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慷慨氣沖天,嚄唶豪情贊一番。拄杖託鉢來做甚?和談。意爲雙方彌戰端。
重任記心間,擔盡安危有鐵肩。謀國老成猶謹慎,周全。各秉忠肝兩不歡。
——小詞調寄《南鄉子》。
詞中略道托鉢僧意欲和談,而李詩劍主張,意在老成謀國,兩個是立場不同,又一次不歡而散——
閒話帶過,書接上章:
李詩劍既已失憶,哪裡還記得那當初的道友之誼?所能記得的,倒是上一次在半周山,夫妻二人聯手一招打敗托鉢僧的事情。
當日夫妻二人聯手一招敗了托鉢僧,隨即就失去了攻擊目標,夫妻二人小心翼翼地在原地守了半天,卻是不見托鉢僧的影子,到後來,夫妻倆估計,托鉢僧是逃跑了,爲才返回陷空山祭神大殿去。
不料,回到大殿之後,那兩個“師父”,卻都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還有,在半周山那邊,自己好心好意地收留的那四五十個人類修仙者,也是莫名其妙地失了蹤!
李詩劍也曾經跟薛小妹討論過這個事情,當然,薛小妹情知托鉢僧的黑鉢厲害,也從李詩劍的記憶裡,得知黑鉢內部自成空間,可以容納許多人,區區四五十個修仙者,那和尚憑藉他的鉢,將這些人帶走,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李詩劍記得,薛小妹篤定地說道是,那胖彌勒一樣的“師父”,還有那個儒裝背劍,清瘦硬朗的“師父”,連同那四五十號人,應該都是被那和尚給弄走了,至於去了哪裡,卻是不好說。
此時李詩劍想起舊事,不由得怒道:“我大雪國要你們聽從安排,並不過分!那願意走的,到時候由他走;那願意留的,我大雪國也不虧待;雖然我大雪國有條件上的要求,但是待遇也算不差了吧?
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什麼‘嗟來之食’,我看你是蓄意要跟我大雪國作對呀!
我還沒找你要人呢,你反倒跟我較起勁兒來了!”
恰恰此時,有神識傳訊到來:“報告天王,護駕微陣仙兵已經調派到位,是否入帳擒敵,請指示!”
李詩劍得了神識傳訊,心中料想托鉢僧不是自己夫妻二人的對手,當即向帳外神識傳訊,命令道:“原地待命!”
此時帳內,托鉢僧哈哈大笑:“什麼待遇不差?什麼找我要人?”
李詩劍道:“大雪國要求你們謹守法令,到了天涯路口開啓之日,自會放你們離去,而且,那時候去留任意,留下的可享我大雪的的俸祿,這還不叫優待?
我半周山祭神大殿裡的四五十號人,還有我陷空山祭神大殿裡,那彌勒佛一樣的,以及那個儒裝背劍清瘦硬朗的兩位師父,是不是都叫你給拐跑了?
你在我大雪國境內,拐帶人口,這個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說,你把他們拐哪兒去了?特別是我那兩位‘師父’,你是不是抓了他們做仙菜去了?”
托鉢僧聽了李詩劍這個話,覺得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忍不住地撇嘴,譏諷道:“原來你還記得你那兩個‘師父’?”
李詩劍見了托鉢僧這麼個表情,反而一時摸不着頭腦,言不及義地問道:“什麼叫‘原來你還記得你那兩個“師父”’?我便是記得,又怎麼了?你囉嗦這個是什麼意思?少跟我玩洋兒!”
薛小妹此時卻是很能聽得出托鉢僧的譏諷之意,當即說道:“和尚,那兩個師父,是本女王瞧他們人好,讓我丈夫認的,”說到這裡,薛小妹轉向李詩劍說道:“喂,丈夫,我說是吧?”
李詩劍點點頭。薛小妹又向托鉢僧說道:“和尚,你這個人,本女王一瞧你就覺得不喜歡,討厭得很,你趕緊走吧,要不然,我們可就要動手打你了!”
李詩劍哈哈大笑:“如今何須我們親自動手打他?來人哪!給本王抓了這個和尚!”
“抓我?不怕我掀了你這個破帳篷?”
托鉢僧哈哈大笑,縱身上躍,當即是破帳而出!
然而托鉢僧纔剛剛躍出帳外,便有攻擊近身!
托鉢僧一眼瞅過,卻是李詩劍部下的一個仙兵微陣,發動陣法向自己攻擊!
托鉢僧自己訓練仙兵,情知一個微陣的攻擊之力,不是自己所能抵抗得了的,當即催動黑鉢,讓黑鉢擋住這一擊,同時飄身閃過,就往地面落去——
沒法子,四面都有“敵軍”的微陣圍了過來啊!特別是頭頂上方,數個微陣咋咋唬唬地撲過來了!
然而,托鉢僧破帳而出之際,那李詩劍攬着薛小妹的腰,也跟着衝了出來!
原來,托鉢僧跟李詩劍鬥了這半天的嘴,李詩劍部下仙兵早已知曉有人闖進了大帳,要對天王和國主不利,也早有扈駕仙官領了十來個微陣的仙兵,從四面包圍了大帳。
只是,那領兵仙將在神識傳訊後,得到李詩劍的“原地待命”的命令後,自然是不敢擅自闖進大帳中來——大雪國妖修仙兵軍隊裡,也是有着嚴格的軍紀軍規的!
此時有人破帳而出,這些仙兵都不是傻子,早已看到了躍出之人不是他們的國主和天王,於是乎,發一聲喊,都撲上前來攻擊托鉢僧!
李詩劍與薛小妹衝出來,目的也是爲着拿下托鉢僧,畢竟這和尚是對面那近四萬修仙者的首領,拿住了和尚,就好說話了。
然而,托鉢僧當此危急之際,心意一動,三千骷髏鬼修仙兵在孟大厲的帶領下,也是橫空出世一般,突然現身,圍在托鉢僧身周,將托鉢僧護在垓心!
這一幕,倒是出乎李詩劍的意料之外!李詩劍嘲笑道:“怪不得你敢單身一人悄悄地潛入我的大帳裡,原來你是帶了一幫狗腿子來了的!”
到了這時,托鉢僧真正是動了火氣,怒道:“要論兵論將,你有我也有!但是,這一番爭執,和談不成,根子還是在你我二人身上!
這麼着,你現在是靈道九階修爲境界,我也是靈道九階修爲境界,我跟你單挑:
我勝了,你就照我的要求辦,劃定中立區,我的四萬修仙者在中立區裡,不受你大雪國轄制!
你勝了,我不說二話,帶上四萬修仙者走人,或者他們中有不願意走的,那就聽憑你大雪國安排,如何?”
李詩劍聽了,那也是豪情萬丈,哈哈大笑,正要開口答應,薛小妹卻已經神識傳訊提醒道:
“喂,丈夫,我們有聯手一招,可以輕鬆地打敗他,而且,我們大雪國有多少人馬?份量多重?他十個和尚,也不如你一個份量重!
他那邊纔多少人馬?他們的份量也太輕了,你不要上他的當,中他的激將法!你以前不是教過我,大丈夫不逞匹夫之勇的嘛!”
李詩劍聽了薛小妹的話,心頭一動,也以神識傳訊向薛小妹說道:“是啊,我這是不知怎麼的,一看他到,心裡就有種怪怪的感覺,情緒也激動起來了!”
薛小妹又以神識傳訊說道:“喂,丈夫,你今天跟他說了不少囉嗦話,可不像你平時的乾脆利落的風格啊。”
其實薛小妹是明知李詩劍爲何會有這種“一看他到,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情緒也激動起來了”的原因的,不過,薛小妹當然不會說出去——
那要是說出去了,丈夫生了自己的氣,那可該怎麼辦哪?薛小妹的擔心,其實就是,到了現在,她也是早已情根深種,離不開李詩劍的了。
想想當初,在“上古域境”裡,那個時候,薛小妹最初的想法,可是要殺了這個“傻子”的!所好者,幸虧是沒殺,否則,那裡來今天的這麼個丈夫?
這大約就是啊,人不宜動情,不管是男人女人,哪怕是妖修神仙,誰動了情,誰就會患得患失;當然啦,要是兩個都動了情,那就一起患得患失去了,將你得補我失,大家“找平”,得失又當另論了。
其實失憶之後的李詩劍,對薛小妹的感情,薛小妹自己是深知的,但是啊,薛小妹既知李詩劍失憶前心中牽掛的是那個叫“翠姑”的,也擔心自己給丈夫種下血蠱情種這個事情,一旦爲李詩劍所知,那也會等閒平地起波瀾呀!
只是此時,薛小妹將患得患失心收起,提醒李詩劍不要跟托鉢僧單打獨鬥,還有另外的原因:
一是因爲她受了李詩劍那一份記憶的影響,二則是因爲進入上古域境前,那一次對戰托鉢僧時自己被黑鉢打傷的經歷,這兩點,致使薛小妹頗爲忌憚托鉢僧的鉢,前文也對此有過交待。
當時李詩劍聽了薛小妹的話,對於托鉢僧提出單挑,就回答道:“託鉢和尚,你是靈道九階,我也是靈道九階,我也不怕跟你單挑,但是,我也不跟你單挑!”
托鉢僧聽了,不免怒極而復笑:“堂堂大雪國的李天王,你說的這都叫什麼話呀?不敢單挑就趕緊認輸!”
李詩劍不以爲意地輕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堂堂大雪國的天王,便當明白我的身份和地位有多尊貴!我跟你單挑,你不嫌掉價,我還嫌掉價呢!”
嘿,這一句話說得也真夠狠的,直接把托鉢僧氣得是半天無語!
托鉢僧暗道:原來你自以爲做了大雪國天王就了不起了啊!然而,托鉢僧一轉念卻又想起:這傢伙當初在下位世界,還是那一國汗皇呢,那時也沒見他個賤人這麼矯情啊!
想到這裡,托鉢僧收了收怒氣,壓了壓心火,又說道:“俗話說‘要味要味,要的就是個味兒’,瞧你這個味兒要的,看來昔日的太平汗皇,一國之君,也沒有你今天做了大雪國的天王風光啊!”
李詩劍雖然失了憶,但不是全部的記憶都沒有了,自己在下位世界做過太平汗皇這個事兒,卻沒有忘記。
這是因爲薛小妹認爲他這個記憶不會影響自己夫妻感情,所以就不曾催動情種血蠱去壓制李詩劍識海中這一段記憶,所以李詩劍自然記得。
然而李詩劍聽了托鉢僧的話,不由得心底驚訝:“你居然知曉我的過去?你究竟是什麼人?”
托鉢僧聽了,哈哈一笑:“我是什麼人?今天來跟你談判的人!你既然不敢單挑,那就來和談!”
李詩劍搖頭道:“你已經偷聽了我和妻子的談話,我的打算你已盡知,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我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我身爲大雪國的天王,要考慮全國的事情,不能也不會爲大雪國留下隱患的!
誰也不能保證我們談和之後,我率軍離開這裡,你們會不會背信棄義!
爲此,我的看法,就此跟你再強調一次:
你們乖乖地接受我大雪國的安排,到了天涯路口開啓之際,我大雪國自會放你們離去;願意留下不走的,我們大雪國歡迎並繼續照顧!我說的就是這些,你還想談什麼?又有什麼好談的?”
托鉢僧笑道:“你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說到底,就是你信不過我!”
李詩劍哈哈大笑:“你倒是實話實說!我何止是信不過你?包括你那些手下之人,我更是信不過!
你要知道,人上一百,形形 色 色!諸色人等混雜,誰能保證其中沒有見利忘義之人?便是你,誰能保證在事關切身利益之際,你會不會改變了態度?”
托鉢僧聽了,情知跟李詩劍辯論人值不值得信任這個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何況李詩劍站在大雪國的角度,這麼考慮問題,也是有道理的。想到這裡,托鉢僧悠然開口說道:
“你站在你的立場上說話,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但是,你這樣的安排對待,就如嗟來之食,視我們爲乞丐!我要爲他們爭得平等的地位,我要保證他們的自由!這一點,你能答應嗎?”
李詩劍口氣堅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又道是,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眠!
我答應你們自由,給你們劃守中立區,一旦我軍撤離此地,你們給我大雪國生個事端,那時我大雪國豈不是後患無窮?何況自古就有以借道爲名,侵略他人之國的!你當我李某人是三歲的孩子,沒有歷史見識?”
托鉢僧聽了,怒道:“照你這樣說,我們還能談得攏什麼?”
李詩劍哈哈一笑:“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談攏的!你聽清楚了:今天我放你出營,明天我大軍進攻天涯路口,你趕緊回去備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