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墓園十分龐大,我站在這裡就好像孤零零的一個人。
看着周圍零星的三兩人羣走過去,似乎整個墓園裡面都沒有多少人,也可能我是陪同着來的,這裡根本沒有我想念的親人或者故友,我感覺自己在這裡很不恰當。
我強壓下這種感覺,看着周圍,成階梯狀分佈排列的墓碑因爲上面零零碎碎的裝飾顯得有些不整齊,幾乎每個墓碑後面都會有一棵樹,就連這些樹都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乾乾巴巴沒有什麼生氣。
按理說這山上應該經常有雨水,怎麼這些樹看起來都陰森可怖,的確配得上這墓園的樣子,要是晚上來這裡光是氣氛就嚇得人不敢靠近了。
我感覺一陣涼風順着後脖頸吹了進來,縮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再看李爺爺還在旁邊小聲說着什麼,似乎要把這一年的話都說完才能痛快一些。
看樣子還需要一會兒,我就把注意力轉向了其他地方,看了看周圍,這才發現我們上來時候的臺階是兩個墓園隔開的分界線。
而且在整個墓園中,都是用這種臺階來劃分區域的,大致看起來就跟足球運動場的劃分類似,只是在個別可能是風水好的地方纔有比較闊氣的大陵墓。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來路上有三個人慢慢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穿着白色長裙走在外側,剛好那兩個人擋住了我,讓我看不清楚那個人的樣子。
也是一個長直髮的女人!
我仔細看了好久終於確認,心裡不免的跳了一下。
剛要走過去,李爺爺一直在小聲嘀咕着的聲音就提高了一些,也聽到了在說我的名字,然後就擺手叫我過去。
在我小時候李奶奶也是很照顧我的,淘氣的時候從來不發脾氣,甚至還有一次把她在院子裡養的雞給嚇到了,都沒有說過我,好像從來都是一副好心腸。
“嗯。”我應了一聲就走過去,可我更想去看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李爺爺似乎沒發現我的異樣,笑呵呵地摟着我的肩膀,對着墓碑上已經有些褪色的黑白照片說道:“老伴兒,你看小灑這孩子都長這麼高了,這時間一晃你都去世那麼多年了……”
我盯着墓碑上的字跡和照片,上面的人的確是我印象中的李奶奶。
可在我看到照片的那一剎那,我眼前竟然浮現了李爺爺和李奶奶互相挽着手,笑呵呵地看着我的畫面!
這畫面也只是一瞬間,卻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就好像真的在哪見過一樣。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雖然那個夢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我印象中還對李奶奶的葬禮有一點點的記憶,當時老爸老媽是帶着我去的。
還有那天吹喇叭的嘈雜聲,和街坊鄰居都圍在那裡悼念的場景。
對,我不會記錯的,我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但又解釋不了那異常熟悉的畫面,好像就在最近才見過似的。
耳邊一直在傳來李爺爺說話的聲音,但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末了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就在那裡嘆了口氣,可能是回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吧。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扭頭一看,竟然是剛纔我看見的那三個人走過了過來,其中一男兩女,都穿得很素,應該也是來悼念親人的。
這三個人在我們旁邊停了下來,我看着他們,可他們似乎沒有看我的意思,或許根本就完全無視了我,完全沉浸在悲痛的悼念中。
旁邊這個男的跟我身高相仿,年紀看起來也差不多,但面生得很。靠着他很近的女人也我沒見過,兩個人關係似乎很親密的樣子。
然後就剩下站在最外側的白衣長髮女人了,從側面看不見全貌,只能鼻樑很挺,而我對鼻子好看的人都不會反感,反而會覺得長得很好看,可能是個人審美觀,這就讓我覺得這個女人應該不會難看到哪裡去。
越是這樣,我對這個女人就越好奇。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一直在盯着她,她在扭頭的一瞬間有些發呆,萌萌地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同時我心裡也鬆了口氣,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或許是因爲場合的原因,我隨便掃了一眼,又看到了幾個女人穿着長裙,頭髮或長或短,乍一看下來有很多都跟瘋女人相似,但肯定不是瘋女人。
這個白衣女人在這三人中看起來年齡最小,也沒有太多悲傷的神色,似乎跟前面悼念的這個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就跟我一樣,是陪同着來的。
可能是因爲鼻子好看,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旁邊墓碑上貼着的照片比較大,雖然黑白褪色了,但還是能看到竟然跟呂子皓有些相似。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我想要看仔細一些,可肩膀還被李爺爺給摟着,他那邊似乎還沒說完話,我現在走開也不太好。
好在下一秒李爺爺就鬆開了手,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小掃把和抹布來清理墓碑了,一年纔來一次墓碑周圍已經顯得髒亂,還長了一些的雜草。
“不用,我自己來。”李爺爺見我也要幫忙,卻執意要自己來。
拗不過他,也沒有太多的東西應該累不着李爺爺,我索性就順從他的意願站在旁邊了,這也讓我騰出功夫來觀察旁邊墓碑上的照片。
旁邊那是那個人燒完紙就開始清理墓碑周圍,這三個人似乎沒什麼經驗,沒帶着工具來,我就把李爺爺用完的小掃帚遞了過去。
“用我們這個吧。”我客氣的搭訕道。
白衣女孩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甜甜地笑容,點了點頭:“謝謝你。”
她接過了小掃帚剛要着手打掃,就被旁邊的女人給拿了過去,還說讓她在旁邊帶着就可以了,這些東西她來做就好了。
看得出白衣女孩也想要做些什麼,可那一男一女都護着她,生怕她累着之類的。
對此白衣女孩看了看我,見我正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衝我笑了笑。
接着這次機會我靠近了一些跟她搭話,聊着一些有的沒有的,爲的就是靠近看清楚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近看照片又不是那麼相似了,只是輪廓上顯得粗獷一些,跟呂子皓整個人的風格相似,細看下來眉眼間都不像,立刻就失去了興趣。
普普通通的白衣女孩,完全不相似的照片瞬間就讓我沒了念頭,在李爺爺叫我離開的時候爽快地道別離開了。
“你倒是挺熱心的嘛。”李爺爺讚許道。
我嘿嘿笑了兩聲,要是他知道我心懷鬼胎的話,肯定就不這麼想了。
說着話李爺爺就帶着我往墓園高出走去,我奇怪地跟在後面:“李爺爺,我們不會去嗎,往這邊走好像……”
“我往高出走看看整個墓園的佈局。”李爺爺似乎上臺階已經有些費力了,我攙扶着他才走到了最上面。
站在這裡幾乎能將整個墓園看個遍,風景也還不錯,可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來這裡欣賞風景的心情。
我看着李爺爺從左到右仔細地掃視着,然後不斷用手指着各個方位,就像是一個頗爲老練的風水先生。
“李爺爺,你這是?”我奇怪地看着他。
李爺爺笑呵呵地說道:“我看看這裡的風水變沒變,當時給我老伴兒選那塊墓地的時候就是我推算過的,說不定過幾年我也要埋在那裡,就提前算算。”
果然是算風水,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李爺爺精通這個,以前只是聽爸媽說過他比較迷信而已。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不信這個了,我知道的。”聽李爺爺的口氣似乎是隨後說的。
我本身就是無神論者,這在我看來的確荒誕無稽,但也不能反對他們相信這個,只能說各有各的信仰,而我更相信自己一些,不把一些心願寄託給神靈,就算是不可能完成心願也是。
對於李爺爺的話我只是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必要反駁。
最後我也不知道他算的結果是什麼,也沒有打算去問,只是跟着他慢慢往下走,到了後面幾個臺階可能腿沒力了,就伸手過來扶着我走了。
李爺爺有些自嘲地說道:“老了,沒用了,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我自己一個人來的,今年就需要一個人陪着了。”
“沒事,明天我也樂意陪着來的。”我緊接着說道。
聽我這麼一說,李爺爺扭過頭來有些怪異地看着我,然後笑了笑,點點頭說:“好,好,那有機會還要麻煩你了。”
我嗯了一聲,不明白他剛纔那眼神是代表這什麼,總之跟那眼神對上的時候,我心裡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
嗒嗒嗒——
一陣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敏銳的聽到了,回頭就看見我們走下來的直臺階上有個黃色的瓶蓋滾落下來。
瓶蓋一開始速度緩慢落在下面的臺階上又彈起來,再落下去又彈起來,反覆幾次之後直直衝着我就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