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錘子,有個威風的名字,擂天槌。鎧甲更是霸道,稱作帝王鎧。此乃玉勝門下弟子主修的兩件法寶,一者堅不可摧,一者攻伐凌厲,並能隨着修爲的提升而威力倍增,還可以憑此對陣高出一層的敵手,頗爲的神異不凡。
想想也是,身披帝王金鎧,手執擂天槌,任誰都是威風凜凜而鬥志滿滿,對陣廝殺之際,氣勢上便已先聲奪人。兩樣東西,一雙好寶貝!
玉守仙域,有兩位世外高人,便是當年的玉勝仙尊與皓度仙尊。許是生性恬淡的緣故,或是逍遙度日的念頭使然,兩人各自門下的弟子多爲泛泛之輩。再加上地域所限,使得修煉進境緩慢,金仙后期的麥丘與軒子儼然已是晚輩中的佼佼者。而縱然如此,衆人還是想着法子來提升修爲。只因藏有五色神石,那早已崩潰的皓滅仙域便成爲了諸多弟子尋覓機緣的一個地方。
事不湊巧,向成子、舒凌子先後遇上了林一與苟三一行。前者雖然出手殺了後者,卻說出一句令人心驚肉跳的話,‘林某人也看中了盔甲,又該如何?’
爲此,那對師兄弟只將林一的舉動視作是趁火打劫。而兩人逃脫之後,預料對方會尾隨而至,卻並未毀去法陣,反倒是稟明瞭師兄弟們,要來一個結網以待,只爲玉守仙域除去一個後患。數十位仙道的高手,再加上陣法,對付仙君的前輩當不在話下。誰料事非人願……
當軒子認出林一之際,雙方本該就此握手言和。卻又因麥丘的魯莽與自以爲是,使得衆人自食其果。當時麥丘提醒的意外之意,師父與師伯於二十年前便遠出未歸,正是尋林一而去。如今眼前的這位雖然自稱其人,且相貌相仿,卻不告而入,必然有詐……
對於林一來說,在識破了向成子師兄弟的禁制法陣之後,便想到了一樁舊事。當年在鬼靈域的海邊,有人演示過與之相仿的須彌陣法,使他獲益匪淺並有所體悟。而那位高人,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皓度仙尊。由此及彼,倒是不難猜測……
不過,道理不打不明,拳頭說話痛快。
一樁誤會來得意外,去得莫名。主客仇怨亦無,芥蒂頓消。一方略盡地主之誼,乃應有之義;一方藉機盤桓一二,理所當然。
而玉勝、皓度兩位仙尊爲何要去界內尋自己,林一的本尊一無所知。已過去二十年,魔尊那邊好似沒什麼動靜。對此,軒子與麥丘也是語焉不詳,只知道師父、師伯的界內之行屬於登門拜會,彼此非敵即友……
高空之中,林一隨行放慢了去勢,默默俯瞰。
無邊無際的荒漠之中,坐落着一處生機盎然的所在。其山峰疊嶂,竹木隨風,儼然便是此處最後的一塊綠洲。而名爲仙域,着實荒涼了些……
麥丘等人跟在林一的身旁,一個個欽佩之色溢於言表。這位林前輩模樣年輕,卻神態隨和,全無高人的自矜與傲慢。而他不僅歸還了九把擂天槌,還送出了幾塊五色神石。向成子與舒凌子於羞愧之餘,大爲驚喜。
“這萬里所在,便是玉守……”
麥丘伸手示意,衆人點頭附和。他又大聲說道:“比起星域的廣袤,此處略有不堪,卻勝在避世逍遙!”
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簇擁着的衆人,嘴角一咧,不予是否。
軒子在一旁分說道:“家師有言,道心如玉,孤守不棄;春曉風殘,人猶夢裡。玉守仙域,僅此而已……”其話語中並無自得之意,反而多了幾分莫名的凝重。她衝着林一淺淺一笑,帶頭往前飛去,示意道:“林前輩,請……”
田園阡陌,溪水草舍。一兩個耕夫肩鋤慢行,三五位農婦浣衣正忙。有人踏着劍光倏忽來去,獵取的野物惹來村口幾個小兒雀躍不已……
飛越仙凡雜居的村落,下方出現一片幽靜的山谷。只見山青水碧,草木繁盛,景色悠然。一條溪水環繞着的山坳之上,草舍依林而居,四周竹林如濤……
……
界內,衡天仙域,天門山,林一洞府的結界之中
那片雲霧瀰漫的山坳之上,相隔着百丈遠,一灰一白兩道人影在默默靜坐。
寂然之中,仙奴緩緩睜開雙眼,冰雕玉鑿的一張小臉上霎時靈動起來。當其眼光落在百丈之外,神色頓現悵惘。師父閉關至今,依然沒有動靜。而不過少頃,她又抿脣莞爾。於此陪伴守護之際,倒也並非沒有收穫。持續六十年的吐納靜修,得益於太初之氣的神異,總算是修至合體的後期。倘若師父醒轉,必定欣慰……
不過,師父何時才能醒轉呢?他是否知曉塵子姐姐的離去……
仙奴擡起頭來,明眸如水。其披肩的秀髮輕輕劃過玉頰,隱隱帶出一抹悵然。那幾株柳樹枝椏茂盛,柳絮低垂,雖生機勃發,卻少了幾分靈趣。比起身世悽苦的塵子姐姐,奴兒着實要幸運得多。從今往後,絕不離開師父半步……
仙奴悠悠出神之際,心頭怦怦一跳。許是靈犀所至,她忙看向前方,欣喜道:“師父……”
百丈之外,林一魔尊的身影微微動了下,繼而緩緩站起,並大袖一揮。四周封禁了數十年的禁制瞬即不見,一道白衣人影翩然而來。他眉梢一挑,邪魅不羈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即帶着暖暖之意灑然一笑。
“師父!閉關六十餘載,修爲可有精進?”
林一端詳着近前的仙奴,笑道:“爲師盡在體悟神通,尚不及奴兒之修爲進境!”
仙奴神色赧然,猶自抑制不住心頭的愉悅,說道:“有賴於師父的太初之氣,這才事半功倍。若非塵子姐姐提醒,奴兒尚不知曉……”
“太初之氣,太初而成,並非爲誰家的私有之物,呵呵……”林一呵呵一樂,背起雙手舉首四望。這一方結界更爲的開闊,幾近萬萬裡之廣袤。其中山川穀地綿延起伏,溝壑峭壁盡顯崢嶸。那天光茫茫,恰如混沌破曉。只待四極分明,便會降下星辰雨露,或有風雲乍來而萬物萌生……
林一正自遐思之際,忽而轉身看向仙奴,好奇問道:“奴兒,何事瞞着師父?”
仙奴輕吁了下,換作了往日的沉靜模樣,悄聲說道:“塵子姐姐離開了衡天……”
林一微微愕然,隨即默默點了點頭。
仙奴一時摸不透師父的心思,只顧將塵子離去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片刻之後,她又接着說道:“塵子姐姐對那黃婆婆謊稱師父不在界內,足見用心之良苦。其性情隱藏至深,並不爲人所知……”
林一神色如舊,好似已忘卻了那個鬼靈精怪的女子,淡淡笑道:“一生之中,知己者又有幾人……”他手掌一翻,拿出一物,又道:“風雲眯眼,謹守心境常明。奴兒善解人意,爲師甚慰!”
仙奴凝眸不語,悠然所思。奴兒若是善解人意,爲何總是看不懂師父?一生之中,知己者又有幾人……
林一揮袖一拋,一個拳頭大小的明黃圓珠脫手而去。
仙奴有所不解,擡首張望。那天穹的萬丈高處,突然有祥雲縈繞,磬樂奏鳴,使人爲之心旌神搖。而恍惚之間,一切又消失不見,只餘下一輪灼日般的明黃光芒在映照四方……
見狀,仙奴驚歎道:“一如天地開泰,又似仙境降臨,師父大神通……”
林一不以爲然地笑道:“呵呵!一枚來自玄天仙境的玄天珠而已,倒是平添了幾分仙家氣象!”
仙奴不無神往地說道:“師父!遠古仙域已然不在,而這結界豈非就是來日的仙境?”
聞言,林一含笑不答。
仙奴好似想起了什麼,又道:“師父,九州門有客來訪……”
……
天門山主峰的千里之外,一處山谷旁的山頂之上,三人相對而坐。
青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正是吳融。而他雙目微闔,神色淡漠,分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其對面坐着兩位鬚髮灰白的老者,皆氣度內斂而神態謙和,所不同的是一人相貌清癯,一人面若容顏。這兩人到來之初,分別自稱皓度與玉勝。
“哼!一轉眼的工夫,已是二十年過去,吳兄真是氣定神閒……”
“老友,還請稍安勿躁!我二人早已道明來意,吳兄定會摒棄前嫌……”
“玉勝老弟!玄真仙境已然生變,若再就此耽擱下去,必然貽誤時機……”
“呵呵!吳兄不肯引見,我二人又不知林一的下落,徒呼奈何……”
“吳兄!恕我直言。當年事出有因,實乃情非得已。你若一意孤行,豈非糾枉過正?還請讓林一現身相見,彼此聯手方能了卻夙願。倘若仙帝傳承旁落,悔之晚矣……”
“呵呵!吳兄絕非徇私促狹之人……”
“……”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在一旁軟硬兼施說個不停。
吳融好似不耐,兩眼一翻,不假辭色地嘲諷道:“吳某就是那促狹之人,你奈我何……”其拂袖而起,冷冷又道:“念及過去相識一場,每月奉陪一個時辰。告辭!”他纔要動身,卻又停轉看向遠處。
兩位老者明白這番工夫又白費了,禁不住相視搖頭,隨即又雙雙神色一動。其中的皓度霍然起身,手指遠處飛來的兩道人影,釋然笑道:“呵呵!他總算現身了,彼此有過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