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難挽三軍潰敗勢,堪傷陸九亡身。汗皇成夢夢難尋。飲啄如有定,果報似有因。
當日姻緣合也巧,三言兩語成真。翻作皇汗繼承人。昔爲流浪兒,今作南平君。
話說陸九公與常思琛觀敵料陣,不想被敵將董山識破陸九公身份!那董山眼中望定陸九公,是一猛三衝,大殺四方。
但有陸九公軍中偏裨將校,敢上前來阻攔,救援陸九公的,逢着董山就是個死,撞上銀槍就是個亡!
董山的軍馬,以逸敵勞,殺得陸九公五營人馬棄營而走!
將是軍之膽,將如虎則兵如虎,將如羊則兵似羊。
陸九公人馬,足有十萬大軍到此,然而,陸九公大軍無備,陸九公本人被董山追趕甚急,十萬大軍都亂了套數。
陸九公手下將校有心救援,一來被自家敗兵衝動陣式,二來也真無人擋得住董山,遂令董山得意,一條大槍如神出鬼沒。
陸氏十萬人馬潰逃。陸九公本人是心驚膽寒。董山看看難以活捉陸九公了,就帶住戰馬,望定陸九公後心就是一箭!
陸九公敗兵潰逃之際,倒也有一二忠心之人,大叫提醒:“我主汗皇!小心敵箭!”
陸九公在奔逃之際,聽得部下叫喊,就在馬上伏低身姿。然而董山之箭,速度極快,陸九公雖然有規避動作,終究是沒躲過一箭之災。
這一箭,正射在陸九公後背之上,左肩胛骨之下!箭入肉疼,陸九公身子一歪,從馬上倒了下來。
常思琛一見,趕緊讓手下人救起,往白令州退逃:這下子,三軍敗勢難挽,任誰也無力迴天了!
董山二萬人追殺二十多裡,斬首萬顆,大勝而回。陸九公敗兵逃回白令州城,才着人取下箭,爲陸九公治療。然而箭傷沉重,陸九公喝水吃飯都不行了!
陸九公將常思琛與愛將陸雨農叫道病榻前囑咐道:“常先生,看來我挺不過這一關嘍。”
常思琛心中吃驚,就暗暗琢磨南平汗國後事怎麼安排;口裡卻道:“我主汗皇,您吉人天相,不必擔心。”
陸九公又向陸雨農道:“雨農,你雖是我本家侄子,但是三丫她是我的親侄女。這個關係上,有個親疏遠近——我的意思是,我死之後,傳位給三丫,你要好好輔助她!”
陸雨農道:“叔叔放心,侄兒我發誓全心全意輔助三丫妹妹,如有二心,異日必將死於亂刀之下!”
陸九公聽了,臉上似乎露出笑意,卻又咳嗽不止,半天后咳嗽稍停,才又說道:
“我陸九公兄弟九人,被狗官陷害,九家人六十多條性命,只逃出一叔一侄!我日夜想要報仇,這才趁流民造反之機,率先扯起大旗,於是有了今天這份基業。
可是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我也看明白了,我一個小國汗皇,不進取吧,只怕難保長久;要進取吧,這汗皇之位,我還沒做過癮呢,卻又要死了——陪了性命到底值得不值得呢?”
說到這裡,陸九公向常思琛道:“常先生,我將三丫託付給你,望先生看在我與先生相知相交,情如兄弟的份兒上,好好輔助。當然啦,若是有一天我南平汗國江山難保,還望常先生斟酌周旋,保住三丫一家人性命。”
常思琛聽到這裡,眼中不覺淚下:“我主汗皇,小臣承蒙您視爲股肱,然而小臣我實無大材,令汗皇大業不成,我心慚愧啊!
請我主汗皇放心,小臣必視陸三丫將軍如自己骨肉,生死與共,同榮共辱,決不負汗皇所託!”
陸九公聽了,似乎果然放心了,也就安然些,然而傷在背部,只能俯臥,偶或側身,想要閉目休息卻也艱難。
陸雨農與常思琛退出大帳,陸雨農就向常思琛道:“常叔叔,汗皇傷勢嚴重,怎麼辦?”
常思琛道:“汗皇這個傷勢,依我看,難能送回洋州,也只有在這邊就地治療。若是汗皇有個萬一,陸三丫將軍不在,那時三軍無帥,南平無主,可不好辦呀。
如今之計,是趕緊派人前去晉縣西面井臺關請陸將軍夫婦前來。”
陸雨農道:“讓誰代替三丫和清福將軍呢?”
常思琛道:“我觀察李勝將軍很久了,他雖然武功不是很高,但爲人誠實忠義,性格謹慎,做事仔細,平時能與士卒同甘共苦,深得軍心,可以讓他代替陸將軍之職。”
陸雨農道:“就依常叔叔。然而我們在這白令州,時時面臨那董山攻擊,董山英勇,我們無人敵得住他呀!”
常思琛道:“我已經想到一條計策了。”
陸雨農道:“不知常叔叔有何好計?”
常思琛道:“我們詐稱汗皇駕崩,那董山必來偷城,我伏兵城下,打他一下子,以挫董山之勢,讓他不敢對我們生心思。”
陸雨農道:“常叔叔,詐稱皇駕崩,會不會影響我軍軍心?”
常思琛道:“不會,如果汗皇果真駕崩,我們這條計策,恰恰有助於穩定軍心。”
陸雨農道:“既然常叔叔胸有成竹,那就照此計施行。”
於是常思琛選定一將,名叫康八,常思琛叫過康八,密告他道:“康將軍,我有一計,非膽大心細之人不能行,希望將軍助一臂之力。”
康八道:“不知軍師想叫康八施行什麼計策?”
常思琛道:“是詐降計。”
康八道:“不知怎麼具體施行?”
常思琛就密密地對康八講了一番。
於是康八自去詐降,來見董山,說道:“康八願投奔將軍。”
董山聽了,哈哈大笑:“康八,你竟然敢來詐降!來人,給本帥將這康八押下去斬了!”
康八大叫道:“將軍!您要建功立業,難道小人就不想要榮華富貴嗎?小人有重要情報告知將軍啊!”
董山聽了,喝道:“押回來!”
原來董山這一招,也是用詐,要看看這康八是真降假降。康八的說法雖然粗鄙,卻也正對着董山這種人的心路。董山心中,此時已經有了七分信實康八。
康八被押回來,就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口中連稱:“謝謝將軍。”
董山道:“磕頭求饒沒有用,先說說你有什麼情報?”
康八道:“將軍要殺小人,小人這情報怎麼還能再給將軍?”
董山道:“好,本帥答應不殺你!”
“小人要將軍保我榮華富貴!”
“你要什麼榮華富貴?”
“如今兵荒馬亂的,小人要銀子也不能保住安全,所以小人願意追隨將軍,搏個功名富貴,圖個封妻廕子。”
董山道:“起來吧,本帥答應你,先封你做個統將,如何?”
康八道:“謝謝將軍!”
董山道:“你究竟有什麼情報?”
康八道:“白令州里,陸九公箭傷不治,已經身亡。常思琛秘不發喪,意圖取代陸九公,末將料他們難成大事,所以特地前來投奔將軍。”
董山聽了,笑道:“這算什麼重要情報?不就是陸九公死了嘛。”
康八道:“將軍,白令州里,如今是劍拔弩張,火拼在即,將軍不必親往,只須給末將三千人馬,定會偷襲成功!還望將軍許可,並記末將第一功!”
董山聽了,笑道:“記你第一功,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這等大事,本帥須親自前去,才能確保成功!”
不說董山被康八騙住,點兵一萬,就要當夜偷襲白令州城。再說白令州城裡,常思琛與陸雨農商量道:
“康八這一去,不管成功不成功,最近幾天,我們要夜夜防備,每天初更派四路兵出城埋伏,拂曉時收兵回城。
我們目前還有八萬兵馬,四萬隨我守城,四萬隨將軍你出城伏擊。這四萬兵,令八員將領統率,每人領兵五千,輪流下城埋伏。
一旦董山來偷襲,將軍你在城外伏擊,我在城內呼應,裡應外合,怎麼樣?”
陸雨農道:“好!就依常叔叔。”
果然當天夜裡四更,董山與康八帶兵摸到白令州城下,但見城門上下一片黑暗,四下裡死一般寂靜。
董山當即命令士兵攀爬城牆,突然間,四下裡鼓聲震天,吶喊一片:“活捉董山!”、“抓活的呀!”
董山四下一看,只見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路人馬吶喊殺來,火把如四條火龍一般。再看城上,也是火把高燒,刀槍林立。再轉臉一看身邊,哪裡還有康八身影?
董山大悟道:“哎喲!我居然上了康八這小子惡當!退兵!趕緊退兵!”
這一夜,董山兵大敗,一萬人馬,殺到天亮時,雙方收兵,董山清點殘兵,只剩下四千多人。
董山怒道:“敢用詐降之計騙老子!老子偏偏還要偷襲!”
原來董山料定,城中大勝之後,只怕是不會再做防備,因此,要再次偷襲白令州!
不料,當天下午,探馬報告:白令州城中諸軍都帶孝懸白,陸九公果然死了!
董山得了報告,頹然長嘆道:“今晚偷襲白令州,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董山部將花老偃覺得奇怪,就問道:“將軍原定要今夜再去偷襲,以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現在陸九公死了,正是偷襲最佳時機,怎麼反而說是不可能呢?”
董山道:“他們能用詐降騙我,就說明他們軍中,還是有人頗有謀略的。這種情況下,這種人必然不會留下機會給我們,我們去偷襲,那不是沒事找抽嘛!”
花老偃道:“將軍借五千軍給末將,若是末將敗了,自當受罰,若是勝了,功勞算是將軍的,怎麼樣?”
董山見花老偃一心想去偷城,就說道:“既然花將軍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卻說白令州這邊,陸九公身亡這消息,果然是常思琛用詐,花老偃怎能不敗?幸虧董山帶了三千人馬接應,雙方混戰,救了花老偃。
經此兩戰,雙方就在白令州僵持起來,於是唐自榮又派援軍。董山就前出周山,每天都前來白令州城下挑戰。
白令州中,常思琛苦心經營,以保城池。又數日之後,陸九公箭傷不治身亡,陸三丫與劉小棒兒纔將將趕到。
陸三丫到了之後,陸雨農說明陸九公遺囑,陸三丫道:“先爲我叔報仇!報仇之後,我再當這汗皇。”
常思琛道:“董山是‘三槍’之一,當年武考天下第五,我軍諸將無人是董山對手,要報仇,談何容易?”
衆人沉吟。劉小棒兒道:“若是我阿爸願意出手,那董山算得了什麼!”
常思琛眼前一亮,對陸三丫道:“陸侄女兒,你跟清福將軍夫妻一體,不如我們奉清福將軍爲汗皇,那時,明塵大師必然要爲我們出頭!不知侄女兒你意下如何?”
陸雨農也道:“我同意!小棒兒兄弟,我汗皇叔叔生前曾有言,要求你與三丫妹妹所生第一個男孩子,必須姓陸!這麼說來,你做汗皇倒也合適。”
陸三丫道:“也好。也只有我家公公才能勝得了董山。”
於是陸三丫、常思琛、陸雨農等作主,就軍中扶劉小棒兒爲南平國主,新任汗皇,改“太平”年號爲“繼平”。
這真是:有福不用忙,無福累斷腿。
劉小棒兒與常思琛、陸雨農等人領兵守住白令州,陸三丫則是親回洋州,搬請託鉢僧來戰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