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塵沒動,冷冷地看着這個快要發瘋的婦人。而這婦人伸腿爬上竹欄杆時,忽然看見寶梳回來了,正在院子裡抱着雪梨逗樂。這瞬間,她停住了動作心想,自己要是死了,豈不就成全了這個女人和麴塵?到時候,自己去地府喝孟婆湯,他們卻在這世上安安樂樂過小日子,怎麼能叫她甘心?
與此同時,寶梳也發現了自家二樓欄杆上的異樣,不由地愣了一下,緩緩起身詫異地看着萬水蘇道:“你……你不會是要跳樓吧?”
萬水蘇眼眸裡全是妒火,真恨不得立刻撲到寶梳跟前,將這女人的臉抓個稀巴爛!她着實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正想退下來時,趴着的欄杆忽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只聽得噼啪一聲破響後,那欄杆彷彿裂開了,猛地往下一沉,她也跟着沉了下去!
就在她驚慌大叫時,麴塵手快地從後面抓住了她的後領子,她僵在半空中哀求道:“麴塵!麴塵救我啊!快救救我,我要掉下去了!”
麴塵一手抓着沒斷裂的欄杆一手抓着她,沉聲道:“你不是很想死嗎?要不要我成全你?”
“不……不……我不想死!麴塵,你救我上去吧!求你了,救我上去吧!”
“樓不高,下去也摔不死!”麴塵說完就鬆開了手,一陣驚叫後,她跌落在了院子裡,摔得腦袋都蒙了。這時,麴塵起了身,低頭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她大聲道:“對不住,萬家夫人!我家這欄杆沒修好,害你摔了這麼一跤,你可別見怪!寶梳,看着她,我去找世海來揹她。”
“哦……”寶梳有些不解地看了麴塵一眼,其實剛纔欄杆並非自己斷的,而是麴塵忽然發力將那竹欄杆踹裂的。像這樣的農家小院,樓層本來就不高,摔下去既摔不死也摔不殘,頂多抽筋骨折,不過她有點不明白麴塵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時,聽見響動的隔壁侯氏忙跑了出來問道:“怎麼了?我聽着好大響動呢,喲,誰摔了呀?”
麴塵已經下了樓,冷冷地瞥了欲哭無淚的萬水蘇一眼,對侯氏道:“那竹欄杆修得不妥,不牢靠,這位萬家夫人剛纔在二樓上不小心絆了一跤,撞在了欄杆上,誰知道竟撞裂了。我這就去找世海,讓世海揹她去老甕頭那兒上藥。”說罷他衝寶梳遞了個眼色,便出了院門。
“哎喲,沒摔着哪兒吧?”侯氏信以爲真,一臉同情地看着萬水蘇道,“我跟你說,別動,千萬別動!萬一骨折了,疼死你呢!我早說了,寶梳,叫你費點工夫弄個木頭的,你說竹欄杆有那什麼情調,這下知道厲害了吧?那木的總比竹的實在呢!”
“知道了,我回頭就換了!侯大娘,您去忙吧,這兒有我呢!”寶梳笑道。
“好,我去了,要幫忙言語一聲兒!”侯氏說完回去忙她的了。
寶梳走到萬水蘇跟前,蹲下問道:“覺着怎麼樣?還能動嗎?”萬水蘇擡起一雙怒眸,忽然一巴掌朝寶梳臉上揮了過去,寶梳身手敏捷地往後一仰,躲了過去。她還不解氣地罵了一句:“踐人!”
“罵你自己呢!”寶梳往後蹲了半步,問道,“還沒摔舒服是吧?要不再摔一回?跑我家來還這麼囂張,你腦子有病吧!”
“你纔有病!”萬水蘇滿眼恨意地瞪着寶梳道,“麴塵都不要你了,你還留在這個家裡做什麼?他都跟你和離了,你還賴在這兒不走,到底要臉不要臉啊?”
“瘋子是吧?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對我們家麴塵賊心不死呢!看你哭得這麼花容憔悴,難不成剛剛在樓上是想以死威脅他?”寶梳不屑地抖肩笑了笑問道。
“我剛纔跟他在樓上幹什麼你管不着!”
“不用管,一會兒他自己就會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包括當初他在千佛寺後院門那兒對你爹說的話,他都跟我說過了。你非得爲了一句氣話,把自己弄成這樣?”
萬水蘇怒瞪雙眼道:“他跟你說了?他不會跟你說實話的!你知道他離家出走是爲了什麼嗎?是爲了我!是爲了掙一份大家業買我回去……”
“做丫頭是吧?”寶梳調侃地打斷了她的話笑道,“可事實上,我們倆都不需要丫頭啊!萬一哪日需要了,我再考慮買你如何?”
瞧着寶梳這一臉的得意,萬水蘇撐在地上的雙手緊緊地攥着,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彷彿想抓起了點什麼給寶梳砸過去。可腳下的疼痛讓她再也無法挪動半分,只能滿腔憤怒地朝寶梳丟下狠話道:“別以爲你能高興得了多久!麴塵遲早會有別的女人,他遲早會像拋棄我一樣拋棄你的!”
“哎喲,”寶梳搖搖頭,擡手理了理髮簪道,“你真是失心瘋吧?拋棄你?他跟你連好都沒好過,怎麼拋棄你啊?勞煩你說話也靠點譜行不行?”
“你怎麼知道我沒跟他好過?”萬水蘇努力地揚起頭瞪着寶梳道,“我們在城裡好的時候,你還在鄉下守空枕頭呢!你算個什麼東西?就算是原配,也只是一個在家空等了六年的原配!早四年前我就和麴塵在城裡遇上了,我們倆不單單在買賣上聯手,就算是在*上,麴塵也誇我比你更能伺候!”
寶梳咯咯咯地掩嘴笑了起來,盤腿坐下與她對視道:“哎,跟你說個小道消息,有點傷我自尊,但是不說的話我怕你的瘋病會更嚴重。你說阮麴塵誇你比我更會伺候他是吧?”
“是!怎麼了?”萬水蘇橫眉高挑地瞪着寶梳道,“麴塵就沒跟你說過?”
“那是不是得我伺候了他,你也伺候了他,纔能有比較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萬水蘇怒喝道。
“淡定淡定,火氣那麼大幹什麼呢?”寶梳一臉狡黠的笑容湊近了一點點說道,“那你知道我們倆圓房是在什麼時候嗎?”
“我管你是什麼時候……”
“就今年,早兩個月前的事兒,不信你自己去問阮麴塵。”
“什麼?”萬水蘇一個眼珠子瞪得有兩個大。
“不哄你的,瘋子,”寶梳縮回脖子笑道,“我跟阮麴塵成親六年,被他擱置了六年是真的,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但問題是我們倆直到兩個多月前都還沒洞房,試問他怎麼會說那種話?好歹也要有個比較才行吧?所以你這牛又吹破了,是不是?再說了,他還有點品味的,要真想找個暖被窩的,找龐亭玉和那什麼芳鬱豈不是更好?爲什麼要你呢?就你這瘋樣兒,他不怕半夜被掐死啊?”
“你個踐人……”萬水蘇羞怒不已,想撲上來抓寶梳,可剛剛一動,又疼得她彎下腰去了。
“歇着吧!別折騰了,等世海哥來揹你。回去好好看看大夫,喝兩劑好藥,把你這瘋病治治,省得出來嚇人。遇着我這起好說話的不跟你計較,要是遇着點兇悍的,早丟你出去了。”
“你得意什麼?”萬水蘇喘了兩口粗氣,疼得呼吸都不均勻了,“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要不是你命大,你還有本事站在我跟前說風涼話嗎?麴塵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我先遇着他的,現下他有本事了,你憑什麼來霸佔他?你就該死在懸崖底下!”
“喂喂喂,適可而止啊!姑奶奶也不是麪粉揉的,任由你罵,知道不?”寶梳拋着隨手撿來的鵝卵石道,“你還當我是以前那個靳寶梳啊?再嚷嚷,我就一拳送你個鼻血飛濺!”
“你怎麼不死?”萬水蘇雙眼妒紅地盯着寶梳,咬牙切齒道,“你應該死纔對!爲什麼不死?你不是靳寶梳,你是山精,是妖怪!”
“對對對,我還是千年狐狸精,萬年芭蕉精,順帶兼任女鬼,巫妖,九天玄女徒弟等等等等。這些話,村裡那幾個婦人罵了至少上百遍了,給我起了名頭那是一個比一個新奇呢,橫豎這會兒有空,要不要我一一說給你聽聽?”
“你……”
“我知道,我們家麴塵呢有招女人喜歡的地方,可是啊,他都是我的了,你就不能再來搶了,知道不?要是哪日我不要他了,你再來撿吧!不過我想,你等到斷氣哪日都等不到的,還不如回家去,好好把病養好再找個男人過日子吧!”
正說着,麴塵帶着世海來了。世海忙走進來,關心地問了問萬水蘇的傷情,然後背起她往老甕頭家去了。等他們走後,寶梳伸手拽過麴塵,哼哼道:“老實說,你們剛纔在上面幹什麼?”
麴塵笑着撥開她的手道:“你是信我的,難不成還會以爲我跟她有什麼嗎?”她伸出手指勾了勾麴塵的下巴,眨了眨眼睛偏頭問道:“那你爲什麼要故意破壞我可愛的欄杆讓她摔下來啊,狐仙哥哥?”
“這是給她個警告。我原以爲她已經想明白了,沒知道隔了這麼久不見,她還癡心妄想着,甚至還拿死來威脅了,越發地不像話了。再不給她點警告,她怕是要上房頂燒房子了。”
“是嗎?”寶梳故意嘟起嘴翻白眼道,“她剛纔還說你誇過她,說她比我更會伺候你呢!說你們在城裡不單單買賣上聯手,就連*上也是情比金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