你是說,這個顏家還有築基高手?”
“我也不敢確定,只是有些心神不寧,小心些總無大錯。”林一說道。
江長老對顏家也是心懷忌憚,卻沒有林一這麼深的顧慮。如今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也有些慌神,忙吩咐孟山速將甲板清理乾淨,命焦堂主要不顧一切的全速行進。
之後,江長老又請林一快回屋歇息。一番廝殺後,他自己都有些疲倦,前途未卜,養精蓄銳爲要。
林一也不推辭,與真元子、卞振鐸等人交代了幾句,便獨自回到房中。
此時,夜色降臨,海船已鼓起風帆,向遠處駛去。顏家海船上鬼哭狼嚎的聲音隨風飄來,又轉瞬消失。
‘嘩啦——!’
桌上出現一小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林一將顏炳兄弟的乾坤袋翻了個底朝天,明亮的油燈下,他坐在桌旁,查看着今日廝殺後的獲利。
十幾個玉匣中,裝着的是一些藥草,應是顏家在那個洞穴中採摘的。赤陽草、小葉花、星星草等,皆是玄元真人留下的《百草匯撰》中有載錄的,今兒還是首次見到這些東西的真容,以後說不定能用上。
幾個玉瓶,一一撿起細看。‘迷仙散’,看名字便讓人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回春丹’是傷藥;‘生靈丹’卻是有些眼熟,應是練氣初期用的丹藥。這些丹藥對林一無用。
二三十張色澤不一,大小各異的符紙,讓林一眼前一亮。
‘金鐘符’的威力不俗,見顏炳使用過,還剩下三張。二十幾張暗紅色的‘火球符’也不錯,拋出後氣勢逼人。林一拿起一張土褐色的符,這是什麼?
巴掌大的符,應是什麼獸皮所制,入手韌實,上面暗嵌兩個金色小字——‘土遁’。看看桌上,土遁符共計兩張。土遁的意思不言而諭,是借物遁形,危急時刻躲入地下,說不定能找回一條命呢。
小心地將兩張土遁符收好,林一又拿起桌上十餘顆靈石。看來顏炳兄弟也不算富裕,不過,靈石沒人嫌多的。
顏炳兄弟的乾坤袋中,沒啥好東西,只有土遁符還能讓林一看得上眼,餘下便是一些私人的瑣碎雜物,他對這些更不感興趣。
將桌上的東西清理了一下,林一拿起那把顏炳的飛劍。飛劍赤紅,劍柄上鐫刻赤炎兩個小字。‘赤炎劍’的品相,比木青兒長年佩在腰間的那柄小劍法器要好得多。
林一回到榻上坐定,想了想,還是將赤炎劍祭煉了一番。隨後便佈下四象旗,手握靈石調息起來。無論論顏家的人追不追來,他都要有最壞的打算。
只是,顏家的人究竟會不會追來呢?
……
此時,東南千里之外的一片海面上,無數大小島嶼環繞中,一處最大的海島之上,高山流雲,山澗縱橫,風景秀美。
一座依山的莊園裡,花香四溢,流水潺潺。曲徑通幽處,是一間精舍。裡面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席地而坐。
突然一道流光劃破天際而來,倏然飛入精舍中。
那男子神色一變,擡手一抄,手中一枚玉簡兀自跳動不停。少頃,男子面露怒色,霍然起身,手中玉簡被其隨手捏碎,化作無數小的熒光散去。隨後,他冷哼了一聲,向外走去。
男子身形如風,不一會便走至一座花廳前。花廳中已掛起幾盞燈籠,還有十來個人影肅立兩旁,見男子到來,齊齊躬身施禮:
“見過大哥”
“見過大伯!”
“見過族叔!”
男子挺起胸脯,嗯了一聲,沉着臉走至當間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這纔打量着分立兩旁的族人。
“大哥,究竟是出了何事?”靠近男子的一個身影上前一步問道。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生得孔武有力,雙目炯炯,十分的精悍。
男子嗓音冰冷的說道:“我打坐之時,收到顏炳的千里傳音。他在燧島採藥時,遇到兩個同道中人,與對方生了爭執。顏屺被殺,他與那兩個同道苦鬥不勝,便傳音回來求救。守信,此事你怎麼看?”
“有人敢殺我顏家子弟,真是膽大妄爲!大哥放心,我這便去將二人擒來,不將其挫骨揚灰不能罷休!”那壯漢叫嚷着,眼睛瞪了起來。
男子點點頭,說道:“我顏家自五百年前落戶於此,還沒人敢在這片海域放肆。這兩人能與顏炳纏鬥,不會超過練氣中期的修爲。本想親自前去,可眼下我功行圓滿,已觸及築基的門徑,不便遠離。此事便有勞守信你跑一趟了!”
“什麼?哈哈,小弟這纔剛剛步入九層,大哥便又先行了一步,恭喜大哥啊,我顏家百年來都未出過築基高手了!”那壯漢大聲道喜,站立在兩旁的後輩子侄,也忙紛紛上前道賀。
那男子矜持地點點頭,面呈得色,輕咳了一聲,接着說道:“我顏守德,秉持顏家祖訓,立志苦修四十載,纔到了這一步,算不得什麼。爾等後來者不可妄自菲薄,尚須勤勉!”
又是幾聲附和過後,男子才道:“顏炳此時凶多吉少,守信還是速去,路上多加小心!”言罷,他擺擺手,看着顏守信與一幫子侄離去後,才面露激奮的神色。
多少年了,顏家沒有出過築基的高人了。如今,蒼天不負苦心人,他顏守德一定要築基成功,成爲修仙界中的高人,回到大夏去,洗儘先祖的羞辱,爲顏家揚眉吐氣!
……
那個叫做顏守信的壯漢,告別自己的大哥後,走至一片空地上,手指塞入口中,隨着一聲尖銳的呼哨聲響起,一隻巨大的黑影從莊園後的高山上無聲飄下,捲起一陣旋風,吹得一旁的花圃中花瓣簌簌直響。
黑影雙翅一收,竟是一頭體型碩大的金頂雕,出現在了顏守信的面前。
“走了——!”
顏守信上前一拍雕的羽翅,雕兒吠鳴一聲,鋼爪般的雙足猛地一蹬,雙翅一振,黑羽緩張,‘呼’的一聲躍離地面。
顏守信腳尖一點,如影隨形般落在雕背上穩穩坐下。雕兒又是發出一聲喜悅的鳴叫,竟是帶着顏守信,飛向了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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