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艱難玉成

等待結果的時間裡,小夥伴們竟然都出奇地淡定。直到第三天,歡歡一聲開心的高呼像水花落入了熱油,炸鍋了!歡歡朝大家喊道:“有位藍杖長老來找澄澄。”小夥伴們聞聲後紛紛迎至門口,澄澄嚮明秀長老請安,並詢問道:“明秀長老今日大駕,所爲何事?”明秀長老回答道:“我受洞玄長老所託,請小友前往長老院會面。”澄澄又請示長老道:“我的五個朋友是否可以一同前往?”明秀長老點了點頭。

明秀長老這次直接帶着夥伴們來到了長老院的前廳,一個僅用貝殼點綴便極其古樸大氣的會堂。洞玄長老正在前廳靜坐着,聽到來客的聲音後站了起來。小夥伴們向大師行過禮後,並立在廳堂的兩側。大師告訴澄澄:“講演的結果出來了,小友和另外一個競選者並列第一。因爲今年的選聘政策向結界外的參選者傾斜,所以小友是聽衆投票環節的第一名,得到了進入長老院的資格。”小夥伴們聽聞後,也沒有大喜過望。因爲他們已經在心裡盤算着,進入長老院後該如何來拯救水靈原石。這項工作的頭緒,大家還沒有徹底理清。

大師詢問澄澄:“你在演講時,提到五行之力可以復振聖物的能量,小友是如何得知這樣的天機呢?”原來,每位競選者的演講內容都被專職文員給記錄了下來。

澄澄回稟大師:“我們在王國圖書館看到了《聖物系統的原理解析》這本書,書上記錄了聖物祭壇上的符文內容。其中的四個未知氣泡紋理,黑色晶體氣泡、紅色火焰氣泡、綠色葉子氣泡和金色星星氣泡,和我的小夥伴們所召喚的氣泡紋理一模一樣。”說完,石頭、暄暄、蓁蓁和亮亮分別召喚出了自己的氣泡。

洞玄大師看到這些孩子們的展示後驚愕不已,一時間難以平復。待大師緩過神後,他委託明秀長老把卡珊貝兒大長老的遺物請出。片刻後,只見明秀長老抱來了一個碩大的硨磲貝殼,厚重的雙殼之間矗立了一根紫色的珊瑚法杖。洞玄大師告訴大家:“這支紫珊瑚法杖乃是卡珊貝兒大長老生前所用之物,拔出此法杖的人便能夠啓封大長老寄存在貝殼內的靈識。自長老院建立至今,一直未能際遇有緣之人。然而今日,五位小友竟齊聚在此,這真是萬載難逢的佳會。請澄澄小友嘗試一下,是否能請出大長老的靈識,也好開悟我等愚魯。”

澄澄看了看夥伴們,在衆人期許的目光中,走上前去。當澄澄的雙手握住法杖後,紫色的光芒籠罩了全身。漸漸地,澄澄似乎失去了對外界的知覺,一動不動地定立在那裡。小夥伴們看到此景頓時不知所措,向大師投去了殷切的目光。大師示意大家不必驚慌,小夥伴們便開始靜靜地等候着。

約莫一刻鐘的工夫,澄澄恢復了知覺,把法杖取了出來。法杖取出後,硨磲的雙殼開始張開,一道水藍色的光芒散射出來,在硨磲貝殼的上面浮現出了一個藍色人魚的影子。影子漸漸清晰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開始給大家講話:“我用盡了畢生的精力去研究聖物祭壇上的符文,當我弄明白了這些符文的含義後,卻遲遲不敢將它們公佈。經過反覆思慮後,我決定把聖物的秘密封存起來,等待有緣人去解開。雖然祭壇上的符文記載了恢復聖物能量的方法,但是實現這一步所耗費的代價卻太過於慘重。我知道我的族人當時還尚未做好準備,於是我便把自己掌握的信息用靈識封印起來,期待將來的族人能夠準備好應對這樣的挑戰。當你們啓封我的靈識時,說明你們已經具備了實現恢復聖物能量的條件。但是,我仍舊懇請你們再三考慮,慎重地做出是否恢復聖物能量的決定。恢復聖物能量,需要海神的後裔和具有五行能量的傳人共同組成六人法陣,圍繞在祭壇周圍祈禱。當聖物感應到祈禱後,便會重啓自身並完成能量的恢復。當聖物重啓完畢後,所有結界內的一切都會變成齏粉;但恢復能量的聖物,將會生成一道新的結界屏障籠罩住整個地球。屆時,所有的海洋都將得到聖物的庇佑,而聖物也會被深埋於地底,不再遭受凡塵的侵擾。這關乎整個人魚族羣未來命運的選擇,請閣下務必慎之又慎。”......

洞玄大師看着藍色的身影漸漸消散,臉上的欽慕之情難以自掩。大師幾次微張嘴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都剋制住了。最後,大師聲音有些沉重地說道:“幾位小友若無緊要之事可否在此處停留一晌,明秀長老會以貴賓之禮款待各位。茲事體大,我需要面稟海後陛下。”小夥伴們請大師先行自便,願意在這裡等候大師的歸來。

時值正午,明秀大師準備了各種花樣的點心、果品和飲料。歡歡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凝重的神情裡沒有了一絲往日的歡愜。澄澄一直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勸慰她嘗試下那些新鮮茶點。......

洞玄大師前往皇宮謁見海後,轉述了卡珊貝爾大長老關於祭壇符文的解讀。海後聽聞後,亦萬分震驚。她告訴大師:“恢復聖物的能量,是我們海後家族不能迴避的義務。既爲了人魚族的發展,也爲了償還昔日濫用聖物的罪愆。我可以爲了族羣的未來做出任何的犧牲,只是,緣何要五位小朋友一同殉道?他們正值青春韶華,人生纔剛剛開始。難怪卡珊貝爾大長老要把這個驚天秘密封存起來。即便他們願意做出犧牲,我也無法接受以這樣的方式來恢復聖物。明日煩請大師邀請他們到皇宮來赴宴做客,我只是想見一見這些能改變亞特蘭蒂斯命運的孩子。然後,我們再把他們送回故鄉。恢復聖物的方法一旦流傳出去,必然會在大西國內引起一場動亂。”大師拱手應允,“聖慈的惻隱之心,福佑了我們族人的太平盛世。”

第二天,小夥伴們隨着洞玄大師趕赴海後陛下的宴請。在皇宮的水晶殿上,一桌珍饈佳餚已經備下,卻不曾看見一個侍衛和宮女。海後未佩戴任何冠飾,穿着十分簡約。七人入座宴席之後,海後向小夥伴們祝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朋友們爲王國所作出的努力令我們着實感動,我在這裡代表整個王國向你們致謝!”小夥伴們紛紛起身爲敬,舉杯盡飲。席間,海後給小夥伴們講了亞特蘭蒂斯的各種奇聞異事,並送給每位小夥伴一串七彩珍珠項鍊。七彩是太陽光芒的顏色,這是王國最高規格的禮物。

宴席接近尾聲,海後託囑小夥伴們:“關於恢復聖物能量這件事,我和洞玄大師的想法相同。偉大的事業固然會伴隨着犧牲,但是亞特蘭蒂斯的未來不能建立在幾個小朋友的生命之上。我們會護送你們迴歸家鄉,把卡珊貝爾大長老告訴我們的秘密徹底埋藏。”

小夥伴們聽到海後的話後,相互看了看同伴,然後堅定地告訴海後:“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海後微笑了一下,威嚴的面龐被慈祥完全掩蓋了,她動情地說:“你們還年輕,還沒有真正領會生命的意義。讓你們過早地放棄生命,是件極其殘忍的事情。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人倫綱紀,也會因爲這樣的蟻穴而徹底摧毀。在我和你們一樣大的時候,我的父皇前去巡視結界外的部族。在巡視途中,遇見了被鯊魚羣圍攻的同胞。爲了救助同胞,父皇率領親衛們成功擊退了鯊魚。然而在戰鬥中,父皇卻因躬先士卒而身受重傷。回到皇宮後,傷情遲遲不見好轉,最終撒手人寰了。我倉促即位時,什麼也不懂,卻也不得不肩負起父皇留下的重擔。這麼多年的君主生涯,我親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幫助國民解除詛咒,沒有誰的渴望比我更加迫切。但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方式。”

聽完海後的傾訴,小夥伴們的眼窩也溼潤了。澄澄拭去眼角的淚珠,起身稟告海後和長老:“如果我們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誰都不必犧牲!”澄澄的話讓海後完全出乎意料,訝異之餘疑惑地問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澄澄正容亢色地回答:“我們並非原生的人魚族人,而是已經離開地球的人類,爲了不叨饒到你們的生活,我們才僞裝你們的族人。當然,我們並非有意隱瞞自己的人類身份,之所以這麼做只是便於獲得人魚王國的信任。此行的目的是爲了獲取水靈原石的樣本,也就是磁歐石聖物的樣本。不過請海後陛下和洞玄大師放心,我們獲取樣本的過程對磁歐石完全無損。我們的科技可以將人類的意識投影到人造的生物機體裡,把它變成真正的活物,所以我們的人魚軀體也只是一個有機的軀殼而已。當我們的軀體粉碎後,我們的意識也會迴歸到本體身上,並不是血淋淋的犧牲。同樣,我們也可以把海後的意識投射到另外一個軀體裡。只要我們六個人的意識同時在祭壇前面祈禱,就可以讓聖物完成自動重啓。聖物恢復能量後,無人會因此犧牲。”

澄澄信息量巨大的一番話,讓海後和大師頓然不知所措。大師問道:“我們可以觀摩你們如何提取聖物的樣本嗎?這樣能夠幫助我們理解你們所提出的辦法。”小夥伴們點頭贊同。澄澄向海後請示:“我們現在就可以完成水靈原石的取樣,海後陛下和大師肯屈尊隨我們移駕太陽宮嗎?”海後應允。

小夥伴們隨着海後一行人來到了太陽宮前,海後屏退所有隨從和守衛後,七人走進了太陽宮的正殿。小夥伴們仔細地打量着水靈原石的聖容,感受着原石體內散發的藍色光芒。光芒照在臉上的時候,就彷彿溫軟的水波劃過一樣。小夥伴們走到印刻有自己氣泡的祭壇銘文前,銘文被點亮了,發出相應顏色的光芒。這一切讓洞玄大師驚愕不已,虔誠地在聖物面前做着禱告。澄澄叫出了喬布斯,一條海豚憑空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更令海後匪夷所思的是,海豚的背上竟然跳出來了一個機器。小夥伴們把水靈原石的複製儀放置在聖物旁邊,手牽手圍坐在複製儀周圍。儀器啓動後,黃綠藍紅黑五道光柱分別射向小夥伴的眉心。小夥們被五色的光團籠罩之後,一道白色的光柱射向了水靈原石。複製儀兩側的機器外殼,鑲嵌有兩塊透明的水晶玻璃。透過玻璃,你能看到裡面似乎有晶體在凝聚,並開始漸漸地變大。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複製儀裡出現了一個足球大小的水靈原石迷你版,同樣散發着迷人的藍色光芒。水靈原石複製成功後,小夥伴們身上的光團也慢慢褪去了。等到複製儀收回所有的光柱後,小夥伴們開始恢復了神智。

澄澄向海後解釋道:“剛纔便是水靈原石的複製過程,絲毫未損傷到聖物本身。恢復聖物能量時,我們可以把海後的智識暫時傳遞到我們的智能海豚喬布斯身上,來完成整個祈禱的法陣儀式。待聖物恢復後,海後陛下便會重新恢復自己的智識。”看完方纔匪夷所思的一幕,海後對澄澄所提供的辦法便也不再猶疑,告訴大師道:“我會下出詔令:如果我在恢復聖物能量的過程中發生意外,長公主將繼承後位。同樣,我將召開國務會議,籌劃動員全部國民遷出結界的方案。五位小朋友這段時間請安居在皇宮內苑,人魚王國將給予全力的支持跟保障。”

澄澄請示海後:“我們能不能先回到原來的住所,跟在這裡認識的朋友們道別。”海後贈了她一塊玉牌,並告訴她:“當然可以!持有這塊玉牌可以保證你在王國內的絕對自由。”

澄澄又請求洞玄大師:“這柄紫珊瑚法杖能不能送給澄澄?”大師點頭應允,答道:“這本是卡珊貝爾大長老的遺物,相信她也會答應贈送與你。”

澄澄告訴喬布斯:“返回救生艙把水靈原石樣本發還聯盟總部,切記別忘了把你的記憶也上傳給東君老師!”說完,澄澄忍不住抱了抱喬布斯。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小夥伴們返回了哥哥的家裡。

剛到哥哥家,小夥伴們便收到了歡歡的熱情迎接。小夥伴們向哥哥和歡歡講明瞭事情的原委,可是歡歡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一想到今日之後便是永別,歡歡心裡的悲傷就越發難以平復。小夥伴們將七彩珍珠項鍊贈送給了哥哥,感激他這麼多天來的盛情款待。澄澄握着紫珊瑚法杖同歡歡親密地講着體己話,“當我在長老院觸碰到這支法杖時,卡珊貝爾大長老的一生在我腦海裡瞬間經過了一遍。她有着和你一樣樂觀善良的心性,以及爲了摯愛傾盡所有的果敢,這是一種大愛的胸懷。正是這份大愛解除了人魚族羣的詛咒,開啓了人魚王國的無限未來。在這個美好的未來裡,也一定有你努力拼搏的身影。願這柄法杖能一直帶給你祝福和鼓勵!”歡歡接過法杖後,把臉龐埋進了澄澄的肩膀,無聲地啜泣着。可沒過多久,歡歡就恢復了理智,拉着小夥伴們的手,提議道:“我們再一起去海神殿看看這個美麗的王國吧,她很快就也要離開我們了!”

海神殿外,小夥伴們深情地眺望着整個王國。夕陽西下時的溫暖餘光,更將大家的繾綣之意反覆地拉扯。悅耳的音階仍然在耳畔迴響,歡鬧的集市正要在眼前浮現。......

澄澄領養的小章魚被歡歡帶走了,將會放生到一片美麗的海域裡。王國圖書館內,所有的書籍都被護送離開了,只留下那株珊瑚樹依舊孤單地挺立着。直到有一天,海後告訴夥伴們:“王國的子民都已經撤離了結界,暫時安頓在了地中海。等待聖物能量恢復所引發的海嘯過後,再重新選擇新的安居地點。”澄澄向海後請求:“陛下您也前往愛琴海吧!喬布斯會帶您找到一個救生艙,您按照救生艙的語音指令便可以將智識傳遞給它。等喬布斯獲得您的智識後,會趕來這裡與我們匯合。待我們所作的努力成功後,您便會在救生艙內安然甦醒。”海後聽從了澄澄的安排,帶走了結界內的最後一批人魚。

結界內,只剩下了五個小夥伴。站在海神殿外,小夥伴們俯瞰着整個國王。澄澄若有所感,述說道:“文明不是我們眼前輝煌的遺蹟,這些只是文明存在過的證明。文明是每個傳承者眼中所看到的希望,當他看不到未來的希望時,文明於他而言就如同湮滅了一般。我想我明白了荀彧先生的選擇,天下太平的願景被粉碎以後,苟活一刻,便是一刻的痛苦!”澄澄的話觸動大家,小夥伴們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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