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飛雖然不受皇上寵愛,但卻也是貴爲一國之母,以往性格懦弱,備受下人們欺負時沒有察覺,如今性格明顯大變,甚至是連續兩次被皇上傳詔侍寢,卻也還是能用如此語氣跟他說話,着實是讓他惶恐吃驚不小,更加的,讓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些許腰桿兒,對蕭飛飛多了一絲由心而發的尊敬,不敢再有與以往一般的輕視不屑。
“那就麻煩周公公了。”她笑笑,看向一邊的碧落:“既然太后都已經吩咐了,祿德正,你便把本宮先前例的單子給碧落吧,讓碧落隨着周公公一起去取東西,本宮有些乏了,你們倆個,先隨本宮回宮。”說着,她的手輕輕握住一邊的琴容的手,看着琴容眼裡還未散去的恐懼之色,手下暗暗的用力,面上露出幾分乏困之色。
“碧落明白。”微微福身,她恭敬的應聲。
“走吧。”微微頜首,一手握着琴容的手,便轉身離開。
“奴才(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小德子,趕緊去打盆水來。”一回冷宮,還未坐下,蕭飛飛一手拉着琴容讓她坐到一邊,一邊吩咐着祿德正。
“唉,是。”看着琴容那空洞的雙眼,祿德正彷彿也明白了些什麼,連忙應着聲跑出去打水去了。
“阿容,沒事了,醒醒,阿容……”看着坐在那裡還在瑟瑟發抖的琴容,蕭飛飛有些焦急的伸手拍着琴容的臉,試圖能讓她變得清醒些,可是無論她怎麼拍,琴容都沒有反應,依舊雙目無聲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眼裡的恐懼越來越濃。
啪……
伸手拿過一邊的茶杯,倒了杯涼了的茶水,如數的全潑到了琴容的臉上,拍打着琴容的臉頰:“阿容,醒醒,已經沒事了,不要害怕,醒醒……”
“呃……”冰冷的茶水潑到琴容的臉上,那刺骨的涼意讓琴容清醒了幾分,臉頰上傳來的痛意讓她清醒,空洞無神的眼也慢慢的焦距,緩緩的回過頭,當眼前蕭飛飛的臉慚慚清晰,琴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娘,死了,就那樣死了……”
看着琴容終於開口說話了,有了情緒了,蕭飛飛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暗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着琴容的肩膀,她出聲安慰着:“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娘娘,血,好多的血,他就那樣撞上去,就那樣撞上去,就死了,就死了……嗚嗚……”
啪……
清脆的一聲聲響,蕭飛飛伸手狠狠的一個巴掌打在了琴容臉上。
“娘娘……”端了水進來的祿德正正好看到蕭飛飛揮手打琴容的那一幕,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端着水,也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退下。
“你給我清醒點!”她怒呵着,硬生生的將原本的安慰變成了嘶聲厲喝:“他本就難逃一死,只不過是畏罪死在了我們面前,何況,他犯了錯,以下犯上,欺負了我,侮辱了你們,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資格,
那些血,若是放在往日,我們犯了那樣的錯,我們只要稍微說錯了一句話,一個字,那些血就不會是他的,而是我們的,明白了嗎?!”
“所以,你該慶幸的是,你的主子,你的皇后娘娘不再是往昔的皇后娘娘,你該慶幸的是,今天死的不是我們,該慶幸那些血不是我們的,而不是在這裡恐慌,害怕,不安,對於親眼目睹了死了一個人而亂了心智,慌了神,膽小害怕得根本不像是久處於這後宮之中的宮女!”
“娘娘……”看着琴容一雙眼裡飽含着淚水,祿德正知道蕭飛飛這是爲琴容好,可是他卻擔心蕭飛飛話說得太重會讓琴容誤會了,不由自主的出聲,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完全沒有他插嘴的地方,不由得又噤了聲。
“你好好想想吧,你該知道,這後宮之中爭鬥,你死我活,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這輩子,我想要出宮難,但是,若是你想要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面對不了死亡,那麼,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去,讓你遠離這後宮。”身側袖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不去看琴容那雙含淚的眼,她冷着臉,語氣亦是冷漠的說着,不帶任何的感情。
沒錯,她在逼她!
以前她不希望她變得和碧落一樣處事圓滑,不希望她跟碧落一樣對這後宮的事情已經看得透徹,希望她還能是她第一眼睜開時,看到的那個琴容,可是今天,當她看到她因爲安公的死而幾乎陷入了魔障的時候,她改變了,改變了最初的想法。
身處後宮之中,想要做到安安靜靜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打擾,就得學會先發制人,就得學會,能夠漠然的看待敵人的生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娘娘……”眼看着蕭飛飛轉身離開,琴容終於哭喊着出聲,然而,蕭飛飛的步子只是略微的停頓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娘娘……”
“哎呀,阿容,你快起來,快起來。”眼看着琴容哭得傷心的跪在地上,一邊的祿德正連忙將手裡的水盆放到一邊.
半蹲在琴容面前將琴容扶起來:“娘娘這也是爲你好啊,你是娘娘身邊最貼已的人兒,跟在娘娘身邊最久,她最緊張的人就是你了,你可不知道你剛剛那模樣有多嚇人,雖然說你進宮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和我相比,卻算是個新人,這皇宮之中,陰暗的事情多了去了,別說那安公是罪有應得,單就是這皇宮之中,哪個奴才一不小心惹得哪位主子不快了,因此而斷送了性命的多的是,單就因爲剛剛的事情你就快受不了陷入魔障,若是以後,以後……”
話說到最後,祿德正突然之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蕭飛飛的心思他明白,琴容也都明白,只是,確實,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在自已眼前,就那樣說死便死,還是以那樣極端的方式,別說是琴容一介女子,就是他親眼看到將人仗斃,今日一見,也不免有些驚悸。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你也是受了驚,娘娘吩咐我去打了盆水,你先洗個臉,清醒清醒,我去看看皇后娘娘……”說着,他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琴容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又道:“那些事都不關你的事,別害怕了,省得傷了皇后娘娘的心。”
“我沒事的,你快去看看娘娘吧。”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琴容看着祿德正道。
而另外一邊。
先前蕭飛飛的人去內務府要東西的消息纔剛剛說給白妃聽完,安公出事撞牆身亡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興華宮中,橙兒站立在一邊,周圍整個興華宮的宮女太監們站在兩廂,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整個宮內都流淌着一股子壓抑無比的氣氛,白妃沉着一張臉,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是沒有發一丁點兒的怒火,卻是讓他們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更別提說話了。
“娘娘……”一個小太監從宮門外急匆匆的走進來,待他看清楚裡頭的情勢之後,又猶豫着站在那裡,低着頭,一副似乎有話要說,又不大敢說出來的樣子,整個人站在那裡侷促不安。
“還有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是太后找過來了?還是那該死的蕭飛飛帶着人馬往本宮這裡來了?!”怒瞪着那個急匆匆跑進來的小太監,白妃壓抑的怒火終於有要爆發的趨勢。
“是,是……”小太監被白妃那突然出聲提高的嗓聲嚇了一跳,整個人受驚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擡着頭,猶猶豫豫的根本不敢去看白妃:“是皇上,奴才得知消息,皇上,皇上去冷宮,皇后娘娘那裡了……”一句話,聲音在白妃那似乎要吃人的目光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你說什麼?!”似乎不敢置信於自已所聽到的,又似乎是在震怒於完顏軒竟然在上次侍寢出了那檔子事之後,竟然親自去了冷宮那麼個亂七八糟的地方。
皇上這是在開始重視蕭飛飛那個醜八怪了嗎?
還是蕭國明那個老賊又在暗地裡施加了什麼壓力,讓皇上不得不對着蕭飛飛那個醜八怪做戲?
“皇上怎麼會去那個醜八怪哪裡?皇上爲什麼會去那個醜八怪哪裡!?”她震怪着,一張清雅漂亮的臉蛋此刻因爲憤怒幾近扭曲,變得猙獰而可怕。
面對她的一聲聲近乎嘶吼的質問,站立兩廂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只是把頭低得更低了,誰也不敢出聲,更加不敢去接白妃的話,更加不敢回。
白妃嘴巴里,口口聲聲喊着罵着的醜八怪,他們自然心知肚明是指的誰。
整個皇宮之中,能夠讓白妃身爲妃子都如此憤怒,而且長得又醜的女人,除了一國之母,除了這後宮之主,這鳳嘯國的國母,蕭飛飛,別無他人。
放在以往,他們爲了討好白妃,討好自已的主子,爲了讓自已往後的日子過得好些,這個時候出聲大罵或者諷刺蕭飛飛,他們絕對是不會嘴下留情的,然而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