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細雨飄東風寂寞,綠蔭密隱南柯。鶯啼林際燕歸窠。四時物象,各自有婆娑。
奪法寶爭來鬥去,老僧自是託鉢。此行誰唱順風歌?修仙不易,際遇偶然多。
——小詞調寄《臨江仙》。
話說托鉢僧出了國界陣門,當時駕馭黑鉢,騰空而起,往妖域那邊飛去,纔剛剛飛出不遠,托鉢僧心中一動:哎喲,我正好順道兒走那莫陵仙國看看,也不知他們發展得如何了。
心意動處,黑鉢在半空中斜斜地劃過一條弧線,往那當日所見之綠洲飛去了。
不多久,綠洲在望,托鉢僧遠遠看去時,心中倒也讚佩:這莫陵帝君,還真是會經營啊!
瞧瞧,小宮殿挺有點兒氣象華麗之意,在這無材可取的大沙漠裡,也真是難爲他了!還有啊,在那小宮殿周圍,分佈着些許村莊,看來,莫陵仙國的人口也是有所發展,估計也有數千人了吧?
黑鉢飛到小宮殿上空時,托鉢僧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再一瞅瞅,這莫陵仙國裡雖然略有人煙,但能見得到的那了了幾個修仙者,個個都是修爲低下,都是真道境界的修仙者,也都只是真道初階、二階!
而小宮殿中,雖然也有人聲,卻是一聽就知,這個說話的傢伙沒有多高的修爲——
托鉢僧進入小宮殿一看,乖乖,一個真道三階修爲境界的傢伙,正在給四五個真道初階的傢伙“傳經送寶”,大講修煉之法呢!
托鉢僧心中奇怪,直接問道:“這位道友,你們的莫陵帝君何在?”
托鉢僧突然出現,嚇得幾個傢伙一激靈,等到聽了托鉢僧的話,那個真道三階的早已顫顫驚驚地站起身來,拱手施禮,抖抖地問道:
“敢問上仙與我們莫陵仙君可是認識?”
托鉢僧笑道:“你不用害怕,也不用說廢話來套老衲的話;我本是莫陵的道友,與他一起來自第二重天世界。”
那真道三階修仙者聽了,頓時就如見了親孃一般,是趕緊跪下叩頭,流着眼淚大訴其苦!
聽了半天,托鉢僧才明白,原來莫陵仙國早已被一個女修仙人給滅了,這幫人原是莫陵仙國抓來的“子民”,如今都是“自謀生路”的“野修”了。
托鉢僧不明白的是什麼叫做“野修”啊?那真道三階又爲托鉢僧解釋:“我等無國無家,無門無派,也無人指點看顧,是自己摸索的修仙者,即‘野修’是也。”
托鉢僧哈哈笑道:“這不就是人們常說的‘散修’、‘散仙’嗎?你們倒也會創造名詞兒啊!既然你們現在生存都艱難,得了,都跟我走吧!”
於是乎,黑鉢內世界的下方大千世界裡,就有了第一批居民,原始修仙者了。
托鉢僧駕馭黑鉢,繼續往妖域飛去,於路上也是暗思不已:聽這幫真道修仙者所言,那女修仙人甚是厲害,是個高得不能再高了的大能高手!這個女修仙人,究竟會是誰呢?
托鉢僧猜測不出,當然,要怪就怪這幫“原始居民”了,他們既沒有神識成像的本事,又把那爍珠娘吹得高過老天,吹成了一個大能高手,以致使托鉢僧再也想不到那下狠手滅了莫陵等人的,居然是爍珠娘!
卻說托鉢僧駕馭黑鉢,飛行在鬼影大沙漠上空,放開了是什麼人滅了莫陵仙國之事後,不由得就想到了器靈阿彌得了黃泉池的事情,當時心意一動,托鉢僧直入黑鉢內世界之陰間世界。
走在黃泉河邊,但見濁浪滔滔,水聲如雷。在黃泉河的上游,一橋橫跨,過了橋,就是一座城池。
托鉢僧心中暗道:這個格式佈局,腳下這橋,應當就是奈何橋,眼前這城就應當是酆都城了;只是,看氣象,好像還不如傳說的陰間那麼森嚴有度啊。
托鉢僧心中想着,擡腳就進酆都城,哪知才一進城,身邊人影乍現,卻是孟大厲出現在了托鉢僧身邊,恭恭敬敬地說道:“主人一到這邊,小人便已經感知到了。”
托鉢僧哈哈一笑:“老孟啊,我這鉢內陰間黃泉世界被你整理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呢,只是,我覺得,怎麼氣度還不像傳說中的陰間那麼森嚴啊?”
“回主人的話,我們差了一樣寶貝,所以,作爲鬼修天地的陰間,才比那傳說中的陰間世界差了一分森嚴氣象。”
“噢,差了什麼寶貝?說來聽聽,或許我能煉製得出來!”
“這個法寶,就是十殿閻王寶座,合而爲一,分而爲十啊。”
“什麼寶座?怎麼煉製的?你說來聽聽。”
“主人,這倒不必煉製,現成的一具,只是不太好取。”孟大厲也不知道怎麼煉製,於是就提供了這麼一條消息,然後才補充道:“主人,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十殿閻王寶座是怎麼煉製出來的。”
托鉢僧道:“既然不能煉製,乾脆我們就去找那現成的那一具十殿閻王寶座唄。”
孟大笑道:“主人說得是!”
托鉢僧卻是問道:“老孟啊,你說說,那現成的十殿閻王寶座,怎麼就不好取得了呢?”
孟大厲聽了,恭恭敬敬地解釋道:“主人有所不知,外人都說我們鬼影大沙漠有四大鬼王,其實還有一位,知道他的名字的通共也只三四個,也就是我們四大鬼王。小人不但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的行蹤呢。”
托鉢僧聽了,不由得問道:“那個鬼王叫什麼?行蹤何在?”
孟大厲道:“主人,他本名叫做靳侯,因得了十殿閻王寶座,就得了個綽號,叫做閻老五;他只憑那十殿閻王寶座來修煉,手下並不招收鬼兵鬼卒,如同鬼修中的隱士一般。”
“這麼一個孤家寡人,你們四大鬼王就沒有人覬覦他那十殿閻王寶座?”托鉢僧感到奇怪:“弱肉強食抓仙菜,不是你們這邊的風氣麼?”
孟大厲聽了,尷尬地回答“不是不想,而是得不到寶貝,還要受很大損失啊。”
“爲什麼?”
孟大厲苦笑道:“因爲那寶座厲害,所以他的修爲境界不下於我們四大鬼王,我們都是手下有許多部衆的,抓不住他,反而還得承受他的報復,我們抗得住他,可是手下的鬼兵鬼卒卻經不得他亂殺一氣啊。”
“原來如此,我們能不能抓住他,奪了那十殿閻王寶座呢?”
孟大厲笑道:“小人正有此意,若是能將他引到主人您這黑鉢裡,主人只須一動念,將他打入陰間世界,我就可以保證抓得住他,奪得了他那十殿閻王寶座!”
“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去抓了他唄!”
於是一主一僕兩個,“陰謀”既定,黑鉢立即按照孟大厲指示的路線飛去了!
大約飛過了小半個時辰,黑鉢停了下來,所停之處,是一處極不起眼的小沙丘,一點兒靈氣也沒有,只有一粒粒死寂的黃沙,風吹不動,日曬不暖。
孟大厲出了黑鉢,身子躍起,就半空中向沙地撲擊,雙掌連拍,“嘭嘭嘭”地聲震人耳。
就聽孟大厲叫道:“閻老五,你給我滾出來!”
驀然,陰風大起,陰風裡,沙地裂開一個洞口,洞口裡飛出一道身影!
托鉢僧早已按預定之計,將黑鉢隱形幻化,就如一片沙,緊貼在沙丘上。
此時托鉢僧在鉢裡看那身影時,只見他面色死人一樣的慘白,卻是身穿王袍,頭戴王冠,整個兒地一副王者打扮,還很榮耀的樣子,坐在一張破椅子上,是連人帶椅子一起飛出了洞口!一眼看去,分明就是個挺燒包的貨!
這個燒包貨一現身,就狂怒大吼:“姓孟的,你是賊心不死啊你!沒事不讓老子好好消停消停,又跑來打擾老子修煉,莫非你不怕老子報復你嗎?!”
孟大厲呵呵冷笑:“姓靳的,你這個冒牌閻老五,若不是那張破椅子輔助,就憑你那豬腦子,你能是我孟大厲的對手?老子我是沒有三把神砂,哪裡敢倒反西岐?
今天老子來,就是要跟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你要是怕了,就趕緊地把那破椅子給老子坐上兩天,說不準兒,老子一高興,大發慈悲,就還給你了!”
孟大厲這一番話才說完,就見那“閻老五”人坐在椅子上,卻是連人帶椅子飛起,劈面一掌,直擊孟大厲,嘴裡猶自喝罵道:
“今天不打得你匆匆投胎忙忙還陽,老子就你嗎的投胎還陽去!”
聽了“閻老五”的話,孟大厲就跟個撩騷狗似的,一邊還擊,一邊說道:“哎喲,我的個乖乖,你都想投胎還陽了,那還不趕緊把這破椅子交給老子?”
但見閻老五一掌劈出,巨大的骷髏掌白骨森森,猶如干硬的石頭做成似的,小山一樣往前平推!孟大厲是兩足相併,屈膝一彈,身子躍上了半空!
不想閻老五身下那椅子,四條椅腿子也是一屈一彈,彈上了半空,閻老五仍然是一掌前拍,平推而到,當胸直擊!孟大厲見了,身形匆匆下降!
就在這一升一降之間,二人都是單掌拍擊,剎那間換過數掌!
閻老五身形也追着孟大厲下降!不想孟大厲下降之際,身子突然打橫,兩隻骷髏腿一屈一伸,橫掃過來,直擊閻老五的腰身!
閻老五是身子在下降中猶自端坐在椅子上,只往後一倒,連人帶椅子做了兩個空翻,躲過了這孟大厲這一腿!
與此同時,那椅子四條腿,突然化出四條骷髏龍來,分明是咧着龍嘴,來啃孟大厲那腿骨!
孟大厲一聲驚叫,身形下墜得更快,先一步落到沙地上,早已是屈腿一躍,揮拳上擊,只聽得“啪”地一聲,兩個大鬼修骷髏掌再度相交!
——此時黑鉢早已幻形,托鉢僧人在黑鉢之內,屏息旁觀,心中暗道:乖乖,這閻老五也是仙道六階,但看他坐在椅子上就能跟孟大厲打個平手,看來還是這閻老五要技高一籌啊!
瞧他屁股底下這破椅子,恐怕就是孟大厲所說的十殿閻王寶座吧?要不,爲何這閻老五的屁股,總也不肯離開那破椅子?就憑那椅腿子能突然變化出來骷髏龍,也應該就是了!
——黑鉢之外,兩個傢伙是鬥嘴加動手,瞬間就是乒乒乓乓地交了數十招!
大約是坐在椅子上,終究不太方便吧?突然間只聽長嘯一聲,就在鬼號啾啾裡,閻老五長身而起,收了“破椅子”,和身前撲!
孟大厲卻是轉頭就跑,邊跑還邊罵:“你他嗎的說話不算話,想當年,你不是說,坐着跟老子打就可以了,不用站起來的嗎?”
嘿,想不到孟大厲這麼一個大鬼王,也有這麼不要鼻子的時候!想必當初孟大厲修爲境界太也弱爆了,那閻老五纔會跟他有個什麼“坐着打”的約定。
果然閻老五說話證實了這一點:“你他嗎的都仙道六階,比老子不低什麼了,老子還能再死守約定,坐着跟你打?”
閻老五這麼一站起來打,孟大厲立刻就落了下風,然而,他與托鉢僧是定計在先,雖落下風,猶不認敗,罵罵咧咧地邊打邊逃,就往黑鉢幻化做的沙地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