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林跑下樓時,李在熙、翟靜和貝貝興奮得要衝上去擁抱他,王樹林忙退了一步說:"你們在這裡好好呆着,吃飽飯幹好活,別讓人家說閒話。我要去救人!"
李在熙忙說:"不妥!現在局勢未穩,你可不能隨便離開!"
翟靜也悄悄說:"你可別犯傻,你全是靠自己能打,連個自己的隊伍都沒有,你一離開他們還不立即造反?要不這樣,你帶剩下沒受傷的那些保安去……"
王樹林鄭重地反對:"不行。電視臺那些假警察可是有槍的,人手一把,我們這邊都是冷兵器,去了還不都是活靶子?可別讓他們送死,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估計……我應該也不能被槍打死吧……"
翟靜和李在熙對望了一眼,都有點敬畏。但翟靜還是沉聲說:"傻瓜,就是要你把他們帶去送死,這些人桀驁不馴,留着也是個麻煩。倒不如借電視臺那些更壞的壞蛋之手除掉。以後你可以從剩下的人裡面重新培養死忠當新的保安隊……"
王樹林變了臉色,本想斥責她作爲一個女人怎麼能這麼毒,又怕別人看在眼裡覺得他們內部都不團結,容易再生畸變,就忍住不說,轉頭走了。翟靜現在可不敢得罪他,便知趣地沒有像以前那樣得理不饒人非要壓倒他。
李在熙壯着膽子問:"那姜志武他們有什麼新職務呢?還是當平民了?我們這些人又怎麼安排呢?"
王樹林很不理解:"我說咱們商廈就八十來個人,又不是幾十萬人的超級大公司,就這麼點人當不當官就這麼重要?別成天琢磨這個了,你不累?"
李在熙被他一頓數落,雖然不滿也不敢反駁,心想:"你當了老大,自然美了。我還指望着靠你雞犬升天呢!怎麼就不知道提拔自己的親信呢?"又覺得自己說自己是雞犬很不合適,連連輕拍自己的臉。
孫耀南嘴裡的餅乾和麪包渣亂噴,含糊不清地喊:"大……大哥,我陪你去吧,你不認識路!"
"你在家好好養傷,我自己去就行了!我是不認識路,可電視臺嗎,那麼大的樓老遠也能看得見,我只要朝那個方向開就行!"
李在熙又想起了什麼,大喊道:"王總經理!你要是能帶回那些壞蛋的槍就更好了,我們需要槍!"
這話王樹林聽進去了,一邊高聲答應着一邊跑出門。剛出門看到幾個保安正在努力擦地面和車身上噴濺的血,陡然看見王樹林出來,都是滿臉驚懼。王樹林看到馬隊長新鮮的屍體和血液,頓時心裡和眼裡都產生了異樣,那幾個保安見他突然殺氣大盛,都幾乎要癱倒在地。
王樹林不知道自己距離上次吃烏鴉血開始,到什麼時候一個週期會再次發作,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再在新鮮的屍體和血液前停留太久,這會讓他忍不住的。
於是他迅速驅趕了這些古怪的慾念,跳上那輛小客車,發動後一溜煙開向大路。遠處,那座電視臺大樓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炳州市的電視臺原本在炳州最邊緣的市區應泉區,而這應泉區原本正是從西影縣的範圍劃出去的,因此西影縣縣級電視臺也同樣在市區電視臺的大樓裡辦公。有了車,加上目標明確,也就不到一個鐘頭就到了電視臺附近的街區。
但街區卻遇到了堵車。堵車當然不是活人堵車,而是炳州中心市區發生吸血傀儡災難後,出現的大規模逃離市區車輛潮,於是應泉區出現了數百輛汽車延綿不絕的現象,而這些車裡大多數不是死掉腐爛的屍身,就是已經失去靈魂的吸血傀儡在呃呃直叫。王樹林心裡一驚,暗暗想到這恐怕就是那些越獄犯沒有前往縣城尋找吃喝的原因,不然他們早就開車過來了。這些車輛要靠人手動清理的話,只怕把全商廈的人都叫出來,也不是一兩天能辦到的事情,何況從高架橋到大路,這些停滯車輛的縫隙間總有吸血傀儡在無意識地來回行走,甚至匍匐在地面上隱蔽,使得這些車輛成爲很好的掩體。
事到如今,他要挨個開走也不可能,只能停下自己的車並調轉過來,以便隨時朝後開,然後一躍跳到第一輛車的全景天窗上,開始嘗試着繼續跳躍。果不其然,他經過這幾次本能使然的戰鬥和奔跑,在未經任何解禁者組織訓練,不知道體&內真氣流轉基本原理的前提下,居然也能夠小有成績地初窺門徑,比之前更快地找到感覺,越跑越快,起先還因爲速度和重量在諸多車丁頁重重踩踏導致車丁頁癟陷,但不到一分鐘,不論車輛大小高低有何差別,他都能一沾即走,並不造成破壞,漸漸地在車丁頁留下一團團尚未消散的殘像。他本身的格鬥技巧和戰鬥經驗在四大組織聯盟綠園內的任何一個低級解禁者面前都不值一提,僅僅能和同樣自然覺醒未經訓練的民間解禁者一較短長。但他的內力總額在全球範圍內可以排到前十名,這使得他儘管舉手投足笨拙難看,卻仍舊能做出大多數解禁者難以企及的高難度動作。單純的至寒和至熱的內力即便達到他的內力總額,也會因爲溫度的極端影響發揮,可他偏偏是冷熱交替互爲補充,因此不但無損身體健康,產生的效果也遠勝於單調內力數值的單純疊加。
這一路跑過去大爲暢快,反而更加精神抖擻。等從最後一輛車上跳下,那座數十層的大樓已經在眼前,這種樓的高度和寬度在東部沿海哪怕雲口這樣的普通地級市也尋常可見,而在這裡就算是標誌性建築了。門口仍然有放哨的警察--儘管是假的,他親眼目睹了一個似人非人的傢伙幾分鐘內就從下面的大路飛速上了高架橋,在幾百輛車丁頁快速跳躍奔跑,直到眼前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嘴巴一直沒合攏。王樹林跟他幾乎面對面,他纔回過神來,萬分惶然地舉起槍大喊:"你……你是什麼人?"
王樹林並不能完全確定槍對自己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加上對方這是一把殺傷力比較強的長槍,而且一旦槍響就會驚動樓上,於是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槍口想要奪過來。可他沒把握好力度,那把槍斷成兩截,這一拉之下那人也整個飛起,在空中翻了個兩個個兒,啪地一聲撞進不遠處兩輛大吉普之間。這一摔雖然很重,但應該不至於立即斃命,於是這傢伙也許想要喊,可只聽嘎吱一聲響,某個在陰暗之中趴着不敢曬太陽的吸血傀儡一把揪住他拖進車底,大快朵頤。
王樹林愕然看了半晌,心裡老大一陣不痛快,說起來這畢竟是他親手殺的第三個活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起碼犯過罪,也強女幹過劇組的女嘉賓。倒不是因爲他認爲自己多麼完美無缺正義化身,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在血癮發作時極有可能傷害無辜,因此在清醒的狀態下,他想盡量做到無愧於心。
他剛想就這麼上樓,卻突然覺得再上去也可能繼續碰上那些人,萬一有所警覺,餘下的人立即把劇組剩下的女人們當成人質,那可就真完了。於是他嘗試着順着管道爬上二樓,沒想到的確很順利,便繼續往上爬,可爬到四樓就覺得恐懼萬分,畢竟真要摔下來神仙難救,就在四樓挨個窗戶撥弄幾下。無奈這些窗戶都很結實,從外面實在推不開,他琢磨了一陣,猛地一拳砸碎了窗戶,然後整個人向後一挪,全部貼在另一面。
果然,裡面傳來腳步聲,接着有人從窗裡探出腦袋,也是個戴大蓋帽的警察形象。此人搖晃幾下腦袋四下亂轉,當然看不到王樹林那邊的死角。走廊盡頭有人問:"怎麼了?到底什麼響?"
"好像是他媽鳥把玻璃撞碎了……"那人望見遠處的烏鴉,"現在屍體多烏鴉也多,都等着吃大餐呢……要不要補一補窗戶?"
"沒事,這是四樓呢,吸血傀儡能飛上來?找個東西一堵上就行了。"裡面的同夥不耐煩地喊,"我說你是不是想賴賬?這一把馬上就是我贏了,你快回來!"
"操……"那人悻悻地轉過身,心想:"又輸了一塊麪包。"
王樹林趁着他轉身之際猛然縮身從外面鑽進來。他從來沒攀爬到這樣的高度,依舊是驚魂未定,心臟劇烈跳動,不敢向外看。那人聽到聲音正要回頭,王樹林向他腹部打出一拳,這一拳半途中張開變成掌推,是怕把他打得腸穿肚爛。可即便如此,那人一下子四肢撞牆,白眼一翻,暈過去之前嘔一聲吐了一灘,雖然噁心,但看上去沒什麼油水,可見那些人質就更是飢寒交迫了。
大廈內還是很安靜的,屋內打牌的同夥聽到後立即警覺地持槍出來看,但眼前一閃,整個人就仰面在地。王樹林畢竟經驗太少,專心打一個就沒眼觀六路,身後幾個人驚呼起來就開槍,王樹林忙不迭扯過地上這人當肉盾,子彈打得這屍身亂顫,自己的手也給震得生疼。隨後他用力一拋,對方啊呀呀一陣叫喊摔倒了一片。他衝進去見站着的還有兩人,就朝較近的一個飛起一腳。那人顯然也是會兩下功夫,也踢了過來,但王樹林腳上也帶氣,那人還沒踢出去就橫着飛了出去,頭部撞到宿舍上下鋪的鐵桿,暈厥過去。
餘下那人早就舉槍對準了王樹林,這麼近不存在射偏的可能。王樹林只覺得像是被老虎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哇哇大叫起來,眼淚飛濺。那人繼續開槍,把剩下的子彈全部傾瀉到他身上。王樹林疼得死去活來,在地上亂滾。那人終於鬆了口氣,哈哈大笑,提起腳就要踩王樹林的腦袋,心想這不過是死前的垂死掙扎罷了。王樹林確實劇痛無比,但子彈只造成了大面積的淤青和破皮,沒有一發能夠射入他的身體。腦袋上捱了兩腳後他一把抱住對方的腳,狠狠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