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凌猛然擡頭,慌亂從眼底一閃即逝,然而卻被獨孤皇后牢牢地鎖入了眼中!
獨孤皇后很是滿意雲凌的這番反應,因爲這恰恰說明了她所說的事情得到了正事。如此一來,她倒是徹底鬆了神兒,緩緩地由那羅手中端過一盞茶,輕輕的錯着茶蓋,享受着縈繞在鼻尖的茶香,悠悠道:“怎麼,雲昭訓怎麼不說話了?”
獨孤皇后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定然是早已不知從何處聽聞了消息。此時她若請御醫前來,那自己的身孕即便隱瞞也是無用。
雲凌悽然一笑,可身子仍然挺得筆直,淡淡道:“不錯,妾身的身子已然近六個月了。這個孩子,並不是回東宮之後纔有的,而是在妾身出宮祈福之前,便已有了。”
獨孤皇后倒沒料得雲凌竟然這般坦白,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僵,手背上的青筋盡數透出,顯得猶爲可怖:“哦?你是想說,這孩子並不是你在蘭若寺之時行爲不檢,所懷的野種麼?”
雲凌的眉心輕輕一蹙,一顆心已然被仇恨與憤怒埋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娘娘說笑了。妾身身爲太子嬪妃,腹中的孩子自然是太子殿下的。”雲凌竭力壓制,終於穩穩地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了這一句看似平靜的回答。
“說笑話的不是本宮,而是雲昭訓你,”獨孤皇后重重地放下茶盞,直濺出了半盞茶水,卻恍若不覺,冷然道:“若這是勇兒的血脈,你何必隱六個月身孕爲三個月?雲昭訓,可不要告訴本宮,是你一時糊塗,記錯了日子。”
雲凌嘴角翹起一抹笑容,清冷的語調隱如刀鋒,淡淡道:“妾身沒有記錯日子。可是若當日妾身回宮之時,便稟明皇后妾身已有三月身孕,皇后可會相信那是太子的血脈麼?恐怕三月之前,妾身便已經以私通之罪按宮規處置,連妾身的孃家雲府,如今都會被夷爲平地了。”
“你還強詞奪理麼?”獨孤皇后一拍桌子,冷
笑道:“雲昭訓,本宮雖然不喜你,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的降罪於你。本宮畢竟是皇后,無論做什麼事,都定然是要有憑有據的。”
雲凌嘴角的冷笑更甚,心中更是對面前這個衣冠華麗,母儀天下的端莊皇后充滿了輕蔑與不屑。誰能曉得,面前這個女人在這樣一幅華貴衣衫下隱藏的那顆心,是怎樣的骯髒與惡毒!
然而她非要說這些話爲自己找回面子,雲凌也無從駁辯,只垂首道:“是,皇后娘娘自然會秉公處理。只是妾身初回東宮便有三月身孕之事,太子殿下是知曉的。”
獨孤皇后的身形明顯一震,適才狠狠拍桌的素手微顫了一下,修長的手指也不禁微微蜷縮。
這小小的細節被垂首的雲凌盡收眼底,心中便更加鎮定了幾分,恭敬而順從的笑道:“而且當日,正是太子殿下吩咐,未免有些人以小人之心捕風捉影,亂嚼舌跟,以致東宮之中流言紛紛,擾了妾身安胎,才下令不許聲張,連知曉此事的高良娣、王良媛都被下了禁令,否則以東宮宮規論處。”
雲凌知道,只要提起楊勇,即便獨孤皇后身爲楊勇的生身母親,貴爲皇后,也終究會有些忌憚的。她爲難自己,便是怕自己奪了楊勇的心,而自從回到東宮之後,皇后與楊勇的母子關係才稍稍緩和,她此時自然是不會再願因自己而與楊勇之間生出什麼嫌隙!
可是獨孤皇后仍是不肯鬆口,嘴角翹起了一絲戲謔的笑容,道:“雲昭訓,你不要以爲擡出勇兒,便沒有什麼事了。龍脈之事,事關重大,即便勇兒年幼無知,不假思索,可本宮卻是不能不謹慎的。勇兒疼愛你,是以你說什麼,他便相信什麼,可本宮卻不是這樣。你離宮三月,沒了宮規管教,誰知你做過些什麼事情?勇兒又如何能夠證明,那孩子便他臨幸你那一晚所懷上的呢?”
雲凌銀牙細咬,不禁黯然地微闔雙目。
不錯,獨孤皇后所說的乃是事實。
即便是楊勇相信自己,可他卻並不能爲自己證明些什麼呀!
然而,跪在地上的雲凌卻只覺身後的殿門吱呀呀地被人打開,一縷溫暖的春風涌入殿中,片刻便暖了雲凌微微顫慄的瘦弱身軀。而夾雜在這柔風之中的,還有一股十分熟悉的,令她依戀的味道!
“兒臣參見母后。”楊勇一拂裙袍,直直跪立在雲凌身旁。
熟悉的味道愈發濃郁,彷彿已將雲凌的整個身子浸入其中。她的心不再慌亂,而是漸漸地沉靜下來,彷彿一如往常的深夜,她靜靜地倚在他的懷抱之中。
楊勇微微回眸,溫潤如玉的漆黑瞳孔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柔情。
“勇兒,”獨孤皇后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強烈不滿,精心妝飾的面孔變得鐵青:“怎麼沒經通報便進來了?”
楊勇回過神來,叩首道:“回稟母后。兒臣適才下朝,正待回東宮,卻聽聞兒臣的雲昭訓正在重陽宮中。想起已經好久沒有來給母后請安,所以特意前來問安。”
即便此刻面前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獨孤皇后也不禁眼角一瞥,不屑道:“你眼中哪裡還有本宮這個母后?”
“母后何處此言,”楊勇故作驚訝,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獨孤皇后的不悅,反而笑道:“母后,兒臣今日起晚了,連早膳都沒用便急着去上朝了,此時早已前胸貼後背,耳暈目眩了。母后,您忍心讓兒臣這般跪着麼?”
獨孤皇后眉心一蹙,然而嘴角卻是不自覺地翹起,仿若眼前的兒子還仍是那個年幼調皮的楊勇,擺手無奈道:“罷了,罷了。起身吧。”
楊勇一喜,連忙謝過,轉而去攙扶雲凌起身。而云凌挺着肚子本就不便活動,腿上又是早已跪麻了,若是沒有楊勇攙扶,她恐怕都不能順利地站起身來。
“本宮讓你起身,可沒讓她起身。”獨孤皇后一瞬間臉色大變,聲音又一次清冷了下來,面上也盡是肅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