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望着蕭婉精緻而又年輕的面容,又一次不自覺地想起了曾經的蕭筎。
然而蕭筎,何曾是這樣的女子呢?印象中,從她嫁給自己成爲晉王妃的那一刻,便是那樣的溫柔嫺靜。她從來不會大呼小叫,更不會耍賴撒嬌,永遠是盈盈站立在那兒,猶如一朵清新的百合,淡淡地散發着屬於她的芬芳…
她是那樣安靜,那樣順從,恪守規矩,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曾經,楊廣無數次覺得有些煩膩,希望她能夠改變一些,不要總是那樣平淡如水,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見到面前的蕭婉之初,當真以爲這便是自己心中夢寐以求的蕭筎形象。可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自己幼稚可笑——這樣的xing子,又哪裡還是蕭筎呢?
那些,原本就是蕭筎身上獨有的特xing。而面前的人,也不過是一個恰巧也姓蕭,而容貌與蕭筎相似的女子罷了。她,不是蕭筎,也不能替代蕭筎,不過如其他嬪妃一般,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
念及此處,楊廣對着蕭婉那似曾相識卻完全陌生的眸子時,再也沒有了前幾日的激情,只冷冷道:“你只是嬪妃,而她,是朕的皇后。”
蕭婉微怔,望見楊廣眸子中的冷意,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太過僭越,連忙跪地道:“妾身…妾身知錯…”
楊廣冷冷地望着她,便如平日裡望宮中那些鶯鶯燕燕一般,半分都沒有往心裡去,只道:“好了,快把衣服穿上,然後回自己的宮中吧。”
蕭婉的貝齒輕咬下脣,白皙的面上已然因緊張和羞愧而漲得通紅,只將自己的衣衫穿好,才猶豫道:“回稟陛下,妾身…妾身才來到宮中,還沒有宮殿…這幾日,一直是陪伴陛下,住在陛下的殿中的,還請陛下…”說到後面,蕭婉的聲音已然越來越小。
楊廣拿起奏章的手一愣,這纔想起,她這個妃位不過是自己這幾日間心血來潮所賜封,她原本不過是個雲凌派來侍奉自己過夜的女子,甚
至連宮殿都還沒有。想到自己反而因這樣一個女子而疏忽了雲凌,辜負了雲凌的心意,楊廣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只淡淡道:“後宮之事,是由皇后掌管的,一向不由朕來決定。你沒有宮殿可住,便去向皇后說吧。她將你分到何處,你便住到何處去吧。”
“那…”蕭婉還想在說些什麼,然而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只美目含淚,道:“是,妾身先退下了。”
她恨恨地走出宮殿,望見外面的日頭這樣毒,直刺她眼,心中不禁更爲煩躁。她,原本便是受制於雲凌,受制他人,根本便不是存活的長久之計。她原本還以爲可以擺脫,不料她整整陪了楊廣這樣多時日,受盡恩寵,然而皇后的幾句話,便將自己所得到的寵愛盡數瓦解!
李培亮見她終於從殿中走了出來,心頭不禁微微冷笑。他好歹也是身爲大內總管,被皇上皇后吩咐便也罷了,可蕭婉這幾日仗着恩寵,對自己一直大呼小叫,又惹得雲凌親自前來,李培亮自然是對她沒有什麼好感。
不過她身在妃位,李培亮也不可視而不見,只得賠笑,然而面上卻沒有幾分恭敬,陰陽怪氣道:“蕭妃娘娘出來了。如今日頭正毒呢,您可快些回去吧,切莫受了暑氣。”
蕭婉原本便在氣頭上,一聽這話,不禁心中更怒。自己要回到哪裡去?根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宮殿,此時此刻,只得前去雲凌的宮中討要!
可是任何一個人,只要成了主子,便都不願在奴才面前失了身份,更何況這李培亮還是楊廣面前的大紅人。蕭妃從嘴角強擠出一抹笑容,道:“李公公說的是。只是本宮…前幾日來的匆忙,日頭這樣毒,可怎麼走呢。煩請李公公幫個忙,替我找一名宮婢來撐傘吧。”
李培亮心中冷笑,然而伴君如伴虎,跟隨在陛下身邊已久的人,都是圓滑至極,面上怎肯露出半分想法,只假意驚詫道:“娘娘來時,身邊沒有侍奉的宮婢麼?”
蕭婉前來侍寢明
明是李培亮一手CAO辦,可如今他明知故問,蕭婉不禁更爲氣惱,秀眉一蹙,道:“本宮乃是初來,還…還沒有安排好侍奉的人。如今,先勞煩李公公了。”
李培亮一甩拂塵,身子立得挺直,然面上卻還是掛着爲難之色,道:“蕭妃娘娘,您這可是爲難咱家了。這後宮之事,全是一手由皇后娘娘掌握的,奴才可不敢擅作主張。這要是在別的宮苑,娘娘臨時需要個人,奴才還能幫上些忙,可是娘娘,這裡,可是御前啊。”
李培亮的聲音愈發尖銳,幾乎要刺破蕭婉的耳膜:“御前的人,全是時刻準備着侍奉陛下的,就算是娘娘借奴才一百個腦袋,奴才也不敢爲您調動啊。所以只得爲難娘娘您,冒着日頭走了…若是沒有宮婢,便等着皇后娘娘的安排吧。”
蕭婉狠狠咬了咬下脣,皇后,又是皇后!
她狠狠得瞪了李培亮一眼,道:“皇后娘娘,大概什麼時候會爲本宮安排好?”
李培亮聽得她竟不知深淺的問出這等話來,語氣之中還滿是不敬,愈發的心中不悅,只恭敬道:“這種事情,奴才怎麼敢隨意回答您。不過皇后娘娘掌管這偌大的後宮,自然是繁忙之極,定然要等得空的時候才能爲蕭妃娘娘您安排了。”
蕭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笑道:“那若是皇后娘娘一直繁忙,那本宮豈不是一直便沒地方住了?”
李培亮心中不屑,皮笑肉不笑道:“蕭妃娘娘若是實在等的心急,便不如親自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吧,順便提上一提,也許娘娘疼愛您,便能先爲您辦了這事兒。按照咱們大隋宮規,嬪妃侍寢第二日便需像皇后娘娘請安,您已經晚了許久。”
蕭婉冷然一笑,眉目間含了幾分得意,意味深長道:“這麼說來,還是本宮不敬了。可是李公公,你也看見了,這幾日,本宮可都沒有離開過陛下片刻。即便是有心請安,卻也不能脫身,想來皇后娘娘應當是不會怪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