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楊勇的頭腦一片空白,多年來的心血,便於今日毀於一旦!
而云凌得知後,更是大爲驚訝。東宮書房雖然不比宮中的勤政殿,有大內侍衛排班巡邏,可也有專門的侍衛看護,算得是守密森嚴,絕不可能有人能夠在深更半夜潛入了書房去!
這東宮之中,出了細作!
此時的雲凌,還有兩個月,便要誕下屬於她和楊勇的第二個孩子了。這幾年的生活平淡而又幸福,她原本也只在雲漣殿中安安靜靜地待產。可是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即便她身在孕中,也不得不去上心了。
而高熲也是暗暗着急,高洛卿一向的心思縝密,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即便洛水殿中還有年幼的靜熙與靜徽,她也匆匆來到了雲漣殿,與雲凌細細商議着。
唯有靈兒…六年了,她所相伴的,無非是青燈古佛。而云凌與高洛卿,也幾個月都不得見她一面毓靈殿中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歡聲笑語,唯有木魚敲擊的聲音遠遠傳出…
即便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她也沒有走出毓靈殿一步。
“殿下,”高洛卿盈盈起身,向上殿的楊勇輕輕行禮,眉目間隱有焦灼道:“如今咱們已經細細問了每個人的口供,可卻沒有一個下人看到過那竊賊的行蹤。這隻能說明,這竊賊,隱藏在咱們東宮的守衛之中!”
雲凌輕輕頷首,可又略有疑問,道:“高姐姐,我也是這麼想。除非這個細作,本身就是東宮的守衛,這樣才能夠輕易的在夜間進入書房之中。可是,夜間守衛書房之人最少有八個,難不成,這八個人,皆是細作?這也太可怕了。”
“這斷然不會。”楊勇沉默片刻,突然道。
他已經幾夜未眠,從前溫潤的面色如今透着黯然的蠟黃,憔悴至極,眸中也已然佈滿了血絲。這幾天幾夜,他已經心力交瘁。
高洛卿輕輕蹙眉,微微嘆了一口氣,才輕吐芳蘭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太會。八個細作,咱們會捉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可是除了這個,妾身實在想不出什麼其他的緣由。”
這件事情,擺明便是楊廣的人所指使,雲凌對於這一點沒有絲毫的懷疑。這書房之中所藏的皆是他的罪證,其餘人等,誰會有這個動機?
可是這同時也說明了,他已經發現了楊勇多年來的用心,知道了楊勇一直都在找機會扳倒他!
一個人若是發現了潛在的危險,定然不會再有一絲懶怠,爲了生存,爲了慾望,定然會全身都緊張起來,想要極早除去對手!
雲凌望着憔悴的楊勇,纖弱的手指不禁收攏,尖銳的護甲不經意間便在桌上刻下了幾道深深的劃痕,而心中的擔憂,便猶如一個蒸籠一般,幾乎要讓她窒息過去。
可是她知道,憑楊廣一人之力,應當是做不成這件事的。雖然他如今勾結官員,拉幫結派,可在這宮中,他仍然只是居於宮外的二皇子晉王,只有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纔是東宮的主人,皇宮未來的主人。
楊廣在宮外也就罷了,若想在這宮中施展手腳,根本不可能有這麼方便!
除非…
雲凌的心中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然而望着已經如此疲憊的楊勇,在沒有確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真的不敢,更不忍心說出這個猜測!
若事情的真相當真如此,楊勇的心,恐怕便要被傷透了。
但其實雲凌所猜的事情,分毫不差。彼時,晉王妃蕭筎正一如往常地帶着貼身侍女,盈盈地走向獨孤皇后所居的重陽宮。
六年了,她與楊廣又添了一個女兒,喚作楊靜蓉。歲月流淌,卻絲毫沒有影響她恰到好處的曼妙身材,氣質竟然較從前更爲高貴,甚至隱隱有些母儀天下的風範了。
獨孤皇后見到蕭筎來,眉目間含了幾分笑意,咳了兩三聲,才道:“是筎兒又來了。”
原本當年御醫斷言,獨孤皇后的壽命也不過是三五年了,然而因着各種名貴補品的滋養,她竟然奇蹟地活到了第六個年頭。
然而這些名貴的鹿茸山參,也不過是爲她續着一口氣罷了。她如今的身子,早已經孱弱得不成樣子,昔日與文帝秉承二聖,
在宮中威嚴凜凜的獨孤皇后,如今只能成日病懨懨地臥在病榻之上。
蕭筎莞爾一笑,連忙從宮婢手中接過那一勺未動的藥碗,盈盈跪於獨孤皇后的牀榻旁,柔聲道:“是,兒臣來了。母后今日怎麼又不願吃藥了?”
獨孤皇后輕扶了一下蕭筎的衣袖,道:“地上涼,快些起來。哎,成日喝這些苦澀的湯汁子,本宮卻也沒覺得有什麼用。”
“母后,良藥苦口,御醫們精心調製的方子,怎麼會沒有用呢,”蕭筎輕輕起身,坐在了獨孤皇后的牀榻旁,笑道:“只有兒臣每每喂蓉兒吃藥時,蓉兒纔會嫌苦呢,母后怎麼竟成了小孩子心xing?”
獨孤皇后的秀眉微微一蹙,然而眼角眉梢卻已都露出了笑意,略有嗔怪道:“你這孩子,真是亂說。”
細紋已如魚尾的紋路一般佈滿了獨孤皇后的整個眼角,透露了她如今的年齡。她的肌膚也再不似從前那般保養得宜,幾年來,這纏人的惡疾已然讓她整個人都憔悴不堪,從前那略顯豐腴的身子,如今卻已瘦骨如柴。
她的手也不似從前那般細潤嫩滑,撫在蕭筎的纖纖玉手上,蕭筎竟感覺到了她的每一寸骨節:“怎麼沒帶蓉兒來?”
“蓉兒啊,她太調皮了。明明是個女兒家,兒臣卻將她寵壞了,每每帶她來重陽宮,她又仗着母后您的喜歡,到處亂跑,是以兒臣沒將她帶來。若是母后想見,兒臣下次再帶她來。”蕭筎假意不覺獨孤皇后手上冰涼的溫度,親熱的反握着她的手。
“唉,女兒家又如何,畢竟還是小孩子,玩玩鬧鬧也是正常,”獨孤皇后微微搖首,眉目間隱含着幾分憂愁,道:“到了本宮這個歲數,即便有心思去玩鬧,卻都沒有那個體力啦。”
蕭筎的玉手輕輕掩嘴,笑道:“說母后小孩兒心xing,母后還不承認呢,如今愈發喜歡和小孩子相比了。”見獨孤皇后又要說她,她才又急忙補充道:“兒臣是想着將那調皮鬼兒帶來,便沒法盡心侍奉母后了,反倒要爲她操心,這才讓她留在了府中,下次將她帶來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