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兵部森嚴深似海,問道誰何,交戟成關隘。棧路艱難七百里,劍門崔嵬八千載。
去後回眸魂靉靆,更嘆來時,若上雲霄外。遠似相思山水闊,近如天地相交泰。
——《蝶戀花》。
話說當時,吳經緯 報稱那白俊小陣,連白俊加上七個微陣長這八個傢伙都來給托鉢僧送行,托鉢僧固然對白俊不感冒,但對於趙天武、錢能通等幾個微陣長,相互倒也合得來,當即大表歡迎。
既然托鉢僧表示歡迎,文城主與項副城主也就不好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勢,拒人千里。
當時衆人都到,文城主作東道,衆人就在城主府宴會廳裡飲酒,托鉢僧大大方方地拿出自己釀造的賽猴酒,大夥兒都是喝得投口,也因了酒興,說了不少天陣仙國的掌故。
當然,也少不了對托鉢僧獻祝福,都道是托鉢僧此去神京,便當大發,從此青雲得路矣!
托鉢僧笑曰:“我此去,雖是爲着實授軍職,但若是從根本上講,倒不是爲着我自己。”
當時吳經緯就問道:“托鉢僧陣長,那你究竟是爲了何人?”
托鉢僧笑着答道:“我這一去,若能實授軍職,那麼,我的幾位道友,他們就可以順利領到天陣仙國的人頭證,從此安心定居修煉了。說起來,修仙之人,倒如凡塵俗世一樣,還要什麼個人頭證,纔給定居修煉,這也是夠奇特的!”
文城主笑道:“托鉢僧陣長,你莫要對此有所抱怨,你不知道,我們這天陣仙國,立國於混亂世界裡,若不是規矩大,只怕這國家早就亂了套數了!
修仙之人都愛自由自在,然則兩個修仙者所追求的自由,相互衝突了,又該怎麼辦?因此呀,這就需要一種契約,維繫這種契約的,便是我們天陣仙國國家的力量。
說起來,我們天陣仙國,國家意志,其實正是我們修仙之人的意志。國內要平安有序,對外要禦敵有力啊!
我們共軛城,以及東面的大令城,面對的只是這鬼影大沙漠裡的鬼修,還不是難以解決的,須知我們天陣仙國南面邊界,那邊屢受混亂世界的外來侵犯,才讓人頭疼呢!”
托鉢僧聽了,這才知道,原來這天陣仙國,雖無內憂,卻有外患。要對付外患,便須內要安穩,以便集中力量防禦外侮。
托鉢僧明白了此節,卻也不想對此發表意見,只勸衆人多多飲酒。
——雖然修仙之人,難能飲醉,但是托鉢僧這自釀的賽猴酒,卻是足有醉仙之酒力,文城主等人第一次飲賽猴酒,不免都多飲了兩杯,覺得酒勁兒上了頭。
論起這幫子修仙之人,酒勁上了頭,若是想要剋制,只須略略運轉仙家真元,便可解消酒意。奈何平時難得有此好酒,故而,衆人雖然都覺得有了醉意,卻都捨不得祛除;反倒是仗着酒勁兒,放縱狂飲,一時忘了羞臊。
文城主早已不再擺譜兒,向托鉢僧笑道;“老弟,你是潛力股啊!”
托鉢僧一愣:“城主大人,什麼是潛力股?”
白俊嘿嘿嘿嘿地笑道:“就是說你大有潛力的意思嘛。”
托鉢僧醺醺然笑道:“何以見得?”
白俊迷迷糊糊地說道:“托鉢僧陣長,對於你,老白我可以說是羨慕嫉妒恨哪——哎,你可知道我羨慕你什麼嫉妒你什麼恨你什麼?”
旁邊吳經緯推了一下白俊:“白老弟,你,你是喝多了吧!”
文城主卻是說道:“白俊說得對,托鉢僧陣長就是大有潛力嘛!”
——酒宴上,此時是一片混亂,頗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了!
旁邊項某人,吳某人,皮某人,又及白俊等人都是一齊亂哄哄地說道:“文城主眼光可準啦,他說你是潛力股,你就是潛力股嘍!”
“是極!是極!我文徵鴻的眼光,當然是可準可準的啦!”
一時間,衆人都是哈哈大笑。
閒話不多說,且說衆人宴飲散後,共軛城城主府裡,依文城主的安排,有城主親信侍衛長一人名叫牟漢牛的,駕馭四鸞豪華專用東君車,送托鉢僧進京。
當時四鸞豪華專用東君車騰空而起,但見鸞舞彩翼,車似流星,一路往南飛駛而去。
路上無話,駕車的和乘坐的都是修仙之人,不需要停車住店打尖兒,四鸞豪華專用車一路上飛了六天六夜,來到了天陣仙國京城。
大車落地,平穩地駛向入城門,有城門護衛攔住檢查,那牟漢牛拿出共軛城城主府印信,只說是邊界要地共軛城來人,奉命前去兵部,那神京城門護衛當即放行。
入得城來,但見四鸞豪華東君車沿着街道左轉右拐,一路駛來,到了兵部衙門。
那牟漢牛道:“托鉢僧陣長,此地即是兵部衙門,您憑着城主大人的推薦信,直接去找那洪信大陣長就可以了。”
說話之際,牟漢牛跳下車來,取出一隻儲物戒指,遞給托鉢僧,說道:“托鉢僧陣長,這個是城主大人所贈,請笑納——以便小的回去好交差。”
托鉢僧聽了,也不推辭,接過來看時,裡面都是靈石,托鉢僧收了儲物戒指,說道:“牟侍衛長,請你回去後,代我多謝文城主!”
牟漢牛笑着答應了,又說道:“托鉢僧陣長,小的還要替城主拜訪一二位朋友,咱們就此別過!”
托鉢僧聽了,料知這牟漢牛是要爲文徵鴻去跑門路,當時是一笑拱手,告辭,轉身往兵部衙門裡去。牟漢牛則是駕着四鸞豪華東君車,拐過一條街道,便已看不見了。
且說托鉢僧往這兵部衙門裡來,迎面就是把門兒的,都穿着仙兵裝束,修爲境界,卻也都是靈道九階。
當時托鉢僧轉過身來,才一擡腿,那把門兒的就喝問道:“大和尚!你是幹什麼的?”
托鉢僧合掌道:“阿彌陀佛!老衲此來,專爲拜訪兵部洪信洪大人!”
那把門兒的,分明是兵部衙門裡的衛兵,其中一個領頭兒的,肩上扛着三道藍槓。當即從值哨崗樓裡探出頭來,向托鉢僧叫道:
“你一個和尚,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跑我們兵部來幹什麼?洪大陣長大人不在!要進兵部衙門,拿靈石來!”
托鉢僧聽了,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當時就在這兵部衙門口,徐徐脫下百衲緇衣,換上了仙兵裝束。
當時那幾個衛兵都是喝斥阻止,要驅趕托鉢僧到一邊兒去。不料托鉢僧換上仙兵裝束之後,再把那紫色的三道槓槓兒牌子往肩頭一戴,登時,一個三槓高階中陣長出現在衆衛兵面前!
那衛兵的頭兒卻是帶着一臉的懷疑不信,跑出了崗樓,圍着托鉢僧轉悠起來,揹着手,貓着腰,將小臉兒上仰,瞅着托鉢僧,冷冷地笑道:
“大和尚,想不到你還會演戲啊!一抹眼兒的功夫,就變成了我們天陣仙國的中陣長了?我呸!”
托鉢僧聞言,“啪”地一巴掌打了過去,喝道:“混帳!你不過是個小陣長罷了,見了本中陣長,不但不敬禮參見,居然還戲弄起來了!仙國仙兵條令條例裡有這一條嗎?”
那小陣長被這一巴掌打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號叫道:“你居然敢打我!老子這是公事公辦,你沒有資格進兵部衙門的大門!”
托鉢僧聽了,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看看老子的推薦信!”
托鉢僧說話之際,將刻注着文城主推薦文字的玉簡取出,只在那藍槓衛兵頭兒面前一晃,邁步而入。
那衛兵頭兒叫道:“攔住他!他是個騙子!”
衆衛兵呼啦啦地跑出來七八個人,一齊上前攔住托鉢僧,托鉢僧怒形於色,將玉簡往一個仙兵腦門兒上一貼,斥道:“你讀讀,看看老衲是不是騙子?!”
那仙兵一讀,登時大聲道:“陣長,這個人真的不是騙子,讓他進去吧!”
那衛兵頭兒聽了,當時就變了態度,恭敬起來了:“請中陣長稍等,待我們報告給大陣長!”
於是一個衛兵匆匆入內,報告去了。
托鉢僧不待那衛兵回來,已自是邁步而入。後邊幾個衛兵在那領頭兒的帶領下,一齊叫道:“請中陣長留步,等等大陣長大人的通知吧!”
然而,托鉢僧理也不理,已經進了大門兒了!
大門之內,是一個小廣場,廣場對面,中兵部衙門諸廳大門兒。托鉢僧明明眼見的小廣場不過是百丈見方,待到一步跨入,眼前景色大變,只見一片茫茫,不辨東西南北:乖乖!這裡竟然設有陣法!
後面的衛兵們見了,都是捂住了嘴,竊笑。特別是那被打過一巴掌的傢伙,心中暗道:“哼!畢竟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當了個破中陣長,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哪知再一看時,托鉢僧身形再次出現,穩穩當當地往裡走着呢!
原來托鉢僧在陣法之道上,精通得很,當時一見誤入陣法,定心一瞅,便知端倪,隨即依陣法運行之理,一步踏上陣法正位,登時眼前一切迷茫消失,仍然是一個小廣場在自己的眼前!
先前跑進來報告的那個仙兵守衛,正越過小廣場往回走,看到了托鉢僧,還說了一句:“中陣長,大陣長在參議理事處等你。”
托鉢僧邁步過了小廣場,眼前是兵部諸廳大廳,大廳足有數十丈見方,四面連廊通向兵部諸廳堂,這些廳堂上,都掛着牌子,上面有寫着:
兵部協理侍郎理事處、兵部郎中理事處、兵部記室理事處……,
各處門口,都是門兩邊各有兩個仙兵站得筆直!托鉢僧數着一路的牌子走過去,這些個仙兵們都是動也不動,眼空無物,都跟沒看見托鉢僧似的。
托鉢僧一路走來,向這些衛兵們打聽時,居然沒有一個仙兵搭理,一個個都跟木雕泥塑似的。
托鉢僧心中暗道:這裡的規矩好大!一邊想着,一邊繼續前行,果然發現了一處廳堂,門前的牌子上寫着:兵部參議理事處;門口兩邊,則是各站着三個仙兵,也是立姿筆挺。
托鉢僧心想,洪大陣長,這兵部參議理事處,應該就是這裡了?想着,托鉢僧止住身形,就要敲門而入——
兩邊六位仙兵,這個時候動了!這一動,但見六人動作是齊刷刷地相向轉身,“啪”地一聲靠腳,又相向邁步,再一轉身,都是面向托鉢僧,把門給擋住了!
這個時候,這些先前如木雕泥塑一樣的仙兵,終於開口說話了:“站住!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