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自家的地下室門前,周圍都是黑暗的,沒有燈光,我也不敢製造聲音讓聲控燈亮起來,一切都要謹慎。
嘩啦——
這是我掏出鑰匙的聲音,由於光線很暗,我只能憑藉手感來區分每個鑰匙的不同,儘量把它們一個個拿在眼前觀察。
鑰匙插進去之後順利打開了門鎖,可地下室裡不斷傳出來的味道卻讓我一直皺着眉,遲遲沒有開門。
這味道我似乎在哪裡聞過……
下一秒我腦中就冒出了一個靈光,上次問到這個味道的時候不就是在太平間裡嘛,當時我還是被帶着過去的,雖然裡面的屍體都被凍起來了,可太平間裡常年存放屍體還是會遺留着這種凝而不散的味道。
屍臭!
我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子,整個人晃悠了一下,原本握着鑰匙的手都鬆開了,可鑰匙卻還保留在鎖孔裡面。
我驚訝地看着面前這扇門,由於沒有了鎖頭的支撐,門已經打開了一個縫隙,裡面傳出來的屍臭更加濃重了。
急忙捂住了嘴,這纔沒有讓自己胃裡翻騰的東西吐出來。
這味道簡直比我在太平間裡聞到的要濃烈得多,就好像死了很長時間了似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或者是誰在我家的地下室發臭了?
想到這個問題,我就不敢再打開門了,似乎我內心有着某種惶恐,其中又夾雜着某種原因,讓我不願意去打開門。
該死的,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就這麼走掉嗎?
我可是因爲南南跟我提起過地下室的事情,再加上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感覺地下室發生過什麼。我才順着水管爬上到樓頂,又躡手躡腳下來,現在卻因爲裡面散發出來的味道就退怯了?
這個問題我在自己心裡問了很多遍,我是猶豫的,但我的雙腿卻篤定地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過。
吱呀——
地下室的門發出輕微響聲,被我一隻手給拉開了。
頓時裡面的味道更加濃烈,直往鼻孔裡面鑽,就像是堆放在地裡的內臟長時間腐敗變質,又與內臟中體液發酵產生的氣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斷衝擊着鼻腔中的嗅覺細胞。
變質的空氣讓人沒辦法呼吸,短暫的缺氧讓我腦袋有些發懵,只好扶着門框站定。
等我緩過來一些才走進去關上門,這時候屋子裡的味道已經被外面空氣沖淡了許多,順手纔打開了燈。
咚咚——
我心臟劇烈跳動了兩下,看着地上倒着的人,黑長髮鋪開在地上,特別是那身精神的職業裝和高跟鞋……
薇薇!真的是薇薇!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整個人啥在那裡,腦子一片空白,只是看着薇薇倒在地上,一隻手還握着左胸前的刀把,身下是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額前凌亂的頭髮蓋住了臉,但這身材和服裝,近乎完美的嘴脣,還有我曾經無數次牽過的手,讓我在第一眼就認出並且肯定了。
怎麼會這樣?!
剛纔在門外我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正是因爲害怕會失去什麼,才決定進來看看,卻沒想到這屍臭的味道竟然是……
從發懵的狀態恢復過來之後,我也顧不得什麼屍臭了,大口喘着粗氣,只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被怒火衝擊得炸掉了,眼前一片血紅,恨不得立刻就把兇手找出來給撕了!
是誰……章娜娜?
這是我第一個就想到的人,薇薇曾經跟我說過要吞掉她的那一份兒,而且她還對我下過手,只是那次我運氣比較好,她找錯人了。
對,肯定是她,估計是察覺到了薇薇的計劃之後,先下手爲強了。
我蹲下來惋惜地看着薇薇,心裡唸叨着:“你怎麼這麼傻,非要逞強,要不是盯上了章娜娜的股份,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平時薇薇給我的感覺都是睿智聰慧,沒想到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會被聰明所誤。
報仇,我會給你報仇的!
我留戀地看了最後一眼,敞開着地下室的門就離開了,畢竟這個味道很快就會被警察所察覺,不快點走我就很難脫身了。
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我帶回了滿身臭氣,也還回了滿腔怒火。
衣服被我掛在外面,自己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聽着隔壁不斷傳出彈簧老舊的吱呀吱呀聲,弄得我心煩意亂,不由得想起了跟薇薇膩在一起的日子。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喝點熱水。”
“你最近怎麼總是在嘆氣?”
“阿姨,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意見不合,沒什麼大不了的。”
……
種種畫面不斷浮現在我眼前,都是有關於薇薇的,她對我的撒嬌、關心、呵護,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如同火焰已經溫暖着我,但又瞬間因我的自責凝結成堅冰,凍結了我的心臟,凝固了我全身的血液。
我真該死,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甚至這麼遲了才發現,要是我在之前就發現了,或許還能阻止。
現在都過去快一個月了,今晚之前我還跟沒事兒人一樣,光顧着自己了,卻忽略了薇薇。
每一次回想起薇薇的好,溫馨的感覺之後,這種感覺就會化成一把尖刀,重重戳進我的肌膚,直到回憶結束,我自己也遍體鱗傷。
萬念俱灰,生無可戀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我現在的感受了吧。
“呵呵……”我自己竟然笑了出來,笑自己自恃聰明,卻愚蠢之極,竟然讓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家地下室裡面。
把自己罵了千百遍,恨不得用自殘的肉體痛苦來減輕一些精神痛苦,僅存的一點點理性我讓我沒有那麼做。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周圍都安靜了,隔壁也再沒有傳出牀板的聲音,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那一點點微弱的心跳。
第二天正午的時候,我拿着手中的紙條,看着面前這棟小洋樓,嘴角一揚,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地址應該是對的,這就是章娜娜的家了吧,我在心裡嘀咕着。
心裡想着,我就邁上了臺階,站在門前按了一下門鈴,發出清脆的叮咚聲,然後把手裡的紙條撕成碎片,隨手揚到空中。
確切地址是從王超口中問出來的,他平時上班的時候就習慣遲到,直接就讓我在停車場給堵到了。
我坐在王超車裡,嚇得他臉直接變色了。
王超這個人也不是笨蛋,就是膽子小一點,肯定是知道了現在電視上的報道,而且我離開公司有一陣子時間了,這會兒突然出現肯定不會無緣無故。
“你,你還要幹什麼?”王超艱難地嚥了一下吐沫說道。
我把早已經脫下來的外套直接按在了他臉上,讓他根本就喘不上來氣,大概兩分鐘之後才鬆開手,他臉憋得通紅,在那裡大口喘着粗氣。
王超皺着眉,有些厭惡地瞄了一眼我手裡的外套。
“味道怎麼樣?”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囂張,但心裡卻難過極了。
看王超的臉色就知道這外套上的味道不怎麼好,不用他說話,我就緊接着說道:“是不是很臭?”
王超疑惑地盯着我,又仔細嗅了嗅,眉頭更加緊鎖了。
“是屍臭。”我每次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心裡就跟被刺了尖刀一樣,不僅痛,還持續的痛。
聽我這麼一說,王超立刻就推開車門哇的一下子吐了起來,我也推開車門繞道他那邊,靠在車頭低頭看着他。
看着他吐到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平時我不會這樣的,但如果真的是他和章娜娜串通好害了薇薇,那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差不多了吧。”我沒好氣地看着他,都已經乾嘔好半天了。
王超這才抹乾淨嘴巴,恐懼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個魔鬼:“你到底……”
“給我章娜娜的住址。”我壓低聲音說道。
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爲了保全性命,幾乎什麼都會說,也什麼都會做,就想王超這種膽都快要被嚇破的就更不例外了。
我看着手裡的紙條,上面寫了一個地址,而後纔看向王超:“要是你騙我,我衣服上就會留下你的味道。”
“不敢不敢。”王超臉色鐵青,顯然已經嚇壞了。
爲了保證我找到章娜娜之前不被她知道,我讓王超轉了過去,他照做,我直接就把他給打暈了。
沒有處理現場,我任由王超倒在他的嘔吐物上,畢竟公司這邊是有監控的,等會兒王超醒過來就算不報警,趙天查到這裡也會調取監控錄像,早晚會知道我在這裡出現過,也會審問王超到底發生了什麼。
藏不住索性就不藏了,現在我也沒這個念頭,先要弄清楚是誰還了薇薇。
“誰呀?”一個女聲從門後傳了出來。
太好了,章娜娜竟然在家,看來這次我運氣很好。
我低着頭儘量不讓門口的可視電話攝像頭對準自己,用粗糙的聲音說道:“送快遞的,章小姐麻煩您開一下門。”
章娜娜打開門,不耐煩地盯着我說道:“快遞不是都放在小區門口的……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