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
我倒吸一口涼氣,低頭看着安靜躺在病牀上的陌生男人,竟然有一種他正在經歷我所經歷過的感覺,而且這感覺也不是第一次有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心裡有些焦躁,感覺有什麼事情馬上就要想起來了,可卻偏偏就差那麼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我手腕忽然被抓住了,低頭一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然後慢慢地坐了起來。
我看着他後背直挺挺地坐起來,頓時感覺頭皮發麻,而且眼睛一直盯着我,從來沒有離開,也沒有眨過一下。
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我後退了兩步,他這才紮了一下眼睛,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你醒了?”我不解地看着他,又瞄了一眼外面,這時候天還沒亮,不會是莫醫生錯誤估計了鎮靜劑的藥效了吧。
聽我說完之後,他呆滯的眼神立刻就充滿了神采,不過驚喜過後瞬間就被慌亂給代替了。
他驚訝地看着自己手和身上的衣服,然後摸着自己臉,似乎對自己很陌生,在那裡小聲嘀咕着什麼,根本聽不清。
最後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裡,我不解地看着他,給人感覺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我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站在旁邊這麼看着。
很快他就再次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只不過是先看向了我的腳,然後一隻順着向上,當跟我眼睛對視的時候,他竟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指着我張大了嘴,一副驚訝的樣子:“你,你是誰?!”
聽着他有些力竭的聲音,我在這裡的確會嚇到他,換了是我也一樣。
可還不等我解釋,就在這個時候莫醫生帶着護士走了進來,就像是沒有看到我一樣,從我身邊走過去,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按倒在了病牀上,並且用皮帶固定住手腳和軀幹。
我驚訝地看着他們,沒想到對病人這麼粗魯,這簡直不是我認識的莫醫生!
“鎮靜劑,加大劑量!”莫醫生說話的聲音有些邪魅,嘴角的壞笑似乎露出了整個人內心的本質。
他被護士用毛巾捂住了口鼻,只能嗚嗚地掙扎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即將觸及到身體的粗大針頭。
就在針頭刺入皮膚表面的時候,他竟然看向了我,那眼神似乎是在向我求救。
我也覺得莫醫生這麼做太不合理,正要上前阻止,就見莫醫生已經將注射器裡將近一管的透明液體一股腦注入了進去,整個過程還沒有三秒鐘。
相對效果也很明顯,他眼睛上翻,只能看到眼底的眼白,四肢抽搐了幾下就沒有了動靜。
做完這些莫醫生冷冷哼了一聲,摘掉手術手套扔在托盤裡面,整理了一下領帶扭頭就出去了,後面幾個護士也跟着出去。
最後一個端着托盤的護士收拾了所有東西,我一直盯着她,這才發現除了莫醫生之外,剛纔有所進來的護士我都沒有見到過。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新的護士?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說不定是醫院的安排,可她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也沒有請我離開病房。
正當我要問個究竟的時候,那名護士已經端着托盤走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我身上了。
我已經來不及閃躲了,只是腦子裡剛有反應,身體還沒跟上,就看那護士從我身體當中穿了過去,根本就沒有碰到我。
我驚訝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又看了看那個護士,不知道剛纔是怎麼回事兒,但我能肯定她要撞到我的時候從我身體裡穿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這個場景我在電視上見過無數次了,大多都是描述人死之後,靈魂站在那裡,親人們看不見,然後纔會發生跟我一模一樣的情況。
我死了?
這個念頭嚇了我自己一跳,可剛纔他還直直地盯着我看,說明他是可以看到我的,我又怎麼會死了呢?
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了。
對,我這才發現從一開始就不對勁,走廊的燈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昏暗過,也不可能護士站一個值夜班的護士都沒有。
還有莫醫生現在也不可能帶着那麼多的護士進來,而且還用那麼“殘暴”的方式對待病人。
可我怎麼才能醒過來?
我在意識到需要醒過來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意識被禁錮在這裡了,做惡夢想要醒卻醒不過來。
該死的,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似乎有某種感覺牽引着我,讓我慢慢從病房裡面走了出去,而在走廊裡一路直接走到了我原本的病房門口。
再回頭看我從LL04病房走過來的路,那裡都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牆皮不斷剝落,甚至有的屋門都已經倒在地上,本就昏暗的燈泡偶爾會閃爍幾下,更襯得陰森可怖了。
而現在我站的位置是個分界線,另一邊完好無損,只是燈光昏暗一些。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也有些模模糊糊起來,就像是深度睡眠中還沒睡醒一樣,腦袋沉得只想睡覺。
我強忍着這種感覺推開門,發現病房裡面的牀上空着,而另外一張牀上薇薇還躺在那裡,只不過換了一個姿勢,側身翻向了另一邊。
薇薇的手仍舊所在被子裡,可能是因爲翻身,頭髮擋住了臉。
進屋之後門自動關上了,這並沒有嚇到我,因爲我現在意識有些模糊,對這些事情已經不那麼在意了。
走到薇薇牀邊,看着她被子沒有蓋嚴實,我就幫她向上拉了拉被子,然後伸手撥弄了一下她的頭髮。
咦?
我輕咦了一聲,感覺意識清醒了幾分。
剛纔我撥弄頭髮的時候,原本以爲薇薇是換了一個方向,可沒想到這邊並不是臉,而是後腦勺。
於是我就把頭髮往另外一邊撥了一下,心想這下能看到臉了,卻發現這邊也長滿了頭髮。
兩邊都是頭髮!
我倒吸一口涼氣,看着安靜躺在那裡的薇薇,因爲剛纔的撥弄,又長又直的頭髮已經鋪滿了枕頭,現在看起來就如同活了一樣,想根莖似的緩緩蔓延着。
再往下一看,我這才發現薇薇側身的膝蓋是衝着牆的,而正常人側身過來頭和膝蓋衝的方向肯定是一致的纔對,但我卻在那邊只看到了後腦勺!
“小灑……”薇薇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嘴被捂住了一樣,我一下子就聯想起來她兩邊都是後腦勺,就好像嘴被包裹在裡面了似的。
緊接着薇薇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並且慢慢從牀上坐了起來,膝蓋面對着牆,想必那邊纔是她的正面吧。
從我這裡看過去,薇薇應該是背對着我的,因爲她的雙腿從牀那一頭耷拉下去。
可這個時候薇薇卻擡起了雙手,用手指從兩邊分開了對着我這邊後腦勺上的頭髮,而我卻從裡面看見了一張完全沒有五官的臉!
忽然我就感覺自己腳下一空,整個人都墜了下去,耳邊還伴隨着薇薇叫我名字的聲音。
小灑……
這種自由落體的感覺我不是第一次體驗了,感覺整個人後背捱到了東西才鬆了口氣,全身就像是過電一樣驚醒過來。
我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感覺臉上有什麼東西,癢癢的。
是頭髮!我立刻就反應過來,睜開眼睛。
我下意識就要坐起來,腦袋卻撞到了什麼東西,疼得我睜不開眼睛,同時就聽見旁邊還有人哎呦了一聲。
我捂着腦門倒吸一口涼氣,剛纔這一下着實不輕,睜開眼睛就看見薇薇趴在牀上也捂着額頭,似乎是疼壞了。
“小灑,你怎麼弄的,一下子就起來了……”薇薇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在那裡小聲抱怨着。
這時候我才發現天已經亮了,旁邊的牀頭櫃上放着新鮮熱乎的早餐,看來是薇薇已經早就醒過來下樓買回來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做了一個噩夢,醒來的時候太着急了。”
那個噩夢我還記得很清楚,但看着薇薇的臉,我整個人就變得不那麼在乎了,畢竟夢裡都是假的,不過那個沒有五官的面孔我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時候薇薇拿出鏡子仔細照着自己額頭,不滿地指着腦門兒:“都紅了一塊,一會兒我還要去你公司呢,這下怎麼辦?”
“還去我公司?”我感覺薇薇最近很忙的樣子。
薇薇狠狠瞪着我:“你居然不關心我,我都被你撞傷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說了一大堆好話,這才安撫了薇薇的情緒。
“這幾天章娜娜故意跟我作對,今天我得給她一點顏色看看,不能總被欺負了。”薇薇照着鏡子,說話的時候露出了一分狠辣神色。
原來是因爲這個總去我公司,生意上的事情我也懶得攙和,看薇薇的樣子也有辦法,估計用不着我操心。
“先吃飯吧。”薇薇放下鏡子,不滿地看着我,似乎還是在怪我把她額頭撞紅了。
在我吃飯的時候薇薇就換了一個有劉海的髮型,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昨晚的夢,就隨口問道:“昨晚你都在睡覺?”
被我這麼一問,薇薇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是,是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