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盼被安置在距離祭壇最遠的地方,可能因爲她是女人,可能因爲她瘋了,身邊跟隨的倒大多都是柳家派來伺候的人。
柳盼瘋了嗎?安如柳不確定,可看着面前這個衣着整齊口齒清晰的女人,說她瘋了是一點沒看出來。
但是沒瘋卻又不像,整個人性情大變。
“乖,不怕。”柳盼懷裡抱着個枕頭不時的輕輕拍兩下,嘴角掛着安靜祥和的笑。“睡一會就要醒了,醒了咱們一塊去見你父皇。”
安如柳還記得最後一次看柳盼笑似乎是很遙遠的時候了,那種單純毫無心機的跟在她和慕容鳳岐的身後。
“你父皇可厲害了,他答應母妃,等你長大了母妃就是皇后,你就是太子。母妃讓最好的太傅來教你,娘悄悄告訴你,孃的武功可棒了,會在天上飛,以後就可以教你行軍打仗。”
聽着柳盼這麼低聲細語的說話,安如柳心底壓抑不住的怪異,這不是柳盼的性格。
孩子,對。怪異之處還在於柳盼這日ri不離身的枕頭,抱着個枕頭當成孩子還真是愛好獨特。
撇撇嘴,還是出言提醒。“娘娘,該用膳了。”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柳盼那慘白的臉咧出個滲人的笑,端起勺子向懷裡的枕頭探去。“來,孩子喝湯。”
“娘娘,這枕頭溼了。”看着柳盼一勺子湯撒上去枕頭溼了一片,頓時另外一個新來的宮女忍不住提醒,想要伸手去將枕頭拿過來。
“住手,滾開,滾。”柳盼一把揮過去,“本宮知道你是誰的人,你是玉妃那個賤人派來的,不,不對,你是本宮那個妹妹,你們都想害死本宮,你們都不是好人,滾。”
而片刻她似乎又猶豫了,不忍的看着那個被熱湯燙的齜牙咧嘴的宮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要害本宮在先。”
“這是怎麼回事。”慕容鳳岐人未到聲先至。“貴妃你又在幹什麼。”
柳盼急忙迎過去,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鳳岐。“皇上,您來了,您看,這個賤人要害我。”
慕容鳳岐皺眉,“你先下去,柳貴妃這裡沒人要害你。”
“不會的,怎麼沒人要害我,自從我有了太子之後好多人都要害臣妾。皇上,你看太子都哭了。”柳盼將枕頭遞給慕容鳳岐。“皇上,臣妾知道是誰了,一定是她,是柳盼,是她來害臣妾了。”
“你胡說什麼!”自己說着自己害人,慕容鳳岐莫名覺得陰冷,一把推開她。
“皇上,您怎麼了,您不相信臣妾嗎,您不是說會一直和臣妾在一起。你要做皇上,臣妾就幫你殺光那些壞人,你要臣妾交出兵符,臣妾也照做。你說過臣妾放棄一切做了太子妃你就會和臣妾永遠在一起,咱們的孩子就是太子,皇上你怎麼能不相信臣妾呢。”
柳盼嘴脣哆嗦了兩下。“皇上您不會是想殺了我吧,我知道了,您一定是聽了柳盼那個賤人的挑唆,我沒有害人,沒有背叛您。”
安如柳越聽越覺得那些話詭異的熟悉,
一次次的那些話語也曾經迴盪在她的腦海裡。不,這不是慕容鳳岐對柳盼說的,而是對她柳薰!
同樣震驚的還有慕容鳳岐,就看到他試探的問了句“薰兒?”
“恩恩。”柳盼猛地點頭。“皇上,您想起來了。”
“荒謬!”慕容鳳岐突然惱怒,一揮袖,屋內的所有陳設一片狼藉,站在角落裡低着頭的安如柳也被飛來的茶杯給砸了個正着。“柳盼,你還想耍什麼把戲,裝瘋賣傻冒充薰兒。”
“皇上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柳盼,我是柳薰,是你的薰兒啊。”柳盼一臉不解,卻是帶着畏懼和害怕。“皇上,你不認識薰兒了嗎,還有咱們的孩子。”
“滾!”慕容鳳岐咆哮一聲。“柳盼,別以爲朕不敢殺你,你一次次的挑釁朕在朕面前提起薰兒朕早就該殺了你。”
被捏住脖子的柳盼猛烈掙扎,“皇上……放開,放開我!”
原本迷離的雙眼竟然一瞬間清晰了片刻,咬上慕容鳳岐的手臂而被甩了出去。
“清醒了?”慕容鳳岐冷冷道。“你是柳盼,那個謀害親姐雙手沾滿親人的鮮血殺害朕最愛的人的賤人,你以爲裝瘋賣傻就能改變這一切!”
恢復神智的柳盼低頭,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先前的行爲。“皇上怎能如此對臣妾,臣妾不過是一時迷糊而已。”
“皇上要殺了臣妾嗎,皇上,你敢嗎。”柳盼眼底的惡毒再次浮現。“皇上,你如果殺了臣妾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對姐姐做的事情,你不是還需要柳家嗎,怎麼能如此不理智的現在就殺了臣妾。”
“閉嘴柳盼。朕從未想過要殺薰兒,是你逼死了薰兒。”
“不,殺死她的是你,如果不是你鬼迷心竅爲了權勢她根本不會死,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柳盼站起身子,將枕頭丟出去。“慕容鳳岐,我跟了你這麼久,就算你恨我殺了柳薰,難道這些日子你就沒有一絲感動嗎。”
“這裡,這裡也曾經有個孩子,可是是你親手殺死的,明知道是你要他死我還相信你只不過是被逼無奈。慕容鳳岐!在你和柳薰說那些山盟海誓的時候你想沒想過我是怎麼想的,我只能做個影子,在你們兩個的背後看着你們!”
“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柳薰,也不介意你在醉酒之時喊着她的名字,這兩字這些年來成爲宮裡的禁字,可大家都清楚的很。既然你希望柳薰活過來,那我就成爲她,難道不好嗎。”
“柳盼,你真是瘋了。”慕容鳳岐滿臉厭惡,久久只吐出這兩個字。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了!”
慕容鳳岐掃視了滿眼絕望的她一眼,又打量了眼站在牆角裝木頭的安如柳。“待會國師會來給你驅邪,幫你家主子好好收拾下。”
前一句是對柳盼說的,而後一句就是對她說的。安如柳明白,慕容鳳岐對她這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宮女起了殺心,所以纔會留着她繼續伺候。
然後這都比不上柳盼給她的噁心感來的強烈,一個女人失心瘋一樣的冒
充着自己最恨的人,偏偏這個最恨的人還是自己,柳盼的人格已經扭曲到背叛自己委屈自己成爲其他人的地步。
安如柳不知道她爲何會變成這樣,似乎不是自己下的毒導致。
柳盼的瘋來的不正常,眯眼看着她再次緊緊抱着枕頭,那喃喃自語的瘋癲模樣反而更像是外力所爲。
就在她準備探究的時候卻聽見屋外的動靜,於是繼續站在牆角裝柱子。
安如柳沒想到自己想見的人這麼快就會來到,在玄思霜那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片刻,那眼底寒意能將人碎成無數片,好像這屋子裡的人在他眼底都已經成爲了死人。
安如柳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如果讓他發現自己只怕是又要逃走了。
玄思霜果然無視了她,直接推着輪椅走向柳盼。“貴妃娘娘把手伸出來給在下看看。”
“你是什麼人。”柳盼警惕的看他一眼。“本宮不認識你。”
“娘娘又是什麼人呢。”
“本宮是柳貴妃,是未來的皇后,是南暨的戰神!”
玄思霜眸色一暗,伸手抓過她的手腕,不顧柳盼的掙扎搭脈。“娘娘似乎病的不輕。”
防備的縮回手。“本宮纔沒病,你這個瘋子。”
“柳貴妃的確沒瘋,還很清醒。看來藥還是下的輕了點,這麼快就恢復神智了。”玄思霜見她想逃只是嘲諷的手指一點,門自己闔上。
柳盼逃走無望也不再裝瘋。“你到底是誰,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給本宮吃那些東西。”
“娘娘都記得。”
“本宮當然記得,你既然救了本宮的性命無非就是爲名爲利,本宮都可以給你,但你別想再讓本宮吃那些瘋瘋癲癲的東西!”
安如柳頓時明白,原來柳盼的毒是玄思霜給解了而玄思霜又給她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纔會讓她瘋瘋癲癲。
玄思霜可能是忽視了柳盼的體質不錯藥性下的清了點再加上慕容鳳岐的刺激和毒打,柳盼才清醒了過來。而清醒了的柳盼不知道對方爲何對自己下手,只有繼續裝瘋賣傻。
不得不說這些年柳盼是聰明瞭幾分,可惜她運氣不太好,碰到的是比她強大不知道多少倍的玄思霜,正好被抓了個正着。
玄思霜不吭聲柳盼確認爲自己說對了。“你要錢財本宮可以給你,本宮的孃家是柳家,你聽過嗎,富可敵國的柳家。”
“我自然是聽過,如果不是你們柳家,薰兒也不會受那麼多苦。”玄思霜幽幽轉身,一步步的逼近她。“柳盼,你當真不認識我?也是,這幅模樣你當然不認識,其實我們是見過的。”
柳盼努力回想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而玄思霜手指輕輕一點,點在她的腦門上,頓時她腦海裡一個人影清晰起來。“是你!”
玄思霜的確和柳盼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是那時候柳盼還沒有生出要害柳薰的心思而已。
柳盼嘴脣哆嗦了下。“你是柳薰的師兄!你是來報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