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醫院的時候,醫院大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在我視線所及之處,大多數都是拿着話筒,等着採訪的記者,周圍一輛輛新聞車並排擠着,不少電線從裡面接出來。
這些記者拿着話筒,都想要搶到最前面,來獲得第一手消息,因爲今天是趙天出院的日子,這是電視臺早就有報道的。
好傢伙,人還沒出來,醫院門口就已經堵得水泄不通,幸好有警察及時趕了過來,給醫院門口清理出了一條通道,這樣才能及時讓病人進去就診。
我坐在出租車裡,司機也樂得在這裡打表等我,不費油就能賺錢的事兒誰不愛幹。
“老頭,你也是記者啊,在這裡等那個姓趙的警察出院?”司機說話有些不乾淨,語氣也痞裡痞氣的。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畢竟我不是真正的老人,對於不尊敬的稱呼還能接受,咳嗽了一聲說道:“不是,我是他爸。”
其實這是我心血來潮想出來的詞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的確是趙天的“父親”,因爲是我這幅身體原先的張小灑“製造”了他。
“真的假的?”司機驚訝地看着我,那尷尬的表情似乎在爲自己剛纔不敬的話後悔,要知道出租車司機可是最怕麻煩的。
我抿嘴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沒事,你用太驚訝,我這個年紀還用佔這個小便宜嗎?”
聽我這麼一說,司機立刻擺正了態度,人也沒有那麼懶散了。
“盯好了,一會兒趙天上了車,你就幫我跟着。”
“好嘞,不說別的,咱這車技可以這個。”說着他就豎起了大拇指。
司機自吹自擂,我一點沒有理會的樣子,只是重新看着外面,那些記者還在爲爭搶有利位置而推搡着。
不一會兒正門口就開始鬨鬧起來,我緊皺着眉頭,沒想到這麼快趙天就出來了?
“接收一下我的採訪……”
“請看一下這邊……”
一時間採訪和拍照的聲音弄得整個醫院門口沸沸揚揚,好不容易開通的道路也瞬間被人給堵上了,無奈警察又強行“開闢”了一個道路。
一輛警車直接開到了醫院門口,趙天在鎂光燈下有些費勁的進了車裡,車門還沒等關上,就有一個記者搶先一步攔住,同時遞過去了話筒。
“趙警官,請你說兩句吧。”
“我會繼續抓張小灑。”趙天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迴避,沒有避重就輕,也沒有閃爍其詞,也沒有用其他詞語掩飾,而是直接說了我名字,看樣子是不抓到我誓不罷休啊。
因爲話筒連接着新聞車的音響,趙天這句話瞬間就讓全場所有人驚呆了,一秒的鴉雀無聲之後,又有更多記者涌上來,但都被警察給擋下了。
趙天關上車門,從我這邊能透過玻璃看見他,神閒自若地坐在那裡。
好傢伙,竟然當着媒體直接這麼說,難不成是有了我的什麼把柄不成?不然這說話的語氣可不像他,平時他是不會這麼說話的。
“跟着。”我叮囑道。
司機好像已經躍躍欲試了,舔了一下嘴脣,有些興奮地說道:“好嘞,這情節跟電影裡面一樣啊。”
就在這個時候,趙天往我這邊回頭瞄了一眼,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會往我這邊看,是下意識的吧,我也捉摸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一直跟到了警局附近的小區,我眉頭皺着,司機見了就問:“您家住這裡啊?看來您也是警察退休的吧。”
“不是,爲什麼這麼說?”我不解地看着司機。
司機有些尷尬地說道:“啊……這裡是警察局的家屬院啊,一般警察的家屬都住在這裡,當然我是說分到了房子的。”
“不是,他自己考的警察。”我還不知道這小區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那你兒子挺有能耐。”司機連連稱讚。
我聽着心裡也聽痛快,一句一個兒子的,這便宜真沒讓我少佔,要是趙天聽了還不得氣昏過去。
“好了,停這兒吧,我自己走過去。”我指着旁邊,讓司機停車。
“那您慢點。”司機自從知道我是趙天的“父親”之後,對我格外客氣。
而我全然沒有在意他說什麼,只是看着幾個警察扶着趙天上樓,我從後面慢慢地跟了上去,趙天也不見得走得有我快,很快我就靠近了。
那些警察顯然已經注意到跟在後面的我,趙天回頭瞄了我一眼,有些不利索地轉過身:“老大爺,要不您先上?”
“不用,我腿腳也不利索,跟你們後面就行了。”我假裝弓着腰說道。
趙天點了點頭,拍了一下兩邊架着他的同事:“你們兩個快點,後面還有人等着呢。”
速度加快了,自然牽連到了趙天的傷口,我看着他強忍着疼痛的樣子,覺得他還頗有些爺們兒氣魄。
“哎?老大爺,你找誰呀?”趙天剛要進門,見我往上走,就疑惑地說道。
“我去上面。”
“可上面沒人住啊。”
我心臟頓時劇烈跳動了一下,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出岔子了,就回過頭來裝糊塗:“是嗎?我怎麼記得我兒子……”
“老大爺,您一定是記錯了。”趙天說完就往屋子裡面挪,看來剛纔牽動了傷口,現在一時半刻都等不及要去休息了。
我應了一聲假裝繼續往上走,他們幾個幫忙擡着趙天進去,也沒有顧上我。
直到那幾個警員從趙天家裡出來之後,還小聲嘀咕着什麼,我這才向下探了探頭,看樣子人應該都走了。
等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車逐漸開遠了,我這才慢慢走下來,卻定沒人之後才敲門。
咚咚咚——
“誰呀?”趙天疑惑的聲音從門後響起。
聽着趙天慢慢挪動過來的聲音,我已經猜到他看到我會是什麼樣子了。
門被打開了,趙天剛要探出頭來,我就一下子控制住了門,由於他一條腿不能用力,我很順利的就拉開了門,然後閃身進去。
可我剛進去,就看見正對面的趙天用槍指着我腦門,還沒碰到,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冰涼的觸感就想是死亡宣判,從腦門直到後腳跟。
趙天往前探了一點,槍後慢慢對準了我的腦門,我立刻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他是不會輕易開槍的。
槍口頂在我腦門上,能感覺到他的手微微有些晃動。
四目相對,我能從趙天的眼睛裡讀出所有的負面情緒,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恨不得一槍解決了我。
僵持了幾分鐘之後,趙天如同大赦一樣放下手臂,大口喘着粗氣,似乎仍舊下不了決心。
我在心裡也鬆了口氣,不過表面上還算鎮定地說道:“我……”
纔剛開口,趙天立刻用槍對準了我:“你別說話!”
“你不敢開槍,也不能開槍,因爲你是警察。”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知道我要來,似乎有所防備,但作爲一個警察的自尊心讓他不能現在開槍。
如果會,剛纔我就死了。
趙天仍舊攥着手槍,不過稍微向後踉蹌了一步,警惕地看着我:“你一直跟着我?”
“對。”
“門口有監控,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抿嘴笑了一下,沒有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解釋了他也聽不懂,就岔開話題說道:“是不是有人又向你透露了我的行蹤?”
“是又怎樣?”趙天沒有否認。
這就奇怪了,這次趙天接到了消息,卻沒有佈局抓我。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質疑的目光,趙天冷哼了一聲:“我本來以爲你連大門都進不來,沒想到你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怪不得,看樣子是在門口就佈置了兵力,反而自己家這邊疏忽大意了,又不能當場擊斃我,自己行動又不便,對他來說是挺麻煩的一個事情。
“你究竟要幹什麼?”趙天一直緊緊盯着我,似乎生怕我會有什麼舉動。
我挑了一下眉毛:“你不好奇究竟是誰像你爆料的嗎?”
被我這麼一問,趙天驚訝地說道:“什麼?”
“爆料的這個人可不簡單,你聽了以後絕對不會相信。”
“誰?!”趙天有點歇斯底里地說道。
我皺了下眉,看趙天的樣子似乎已經猜到了一點,但心裡仍不肯定,或許是不肯相信吧。
“是另外一個我。”
話音剛落,趙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扶着牆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後乾笑了兩聲說道:“怎麼可能,你……”
“其實你早就懷疑是我爆料自己,然後自己再找上門是吧?但我可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我直截了當地說道。
趙天眉頭一皺:“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了,自己做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我建議你在這裡等醫生來,如果確認你有精神病的話,你的案件會從輕處理。”
“我沒有精神病!”我對他大吼着。
這一嗓子我和趙天都愣住了,他因爲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沒想到我會對這個話題這麼敏感,就像是一個不承認自己有精神病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