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從先在開始,我隨時有可能變成存在的張小灑,所以我們最好不要以真面貌相見,不然……”他篤定地看着我,略微沉悶的聲音從口罩後面能穿出來。
我點了點頭,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以後我們見面了,分出個真假來,假的勢必要消失掉。
他說完就打算離開,剛走到門口我就攔住了他:“那我爲什麼不能‘製造’出任何東西?”
“因爲你一直都是‘城市’的主人,你周圍的東西都是你‘製造’出來的,到了瓶頸,雖然說瓶頸各不相同,但製成整個‘城市’的製造必須要傾盡全力,並不是你不行,而是你用盡了,沒有多餘的了。”他解釋道。
緊接着他就利索地離開了,說必要的時候會找我,如果真有必要的話。
他走了以後,我就在琢磨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對於楊教授來說或許不太容易懂,但我有過切身經歷,聽起來並不難懂。
只是他說的沒錯,我從一開始的十六天中到現在,廢城中刨除不算的話,一直都是“城市”的主人。
沒想到身爲“主人”的我,現在卻是被通緝的待遇,都是另外一個我搞的鬼。
“別愣神了,回去休息吧。”楊教授咳嗽了一聲,打算了我的思路。
我應了一聲回到臥室裡,看着放在牀上的手機,已經有好多天沒有開過了,還是薇薇送給我的……
對薇薇的想念再一次涌上來,我有一種迫切想見她的念頭,似乎有些遏制不住了。
咚咚咚——
我臥室門被人敲響了,我心裡納悶兒,不是楊教授叫我回屋的嘛,怎麼又有事兒找我?
我打開門一看,薇薇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正衝着我笑!
同時楊教授也好奇地走過來,驚訝地看着薇薇,又看了看我,張着嘴一副吃驚的樣子,半個字兒都沒有說出來。
“薇薇?!”我上下打量着她,發現她的衣服跟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薇薇沒有說話,只是這麼看着我,衝着我笑。
楊教授走過來捏了捏薇薇的肩膀,然後皺着眉搖了搖頭,詫異地看着我:“你剛纔是不是極度思念薇薇,所以才……”
“是我‘製造’了她?”我驚訝地看着面前的薇薇。
“對,不過是個半成品。”
“半成品?”
“對,半成品就是隻有外表一模一樣,卻不能動,不能說話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消……”
楊教授這邊話還沒說完,我面前的薇薇就已經開始變得透明,而且表情也僵住了,看我的眼神卻有那麼一絲……驚慌!
我看着漸漸消失的薇薇,急忙問楊教授:“怎麼才能不讓她消失?”
“你別驚慌,聽我說。”
“你所‘製造’的薇薇已經是在極限之中產生的,幾乎不太可能留存下來,你試想一下,如果薇薇沒死,你又製造出了另外一個,那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楊教授反問道。
因爲從薇薇剛纔的眼神中看出一絲驚慌,讓我下意識以爲她並不是假的,沒想到還是消失了。
楊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多想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以後的事情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自己一個人躺在牀上,反覆想着剛纔的事情,其實剛纔“製造”的薇薇也並不是完全的半成品,因爲她自己敲了門,而且眼神也有感情。
對了,剛纔的那個我和瘋女人都說過,這個世界是我所創造的,創造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支撐的極限。
但是這城市裡面就我所見過死去的人,就有薛俊浩、劉威、薇薇和南南四個之多。也就是說,把城市比喻成一杯水的話,死掉的人就是到處去的人,自然可以添加新的水進杯子裡。
這也就解釋了剛纔薇薇被我“製造”出來的原因。
看來並不是楊教授分析的那樣,只不過是因爲我“製造”的火候不到家,才讓薇薇不能像楊教授那樣自如活動。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我真有能力的話,我真的要再製造一個薇薇嗎?
這個問題我問了自己好多遍,我實在是沒有答案,而且再次“製造”的薇薇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了,還有必要嗎?
不知道是真正見識了自己的“製造”能力,還是因爲那個我對我說的那番話,我一下子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隔天早晨我很早就起來了,伸了一個懶腰,看見楊教授也纔剛剛起來。
楊教授詫異地看着我:“今天精神頭不錯啊。”
我笑呵呵地點了點頭,穿上衣服就打算出去,卻被楊教授給攔住了。
“怎麼了?”
“你現在不能出去,外面通緝你的事情全給忘了?”
“沒忘啊,但我現在不在乎了。”
楊教授緊皺眉頭,似乎不理解我說話的意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緊的,相信我,我就出去轉一圈。”
“那出事了我可管不了。”楊教授見攔不住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我拉高了衣領,儘量低着頭,這樣大白天走在外面還真不習慣了,這些天也沒在白天出來活動過,心裡着實有些忐忑。
自從昨天我知道可以“製造”薇薇出來之後,我就想起來在那是六天的輪迴當中,最後在機場的時候,我被其他人看見的樣子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尤其得到啓發,我不需要“製造”什麼東西出來,只要讓別人覺得我不是張小灑,這樣我就可以暫時出來活動了。
由於我看自己還是原來的樣子,剛纔在楊教授面前似乎也不好使,估計只能欺騙一下屬於我所在城市的人了,因爲墜機那天瘋女人看我也還是我,並沒有變化。
好久沒在外面吃頓好的了,我直接走進了一個飯館。
“先生幾位?”服務員笑眯眯地說道。
我筆出一個手指,服務員點了點頭,把我請到了旁邊的兩人桌,菜單給我看。
大早晨吃飯的人還不是很多,除了我也就三三兩兩的人,我拉掉衣領之後,用餘光能察覺到服務員在一直看我。
我假裝看着菜單,凝聚所有注意力在自己臉上,她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就不再看了。
“就這些吧。”我點了兩個菜。
服務員愣了一下,似乎是覺得失禮,尷尬地笑了一聲:“好的,我這就告訴後廚。”
就在服務員轉身的時候,我一下子叫住她,她回頭看着我:“還有什麼事嗎?老先生?”
“老先生?”我下意識地說道。
可能服務員以爲自己說錯話了,在那裡支支吾吾也沒想到怎麼稱呼我,不過她這句話卻讓我心頭一喜,看來樣子的確變了,只不過是變老了。
“剛纔您進門的時候我就在納悶兒,看來七十歲左右,身子卻靈活的很,看來您身體很不錯啊,跟年輕人似的。”服務員滿臉堆着笑容,不過看起來還是很尷尬。
我點了點頭,擺手就讓她下去了,心想怪不得一路走過來,總是被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還以爲自己被認出來了呢,原來是變老了。
大快朵頤之後我整個人都輕鬆多了,感覺自己這纔算是真正活過來。
我直接打開了手機,現在也不怕被警察追蹤信號了,直接就給楊教授撥了電話過去。
“喂?是不是遇到麻煩了?”楊教授接了電話就問道。
“沒有,我剛吃了早飯,現在準備轉轉再回去。”
“你可別亂跑,萬一被認出來了可就麻煩了。”
“知道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結賬走人,服務員在我臨出門的時候還幫我開門,我笑着擺手示意她不用,我一個人就把有些重量的大門給推開了。
看着服務員詫異的眼神,估計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七十歲的老人能箭步如風,卻不想我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說起來躲了這麼多天,最想見的還是我父母,雖然知道他們並不是真實的,但他們的反應是最接近真實的。
爲了讓自己不再分心,我還是決定去見見他們。
坐車到了爸媽家小區門口,下車剛好碰見了李爺爺,他身體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我快步跟他擦肩而過,他忍不住回頭還看了我一眼。
敲門的時候我爲了防止警察在,並沒有撤掉我的樣貌,老媽開門有些詫異地看着我:“老先生,你找誰?”
我向裡面看了看,挺安靜,並沒有警察在屋裡,而且老爸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誰呀,是不是小灑回來了?”
“怎麼可能是小灑。”老媽說着眼睛有些發紅,但沒有眼淚,想必是眼淚已經哭幹了吧。
看到爸媽的反應我有些心酸,不過還是很鎮定地說道:“不好意思,年紀大,走錯了。”
“老先生,你找誰,這附近的街坊鄰居我都認識。”
“沒事了,我想起來了。”
老媽點了點頭,看來她還是那麼熱心,只不過因爲孩子出事兒了,這才顯得很憔悴。
咚咚咚——
我再次敲門的時候,還是老媽開門,或許是以爲那老先生又敲錯了,剛開門就說道:“老先生,你還是跟我說一下你要找的……”
“小灑?”老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