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雨雪紛飛,屋內爐火熊熊。
凱恩獨自喝着下午茶,有感歲月偉力對人的影響。
物是人非,兜轉一圈回來,心境已然大變。
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感慨的,而覺得是人性的必然,人生的必然。
雖然仍舊有很漫長的歲月可活,卻已經有了類似‘五十知天命’的感受。想及自己宛如開了加速器的前半生,主要感覺不是後悔又或遺憾,而是‘原來如此’的通達。
用過下午茶,就着雨雪與爐火,他翻出一部大部頭靜靜閱讀。
這大部頭內記錄的是他重生後到舉家搬遷中古戰錘宇宙的這十多年的過往。
隨着時間的推移,認知的變化,他對記憶的管理也漸漸發生了改變。
過去就像是奢華的宮殿,每一處都燈火輝煌,所有的記憶都是鮮活的,等待着取用。具體會不會取用,無所謂,他耗的起那份能量。
現在則更像是傳統的圖書館,記憶化作一部部大部頭,在書櫥中陳列,而只有一臺用於索引查找的計算機,是始終運轉的。看似沉寂,卻也有一份獨特的韻味。
說白了,奮鬥,享受,人生無非如此,人生就是如此。
不覺間,幾個小時便打發了過去,凱恩對當初的種種有了詳盡的瞭解,宛如昨日記憶。
這時候,鋼鏰通知他晚餐準備好了。
沙菲克家的家養小精靈,是經過信息灌入式處理的。因此有着頂級大廚的手藝,爲他準備的晚餐,自然是色香味美。
湯是海鮮濃湯,開胃菜是鵝肝凍,魚貝類上了鹽漬檸檬香烤鮭魚和嫩煎乾貝,肉類上了香檳醬淋牛肉卷和橘醬烤鴨,蔬菜有奶汁焗花菜、馬鈴薯泥,飯類是什錦炒飯和肉醬松露通心粉,點心是焦糖布丁和蘋果薄餅。
種類不算多,但卻是精心搭配,也充分考慮了他的口味。
他安靜的獨子享用了這一餐,也沒覺得孤寡無趣。反倒有種牽掛不多、恣意逍遙的感受。
與此同時,在意識宇宙中,他與赫敏等認的互動並沒有停止。應該說,這種互動從未停止。只不過,那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一個面,而現在的他,是總綱,是主根。
餐後小憩片刻,他便離開了野澤園城堡,並順手徹底收走了城堡,包括內中的一切活物。
原本存在於空間褶皺區域、即秘境中的野澤園,從此徹底脫離,再有人至,看到的只會是空空如也。
便是在剛纔的擡手之間,凱恩便打造了一個微縮世界,或者說洞天,用於安置野澤園。
從某種角度講,野澤園從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提前與黑暗HP世界解除了關係。
以凱恩的手段,當然可以通過更節能的方式,打造一個比野澤園許多倍的洞天,但他更看中野澤園,這於他而言,就是一個有着紀念意義的老物件,這份情懷,不是什麼性價比之類的概念所能代替的。
接下來他使用移形換影,直接與飛路網連接,在一股碧火中,自冷杉莊園山頂魔法塔中的某個壁爐中行出。
冷杉莊園是他在霍格莫德鎮北部,依着地勢建造的巫師社區,與霍格沃茨城堡隔湖相望。
後來,他又以魔眼商會爲工具,建造巫師之城,冷杉莊園和霍格沃茨城堡,就成了把守通海水道的海岸要塞般的存在。
只不過由於一系列原因,巫師之城尚未建成,而冷杉莊園卻早已完善。在風雨如晦的大環境下,它已經是不列顛巫師們心目中最爲安全的港灣。
因爲距離原本的野澤園並不算多遠,所以這裡也同樣是雨雪天氣,從法師塔的窗口眺望,能看到水霧朦朧的夜色中矗立的燈火通亮的霍格沃茨城堡。
在窗口矗立了五秒後,凱恩結束了思考,擡手對霍格沃茨城堡揮了一下。
無形偉力自他手中釋放,直接無視霍格沃茨城堡的魔法防禦體系,作用在城堡上。
於是,隨着漣漪般的無形波動擴散,整個霍格沃茨城堡都開始發生改變。
正在校長室吃檸檬雪寶的鄧布利多,察覺到了那一閃即逝的偉力,連美食掉到了地上也顧不得管,直接移形換影出現在了城堡外的空中。
然而憑藉他的一雙眼,可看不穿根源級的法則變化。
凱恩只是以一絲神秘要素爲引,就徹底補完了霍格沃茨城堡的魔法陣體系,並令其跟上層樓。
甚至,還回收了數百倍於付出的神秘要素。
這也是一種變向的轉換,用信息(技術)換能量(神秘要素)。
十二個小時後,霍格沃茨城堡將徹底完成轉化,堡靈完全上線,對城堡完成細緻入微的掌控。
那些岩石守衛,也成了高階魔像,而不再是笨拙愚蠢的樣子貨。
唯一一點跟過往凱恩秉持的修葺改造方針不同的點就是,凱恩又將城堡的主題,改回味混亂善良。
原本是守序善良,一切向着井井有條、精準規律發展,但以此時此刻他的認知來看,那樣過於死板無趣。
還是混沌化一些比較好,再輔以總體向善的道德趨向,就能營造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自由氛圍。
而像他過去的那種,是嚴謹而精確沒錯,卻也失於苛責,說難聽點就是在打造螺絲釘、工具人。
用這樣的一套體系,加持在不列顛巫師世界,其實挺無趣的。難怪當初有人在背後,稱他爲另一個伏地魔。
他當年還爲此覺得委屈。心說:“我讓你們睜開眼睛看世界,我給你們提供更優渥的生活,提供安全保護,你們卻拿我跟伏地魔相提並論!?”
要知道,伏地魔其實就是巫師版的小鬍子,大搞種族滅絕,另外就是順未必昌、逆則必亡的恐怖高壓統治。
而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是有那麼點意思。
畢竟他給巫師們提供優渥的生活的同時,其實也將他們送進了資本至上的體系運轉中,努力賺錢、消費主義……
這些真的是所有巫師們的人生追求嗎?又或者說,之前那種窮開心的活法,真的是因爲傲慢到不肯睜開眼看世界,而不是安貧樂道嗎?
用現在的思路去看,他其實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過分的指手畫腳,彷彿人活着就得有遠大的抱負和理想,彷彿鹹魚人生就辜負了來世間走一遭的機會。
結果弄的最後人們累,他自己也累。不知不覺就有了使命感,也不全是使命感,而是爲了向世人證明,他的這套,纔是正確的、高大上的。
現在想想,真的是有些啼笑皆非,感覺像是年輕人賭氣,死不肯認錯。實際上他的前世,未嘗不能這麼理解:
某個團體爲了生存而制定了一套教育制度,包括社會教育,目的是儘可能多的生產合格級別以上的基礎零件,從而讓團體有效運轉。而他也確實成了這樣的一個零件。
之後,特殊的原因,他被篩選出來,進入了一個名爲萬象門體系的緊密零件加工體系。於是,他通過該體系,深化了原本的零件屬性,成爲了一枚高級萬能零件。
最後,因爲意外,這枚高級萬能零件磨損了,被扔進廢料堆,卻又了回收再利用的機會,且一點點通過類似記憶金屬屬性等特性,恢復了特性併成爲了更高級別的零件。
沒錯,就是零件,零件的精準、秩序特性始終伴隨着他,直到他終有一天因沒有能配得上他的其他零件而變得獨一無二,認真審視之下,才徹底發現了自己的本質。
而相比較起來,不列顛的巫師世界,更像是個製造玩意兒,而不是零件兒的系統。合乎某種功利標準不是它的主旨,隨機造出好玩有趣的東東纔是它的目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哪怕是伏地魔和格林德沃,也不過是惡作劇性質的玩意兒。
所以他們有愚蠢、短視、逗比、甚至天真、純粹的一面。這跟以嚴肅、認真、甚至較真態度下誕生的東東,有很大的差異自然非常正常。
所以,你能說認知文明、探索未知、熱火朝天沖沖衝很牛逼,但卻不能說鹹魚人生就一定是辜負了大好生命。辜負不辜負不是誰說了算,而是自己說了算。
人生終究逃不過一死,怎麼打發人生,完全是自己的事,他人無權指摘。
這也是爲什麼現在的他會覺得,若是再讓他重來,他只會管好自己這攤兒的原因。
同時,這也算他對‘哪來那麼強的使命感。’的更深入、更透徹的理解。
想到這個,他甚至覺得自己可真是夠遲鈍的,花了三萬多年,才完成了這個道理的‘看山三層’,若是加上趙文睿遺產信息所涵蓋的歲月,時間更是長的可怕。
換成過去,他對霍格沃茨進行了這般強化處理,即便沒有顯擺炫耀的心思,也會跑去跟鄧布利多打個招呼。
現在卻是另一種心態:“讓老蜜蜂心驚肉跳去吧。既然要享受鹹魚式的自由,自然也得付出承受各類不可掌控之未知的代價。”
從魔法塔出來,凱恩已經改變了面貌,化身維克多·庫倫。
他曾以這個名頭去拜訪過哈利·波特的姨媽德思禮一家,也造訪過盧娜·洛夫古德一家。至於現在,則僅僅是爲了方便,畢竟這個小號是在不列顛、歐洲、乃至北美都‘註冊’過的,他賴得再以凱恩·沙菲克的面貌示人,會引發太多關聯,以現在的視角看,無趣且累心。
“你是……”魔法塔自然是有守衛的,雖然這魔法塔算是公衆設施,卻也是公司產業的一部分,而且是閒人免進的那種。
於是,不可避免的,凱恩碰到了恪盡職守的衛士。
“哦,原來是庫倫先生,晚上好。”衛士接下來便公式化的笑着向凱恩致意。
維克多·庫倫的面貌對守衛來說屬於似曾相識的大衆臉,但這是個小巧巫術高度發達的世界,使用法術查一個人比運用掌上電腦之類科技側手段還方便,尤其是巫師世界、哪怕連相關的麻瓜算上,攏共也沒多少人的背景下。
凱恩扶了扶帽子,算是向守衛還禮。
不列顛高緯度的海島環境使得帽子、披風在這裡很早就誕生、並形成了特有的文化。
以此刻凱恩戴的巫師帽來說,帽檐的幅面、帽筒的粗細,都是很有講究和說法的,而他帶的是細筒大檐的巫師帽,帽筒細尖彎曲,帽檐與身材衣着比例和諧,是那種很老派、但很有神秘感的風格。
凱恩也沒有將雨雪和寒冷隔絕,甚至,他使用的這副軀殼,都只是普通巫師體質水平的。
他現在是真的已經到了能將普通人認知中的吃苦都當做享受人生的一部分的境界。
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在須臾之間施展偉力,畢竟他有意識宇宙背書。
從冷杉莊園出來,凱恩在霍格莫德的街道上不緊不慢的踱着步。
由於伏地魔引爆核彈等一系列惡性事件,此時的國際氣氛稱得上是風雨如晦。
不列顛巫師圈雖然因沙菲克家族的深謀遠慮,有着較爲完善的防禦體系,與伏地魔一系數度交鋒,迄今尚未遭受大的厄運,但黑雲壓城的大趨勢,仍舊是讓人們心頭沉甸甸的。
就這,還是因爲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沙菲克一家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否則怕是會立刻就樹倒猢猻散、亂做一團。
因此,還不到21點,街上就已經顯得很是冷清,行人寥寥,並且表情嚴峻、腳步匆匆。
豬頭酒吧倒是一如以往的熱鬧,甚至比平時更熱鬧。
作爲老字號的三教九流來往的酒吧,這裡是不列顛巫師們非常習慣的信息集散地。
新城區那邊雖然有更加寬敞潔淨、富麗堂皇的現代酒吧,但在很多巫師們看來,卻缺少‘巫師味兒’,甚至被一部分巫師詬病爲‘麻瓜味道’的俗氣玩意。
凱恩當年還曾爲此腹黑過這些巫師,稱其爲流浪漢一般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現在卻根本不會置那種閒氣,甚至覺得,鹹魚汗腥臭烘烘、也是種生活,只不過他有點欣賞不來罷了。
“清理一新!”進入酒吧後,凱恩用魔杖給自己施加了個清潔咒,身上落了雨雪的衣服立刻變得乾爽。
附近的人紛紛側目。
絕大部分巫師並不能通過使用清潔咒而解決諸如‘落湯雞’之類的問題,否則{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中鐵三角也就無需從冰水中上岸後,立刻哆哆嗦嗦的更換衣物了。
但確實有巫師能夠將一些額外的特效融合到常見法術中。
這稱之爲秘術。
各種秘術,一般都掌握在歷史悠久的純血巫師家族手中。
而到了這個時代,能夠將秘術活學活用,對純血巫師家族的巫師而言,都是道無形的大坎兒。
舉例,隆巴頓家族,就是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但納威的父母就沒有天分掌握多少家族秘術,所以儘管是傲羅,強過一般巫師,也強的有限。
納威的父母被食死徒抓捕虐瘋,可不僅僅因爲中了陷阱。至於善良、將他人想的太好以至於被騙這類說法就更是不靠譜,這就好比搞刑偵的警察不知道犯罪分子狡詐無下限一般可笑。
巫師,終究是以力量爲尊的一個社會羣體。凱恩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小露一手,就立刻讓酒吧裡的巫師們意識到,這是位掌握着秘法的強大純血。而凱恩的穿着也與這樣的推測遙相呼應,多半還要加個‘古老家族’的前綴。
有了這一層鋪墊,凱恩相信也就沒有不開眼的傢伙找他麻煩了。
這不是凱恩多心,而是不列顛這地方,從凡人到巫師,都有這種海盜式的欺生臭德行,尤其是酗酒之後,絕對是流氓無賴、偏袒相熟者的嘴臉、面貌可憎的很,至於所謂的英倫的紳士風範,也只有一腦子臆想而沒真實接觸過的小年輕纔會想的那麼美好浪漫,又或將演戲當真相。
凱恩收起魔杖‘刀柄’,向着吧檯而去。
此‘刀柄’非當年使用的名爲‘刀柄’的那柄魔杖,而是同類的仿製品。
自從當初聯合奧利凡德推出強魔杖,以及在國王十字站耍帥以光劍的模式斬殺恐怖-分子,這種類型的魔杖就迅速流傳開來,並且受相當一部分巫師的追捧。
巫師們雖然有着近乎頑固的保守的一面,卻也有迅速接受新鮮事物的一面,尤其是當這一新鮮事物涉及最爲根本的實力的時候。
所以,即便是很多古板的純血們,在這方面也都顯得很潮,相當一部分嘴上詬病的,其真實原因是玩不轉這種類型的魔杖。
反過來,能夠自如運用的,自然也成爲一種實力的象徵。
要了火焰威士忌,凱恩坐在吧檯前磨的烏黑髮亮、甚至透着油膩光澤的高腳凳上,一邊就着椒鹽蠶豆喝着小酒,一邊聽巫師吹皮。
巫師們此時的主要聊天內容,自然是以伏地魔爲代表的黑巫師們。而與正史不同的是,現在人們並不介意直接稱呼伏地魔的名字。
原本是因爲食死徒們對‘伏地魔’這個名字下了咒語,一旦說出,就會造成魔法擾動,方便食死徒追蹤。
但這個效果,已經被凱恩破壞了。
當然,投靠了蛇父伊戈的伏地魔,較之原本強大的多的多,光是通過駕馭死靈而製造邪能巫師和邪鬼的手段,就使其有着用之不竭的炮灰戰力。其他方面的手段也更加邪異狠毒,連核彈都說扔就扔。
但,同樣是因爲沙菲克家族的庇護,或者說大包大攬,普通巫師們在感受到自身與伏地魔之間近乎絕望的力量差距之後,也變得更加依賴新任救世主保護(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同時也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於是反倒言論無忌了。
至於凱恩,他來這裡,是因爲他知道這裡多半有二五仔存在,只要發現了,他就能不動聲色的循着因果線,開始對蛇父伊戈佈局。
這樣的操作,比直接運用偉力雖然多了許多繞,但正因爲這份曲線迂迴的特質,也更隱秘。
舊日支配者沒一個好對付的,尤其是蛇父伊戈現今基本掌握了一個主物質位面。
當然,主要問題還是在於舊日支配者自身的逼格。而只要前期佈置能順利完成,真打起來,凱恩倒是有信心直接將伊戈捏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