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間的差距,如同雲泥之別。連想象都不能想。無法觀測,無法瞭解,更無法干涉。
鴻天下而鈞之,這種境界,真是難以測度啊!萬道源流,諸法起始。萬種道理從其流溢而出,自成根源。
“……大道之外,不可稱計,虛無之裡,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無前無後,無圓無方,百億變化,浩浩蕩蕩……無形無象,自然空玄,窮之難極,無量無邊,無高無下,無等無徧,無左無右,高下自然……”
透過造化玉蝶,裴子清在冥冥中彷彿能感受到那位於恆河沙數世界之外的一位偉大存在,類似於根源,與大道一體無差,流露出一種掌控一切要素,衍生一切“現象”的偉岸氣息。
藉助着玉蝶那高於萬物萬象,看似在這片空間,實則彷彿處在另一片時空,處於無窮高處,無窮遠處的本質,他的神識看到了那無法言喻、不可名狀的“道”。
他的真靈在一個生滅之間無休止的向上躍遷,往上,往上,再往上。
一彈指三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在這最細小的微蟲一個生滅的瞬間,他破入了一個同時存在於現在過去未來,似乎既是起點也是終點的奇異層次,遨遊與時光長河之上,在那個層次之中,他藉助玉蝶的無上本質,看到了那一道唯一真實的偉大……“存在”。
統合億萬平行時空,自身投影諸天萬界。自成多元,獨立一體。
那是一位無法用語言描述,無法觀察的存在,玄之又玄,清之又清,妙之又妙,如果強要命名的話,那就只能稱之爲——“道”了。
那是一道混成萬象,納周天萬象爲一體的道炁。先天地而生,清之又清,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迎之不見其首,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受限於本身的境界和道行,裴子清並不能望見這團道炁的真正面目。
在他的感知中,這是一朵吞吐無垠星海,囊括億萬世界的青蓮。青蓮的一片蓮瓣就是一方大千宇宙,無量星辰。青蓮立於混沌之中,超脫了時光,超脫了命運。自在永在,自有永有。
僅僅只是一個蓮葉,就承載了一方宇宙。數以千億、萬億計的星體,不斷在蓮葉內起始生滅着。
星雲、星河、巨大的球狀星團,不停分合變化者。它們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演繹了由盛轉衰的種種變化。無量的信息,無窮的道理被裴子清接納而來,儲存在這片玉蝶之中。無窮、無盡,包括了一個宇宙由起始到滅亡的信息被儲存起來。
金青色的符文不斷變遷,形成了一道符文的長河。金青色的符文無限劃分,在一層符文長河的下方還有一層符文。無限微分、無窮細究,最終達到了世界最底層、也同時是世界最基本的粒子,炁上來。
如果裴子清能完全利用這些信息,想必到時他就能借此創造出一個獨立的大千世界。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祂,注視了過來。
但這時裴子清沒有任何察覺和反應。
不過在這一瞬間,裴子清的真靈處在一片寧靜之中。就連那時刻在耳邊迴盪的天籟和無窮信徒的祈禱聲也消失不見,整個天地彷彿處於真正的宇宙真空一般,寂靜幽深,浩蕩幽靜。
在冥冥的命運、時光之上的層面,這片玉蝶的因果、命運與以往再無關聯,成爲一個獨立的個體。在冥冥之中,玉蝶的真名得到改變,本質從此更易。在不可知的層面,它的名字就此改變,彷彿天地造就,自然生成。變成了鑑天寶鏡,形狀和樣式也變成了一塊鏡子的形狀。
與此同時,一個紫色的符籙從青蓮中緩緩飄蕩而來,紫氣浩蕩,瑞彩千條。
這是一個資格,也是一個邀請。當他的境界突破一個門檻之後,這個符籙的真正作用纔會顯露出來。
至於造化玉蝶,或許在成就多元之前還是不可或缺的一件寶物,但對現在的祂而言,也不過一件尋常事物罷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這塊碎片在他看來也不過是芻狗罷了。在度過苦海,達到彼岸之後,就可以拋棄了。更讓祂感興趣的是,裴子清,也就順手結個善緣,或許日後有希望成爲自己的弟子。
至高無上,永恆不朽,萬劫難磨都不能形容萬一祂現在的存在狀態。或者說,這種存在已經超脫了一般生靈的邏輯和意識之外。一切真理都可改易,一切法則皆能創立。
這就像是畫內和畫外的差別,除了平級的存在,一切都可改變,一切都像是泡沫般虛假真實與虛幻可隨時替換。宇宙對祂而言不過是一本書,他可以隨時翻閱、更改乃至撕碎這本書。
客觀真理,唯一真實。混元無極,大羅天仙。
無左無右,無時無空,無始無終,無增無減,是一切的源頭,超脫於一切物質概念,但又包括一切。
然後祂退去對這裡的關注,意識投射到一場延綿永世的戰爭中去。跨越了時間線、超越了世界線,同時在過去、在未來、也是在現在交戰。
與祂交戰的是位於同一層次的偉大存在,億萬光輝的主宰者——主神、濤濤無限,孕育無盡璀璨文明,貫穿多元的長河——母河、一夢萬古,一夢永恆的——梵天、橫貫無窮虛空無盡次元的古蛇——太一……
這是更高層面的戰爭,交戰的戰場一直延續,直到到時光盡頭。
僅僅是一個生滅的瞬間,但又彷彿度過了一個宇宙成往壞空的全過程。裴子清也分不出來他到底是真見證了一個宇宙的輪迴,還是隻度過了一瞬間。
只是當裴子清退出這種玄妙的境界層次,斷開與鑑天寶鏡的聯繫後,那玄之又玄、清之又清的道炁蘊含的無窮信息,還依然存在與他的心靈意識之中。
在外界,裴子清的身影消失又重現。從一個切實的存在坍塌成一團量子不確定的混沌態,再然後確定自身的切實存在。一股清光緩緩從他的元神中照射出來,不過除了將這片空間照的明澈如境外,好像並沒有別的作用。他的境界沒有突破,只是消除了一切外在的給予,元神變得清澈明淨,真靈也拭去了一切塵埃。
求道很難,但現在他有點自信了。
他現在只要願意,到天仙之前都毫無關隘。
只是若是想要更大的未來,還需要沉澱。
大道如淵,不在口舌。求道難,難於上青天。
任何偉大,都起於卑微。沒有誰一生來就是無敵的。
自己比起萬千世界的普通人,已經有一個很高的起點了,他人能夠成道,爲何我就不能?
有着如此神器,又是在我中,自己還在一個新的世界,至高位業未曾被人佔據,我自以我腳下道路開闢道途,一步一步,沿階而上。
裴子清不在去想,而是將目光看向了光球下方的一片池子。
這裡是整個神域世界的核心,這個池子就是青蓮吞吐而來的青華之炁和裴子清通過各種手段收集而來的世界本源。
雖然只有薄薄的一層青色玉液,但這些已經是裴子清到目前爲止的全部家當了。
這雖然只是一層,但玉液流淌之間,卻彷彿有着一片汪洋掀起了波濤,有着難以形容的威勢。這些本源之力對裴子清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有暗香浮動。
裴子清有感覺,只要自己吸收一點這池裡的玉液,就可突破到陽神境界,白日現形,可在太陽底下日遊。
這陽神境界,端的是非比尋常。無論鬼物、修士還是神靈,到了這一步,都可在白日行走,不懼陽光火海,也可算的是有大法力了。
可步日月無影,入金石無傷。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刀兵不傷,鬼神不測。就可謂之真人。
到了這個境界,凡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人物能傷到陽神真人了。
“不過現在突破的話就算不是根基不穩,也不能成就最上品的元神。影響未來發展,不值得。”從他的本心來講,爲了未來更遠大的前途,更寬廣的道路,他寧願推遲進階的速度,也不想現在就勉強突破。
真文流轉之間雖然圓滿如意,但還未將這龐大的收穫全部吸收,不能說是完美。
突然。裴子清有着一種冥冥中的預感,“也許這場戰爭結束,我就可突破,達到陽神的境界。”
這種突如其來的預感讓裴子清沉下心來,關注着這場戰爭。
他不打算親自以神軀入場,打一場碾壓的戰爭。
誠然,以現在的身軀來說,只要他下場,不管這些軍隊如何精銳,對他來說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但這樣做,對他道行的增進沒有任何幫助,也對夏族的成長起不到任何作用。
任何組織,無論是國家、民族、宗教還是黨派,沒有經過血火的洗禮前,都是一盤散沙。只有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一個組織纔有戰鬥力和凝聚力。
現在的夏族就像是一個花園中的花朵,需要經歷過風吹雨打才能變得越來越強大。
而裴子清要做的,就只是坐鎮神域,抵抗住來自其他圖騰和祖靈的攻擊。
至於具體的戰術安排和戰爭的策略之類的,他不會參與。
他們,會贏的。裴子清對自己有信心,也對夏族有信心。
有着來自遠超這個世界水準的法門和強於敵人的兵力,之前好做好了勘測,各方面的準備大體完善了。
如果這都不能獲勝,那他不如撞塊豆腐自殺算了。
什麼是兵法?
孫子兵法曾經有言: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走奇用巧終究只是小道,兵法重要的就是以衆凌寡,以強擊弱。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現在裴子清還只是起步,威望不足,在蠻荒中沒有聲望,謀劃和外交都無從談起。
在裴子清看來,兵法的本質,就是強大自己,削弱敵人。就是以強擊弱。如果能打一個碾壓的話,又有誰願意在逆境中才開始爆發嗎?只要積累了足夠的優勢,就可以一路平推過去。
只需要把論外的力量排除開來就行了。他的目光透過信仰的連線,看着他們戰爭的情況。
密林中,他們謹慎地前進着,斥候在前方勘探敵情,密佈的樹林遮住了光線,夏啓藉着這微弱的光看着手裡的地圖,這看起來已經很破舊了,焦黃色的,邊緣還有一些破口,上面分佈着幾條簡單的線條。
沒有上下,也沒有經緯的劃分,但這地圖卻是十分貴重的,容不得半點缺損,是族中的寶物。
他污濁的雙眼緊緊的盯着這地圖,手指摩挲着,確定了早已定好的行軍路線。
“長老,前方七百米處就是水猿部落了,他們的圖騰是一隻猿猴,據說掌管着與水有關的領域。我們的人曾經假扮商人偵察,可惜他們很是警惕,一直派人看着我們的人,在銷售完商品後就被他們用矛頂着驅逐出來了,沒有得到多少信息。他們建有圍牆,上面用荊棘圍着一圈。左右沒有什麼漏洞,大門前派有武士看守。”一個斥候迴轉過來,半跪在地,對着夏啓述說着情報。
“看來無法用計了,那就只好強攻了。”夏啓的目光堅定,在看過族長大人帶來的兵書之後,他就深深的爲之震撼了。他沒想到打仗還有這麼多方法,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雖然不知道孫子是哪一個偉大的人,但上面的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在得到這麼多信息,又經過一番周密的計算後,我們,會贏。
“停下來整頓一下,做好攻擊準備。”傳令員將這條命令傳達給全軍。
部隊在在經過長途的跋涉後已經有些累了,進行短暫的休整,喝些水,吃些食物。
在修整之後,夏啓下達着命令,“讓這些這些有容部的奴隸先上前探路,準備作戰。”夏族珍貴的戰士當然不能隨便犧牲,但這些奴隸就不一樣了。就讓他們作爲炮灰探路。
突然,後方傳來了一陣騷動,但又很快安靜下來,在這期間還傳來了監軍的吼聲“記住,你們這些奴隸,誰要是敢逃跑或是停滯不前,到時候,不僅你們一伍的人要死,還要連累你們的家人,都給我好好想想。”
過了,他又拋出誘惑來,“只要你們能在這次戰爭中立功殺敵,只要能殺五人,不僅你們,連你們家人就可免去奴隸的身份,殺的了十人,還可有金錢和糧食、土地的賞賜。只要立的功夠大,還可有着修行法術的機會。”其實,這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大棒的政策,其實這些獎勵大多都是畫餅。戰場就是絞肉機,能活下去都得有不小的運氣才行,立功,那你也得有那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