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弘平看了這士兵一眼後,情緒就完全從之前的傷感中脫離出來,一雙眸子變得漆黑而幽深,而在瞳孔的最深處,還有一點金色的絲線一閃而過。
他的身上籠罩着一層神秘的氣息,似乎與整個小院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相應合,神秘而又不可捉摸。
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從一個對同族感到惋惜的人,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掌握一方大權的豪傑。
身爲一城一國之主,本來就經過歷練才坐上了這個位置,與家中兄弟姐妹拼殺,是從重重血路中走了出來纔得到這個位置的,在位時間也不算短。
這些手段,也不過是等閒。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剛纔流淚之境也是爲了籠絡人心。
不然,又有誰會喜歡一個冷酷無情,對下屬嚴酷的君主呢。
對於立功的將士,自然是要多加撫卹纔是。
而到了現在,就要顯出他精明強幹的一面了,才能震懾住下屬。
而且,有些貓膩,他也是相當清楚的。只是看破,不說破。不過平時還好,要是這個時候還想做小動作,那他也饒不了,必定嚴懲。
這士兵聽了這話,神色一凜,心中不敢有絲毫怠慢,知道這句話沒有半分虛假,要是完成不了,不但沒有獎賞,反而有可能會降下罪來。
而且,他感到了一股威壓壓在他身上,壓的他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後背滲出冷汗來,打溼了衣衫。
這股威壓無形而又明顯,是來自靈魂上的差距。他們的信仰都屬於同一個源頭,而圖弘平的階位遠遠高於他,自然就產生了一種威懾力。
在加上,這件事也算是簡單。只要他自己不去貪圖這其中一些利潤就行了。
要知道,上面撥下來的像是賑災、撫卹之類的東西,一轉手之後,就會少上一部分。二轉手後,就再少上一部分,到了最後,中間層次分潤了太多,最後落到實處的,也就不剩下多少了。
他跪在地上,“小人必當粉身碎骨來完成這項任務,敢以全家性命爲擔保,還請家主放心。”
聽到這句話,圖弘平沒有半點動容,只是裝作不經意的,順便問了一句話,“還有,給我看看他們這次埋伏得到的情報到底如何,畢竟犧牲了那麼多人,至少也應該得到哪怕是一點有價值的情報。不然他們這次埋伏就沒有半點用處了。”
“是,族長大人。”他恭敬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然後從懷中拿出了一疊羊皮紙來,遞給了圖弘平。
“恩,你這次做的很不錯。現在,你可以退下去了。”
聽到這句話,這名士兵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中間不敢有半點回頭的跡象。
而一直等到這名士兵退出門去,圖弘平還是在翻閱着手中的羊皮紙。
這些羊皮紙總體來說是一種棕黃色的,材質放在這個時代中已經算得上是精品了,不過還是比不上真正的紙張。
因爲羊皮紙的製作需要一張完整的羊皮,最好是用一隻羊身上剝下來皮來製作,而這就需要殺掉一匹羊才行。
至於竹簡和石板,也出現過,但都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沒有成爲社會主流所採用的一種材料。
而越是仔細查看,他的臉色就是越是不好,看着看着,他雙手稍微用了一點力。
然後,這些羊皮紙就直接從中間開始浮現出一絲絲裂痕。接着,這裂痕在一瞬間內快速擴大,碎裂成極小的幾十個碎片,直接落到地上去了。
滿天飛舞的碎片,就像是紛紛揚揚的落葉一樣,大小不一,飛舞的方向也不一樣,有的垂直向下落,而有的順着風,似乎要飛出院子了。
“父親大人,這是怎麼了?”圖承安好像才從剛纔的震驚中醒了過來,看到漫天飛舞的羊皮紙,有些驚異的問着。
以父親大人的控制力,就算是最小的蒼蠅,都能夠準確的用一根絲線夾起來。怎麼會在翻閱這份情報時,情緒如此的激動?
莫非,這個新來的敵人,有了超乎我們想象的強大?
“承安,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了出來,似乎並不像剛纔那麼愉快。說着,圖弘平微微一鉤手,就有一點金色的光華從他的指尖溢出。
接着,這點光芒好像是有自己的智慧似的,一一把這些破碎的羊皮紙它們各自合攏,拼到一起來。
到最後,他現在的情況幾乎與之前的沒有半點差別。
接着,圖弘平就把這卷羊皮紙慢慢遞給了他的兒子。
“可是,這些情況似乎並不能夠反映太多的信息。就算他們擁有一些強大的武器,比如這些鋼鐵怪獸,可是我們的祭祀們真的會害怕怕這種大而無當的笨東西嗎?”夏弘平一邊翻閱着得來的情報,他一邊自信而從容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同時他困惑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疑惑於他爲何如此的失態。
在他看來,這份情報不過是說明了對方擁有一種強大的鋼鐵巨獸,或者說是一種機器。
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在高層次的戰爭上來,頂層戰力的勝敗往往能夠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所以儘管這些機器設立是如此的巧妙,但他並沒有看重這些。
事實上,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主流觀點。
“這是?”圖承安的音量上提高了幾度,十分驚訝的看着他父親如今的模樣。
圖弘平的眼睛都變了顏色,金黃色的豎瞳像是某種爬行類生物的瞳孔。金黃色的瞳孔中,似乎有着如同實質的火焰在流動。
低沉而肅穆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帶着以前沒有的威嚴,如洪鐘大呂,整個小院中都似乎都有着他的聲波迴盪着,只是被法陣束縛着,不能夠傳出這個小院之外。
“孩子,你還沒有看明白一件事。重要的不在於這份情報所帶來的關於敵人兵力到底如何佈置的信息,而在於,我們的祖神,從這份情報中感覺到的——深沉的命運呀!”
說着說着,他的瞳孔中濺出了鮮血,金黃色的瞳孔一下子黯淡了下來,流淌的火焰也消失和減弱了不少,神色變得萎靡,滿頭的黑髮變成白髮,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