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誰!
剛把飯盒拿去洗了回來,在門口正碰上特護姐姐。聽到裡面一聲喊,就衝我一笑:得,喊上了,又來勁了,快去吧。
我尷尬地撓撓頭,推門進去。
現在人人都熟悉了高力強的表達方式,大家也沒辦法。
跟這小子糾正過一百遍了,丫還照喊不誤。熟張就是那誰,生張就是那誰誰誰。
自從那晚以後,他是神速恢復,態勢良好。大夫私下裡都發愁了,老合計着是不是太快了。我和陳向陽,包括特護在內本來都挺高興,一聽這話就一起反駁他,怎麼着,您還想給他來個暫停鍵啊?
可慢慢地手能動了,脖子能扭了,嘴也利索起來了。這就來事了。
脊柱下半截和腿動不了,還得躺着,脾氣就見長。
因爲他聽到大夫說了,讓他別動腦子,那就跟得了聖旨是的,什麼事想都不想就發號施令。指令頻繁程度驚人,陳向陽有時候都看着他發呆,然後琢磨地跟我開玩笑:王炮,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恩--,我咬牙切齒地點頭:早覺得了。我就想拿一測謊機給丫上上刑。
說歸說,可哪也不能怠慢了他。這小子講話現在完全是拍腦袋來的,雖然沒真拍下去,可大部分都特天馬行空,讓人招架不住。打橫裡冒出一念頭來,就利馬非要辦到不可。
就象現在,半躺着衝我鬼鬼祟祟地窩窩手:過來,過來。
我一看就挺心虛,小聲嘟囔着過去了:你又想幹嗎?
你看我這手能動了,閒着也是閒着,我覺得應該在這擺一乒乓球檯,沒事打打球。他理所當然地說。
啊?啊?我連啊兩聲,當然也不指着他能有什麼反應了。開玩笑,甭說他這樣的根本不能這麼扭動法,就能他靠牀上揮揮拍,揀球不都我的事?完了還不能抽不能吊,打着他怎麼辦,我有毛病啊。
立刻嚴詞拒絕:你省省吧你!有你這樣的嗎!!
他就斜着眼瞄我,粗聲粗氣地:我這樣怎麼拉?
呃。。。。。。我誠懇地說:你這樣挺好。我現在都有點怕他了,眼睛看到別的地方,跟他打着哈哈:我的意思是,你這個想法非常好。但技術上實現起來有難度,紅雙喜的臺子,寬長,這也擱不下啊。
他不高興了,臉侉哧一下掛下來,比翻計分牌都快。
我想了想,大膽提議:你看這樣行不,你不手能動了嗎?我給你買一魔方得。
不玩。硬邦邦乾脆了當地蹦出兩字。
那你捏捏回力環,練練手勁吧。
沒勁。
那看電視。
沒好臺。
那敢情好啊,我做喜出望外狀:不用動腦子。
我不想找噁心。
那聽廣播。
嫌吵。
看書讀報。
頭昏。
奧,我拖了個長音點點頭:那就只剩下睡覺了。
他哼了一聲,揮揮手趕蒼蠅是的:行了行了,你走吧,問你也白問。
你把藥吃了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吃。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擰啊?
少來這套,他火了:還想再趁我睡着了往我手裡塞一夜壺?!!
從醫院落荒而逃,出來憋着笑鑽車裡。發動了車子,上路。那是有天早上看他還沒醒,忽然想起我住院那茬了,一時興起,就手也如法炮製了一下。當時他的手正在恢復期,跟小孩是的無意識,逮什麼抓什麼。我一個人偷偷樂了半天,大夫來巡牀的時候也忘了給他拿下來。他被弄醒之後,被周圍一票跟着過來的實習生笑得摸不着頭腦。後來估摸出是我乾的,氣得吹鬍子瞪眼。不過就這,也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跑車一直跑到晚上。陳向陽打了電話來,說一起吃晚飯。
最近我們經常一起吃。一般就在鴻運大廈附近找家小館子,迅速解決戰鬥。然後看他是否得空,他要去醫院我就繼續跑車。他要沒空就我去。他跟我說工作組的進程,我跟他說白天醫院裡的情況。有時候好象感覺又回到了燒傷前那會,會讓人有片刻的錯覺,這後來的好多事都壓根沒發生過。
他曾經問過我: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他萬一就這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怎麼辦?
我回答不上來。
我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他也答不上來。
於是大家就都笑笑,只說,估計這個也不大可能。
我心裡想的是,等他好了,我當然得就該幹嗎幹嗎去。就算他沒生病,那結果不也是一樣的嘛。偶爾我甚至會有希望他慢點好的念頭,這樣我還好意思在他旁邊看着他。
如果他好了,忘了以前的事,也許我還能當個那誰。要是他記得了,那我又能是誰呢?
快吃完的時候我已經把今高力強的情況說得差不多了。
陳向陽點點頭,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折了。
我也笑了:其實我也知道醫院多半不給,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試試再說。鑰匙在你哪吧?
在。他皺了皺眉:其實我今也得去下。
爲什麼?
呆會車上說吧。
我就明白了。吃完飯,開車載着陳向陽往高力強家開。他告訴我,這次工作組到外地的分支機構和關聯企業去調查取證,結果意外地發現了高力強的一個馬腳。
我一聽就嚇了一跳:你。。。。。。你剛回來的時候怎麼什麼都沒說?
因爲最近經常聽他說,所以多少也瞭解了個大概。知道這次系列內幕交易事件,主要清查目標是幾個大股東聯手控莊。只有陳向陽還有另外一個頭頭知道,不止如此。不過按陳向陽的話說,高力強很聰明,手腳乾淨,幾乎可以說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查了這段日子下來,就連這唯一知情者的注意力也都完全沒在這上面了。陳向陽雖然沒明說,我也能猜出來多半是他把方向引開的。特別是高力強生病,拿假,被他在工作組說成是對被調查大股東的迴避,在公司又讓大家以爲是對工作組的迴避。所以兩邊的人都沒懷疑。我知道陳向陽的計較倒不光是高力強的計較。高力強只是不想告訴別人自己得病。他這種心態我能理解。陳向陽則還擔心高力強的病會給大地聯合秘密受調查事件雪上加霜,除膿拔毒是好的,但不能真正地傷了元氣。我琢磨着他跟我說的,方方面面聽起來,都象是這事馬上就能這麼揭過去了,誰承想竟然還有續集。
他擺擺手:那時候,連我也沒在意。有張票據他簽字的,帳走得挺含糊。你不知道,這財務一支筆,我管事的時候都我匯終籤批,我走了,黃姐頂上來,那就都她籤。這是規矩。別的公司一般都一把手籤,到高力強這,他嫌麻煩,當初修改通過財務政策的時候就是這麼定的。他也知道我只有比他更嚴。我一看這單子是我還在的時候籤的,完了還沒我的筆跡,我也一點都不知情,就知道多半有紕漏。不過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偷偷把它悶了下來。。。。。。
啊?我大吃一驚,因爲在公司呆過一段時間,知道做過帳的原始財務票據是跟檔案一樣重要的東西。以陳向陽的身份能辦到不奇怪,但是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就。。。。。。,我急了:你這樣,太冒險了吧?
他笑:沒事。且不說這是陳年老帳,就被發現遺失了,也多半不會想到我頭上。
爲什麼?
呵呵,他表情居然變得自嘲起來,搖搖頭,笑笑不答。
陳年老帳?這麼說不是跟他那事沒關係嗎?我抓抓耳朵,都糊塗了。
也對也不對。時間是那事之前的。陳向陽點着頭好象挺佩服:你猜怎麼着?這小子自己還真另搞了一手。我順藤摸瓜查下去,今才發現的。我現在才知道上次你住院的時候我們吵起來,他說他壓根就沒想過把帳轉回來是什麼意思。所以,還是和那事有關。
我開着車,聽了這話直眨巴眼:。。。。。。他連你都沒告訴?
對。連我都沒告訴。
到了高力強家樓下,泊好車。上樓的時候我想起上次來這的情形,閉了閉眼,好象就在昨天。
你怎麼了?陳向陽看我停步不前,在後面問我。
呃,沒事,我定了定神,趕忙往上爬,邊慌亂地說:沒事沒事。
又上這來了。我深吸了一口氣。
站在客廳裡有點失神。
陳向陽自去書房裡找高力強另辦公司的相關資料。我把遊戲機的線拔下來,纏好。操縱器理好。又把遊戲碟翻出來,一張一張地選着。完了四下裡找袋子或者盒子。路過臥室的時候,停住了腳。就象受了蠱惑一般,抱着機器靠在門邊上。
沒開燈,藉着客廳的光看着那張牀。
我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象滾過一個炸雷,那天晚上在黑暗中的一切感覺又復甦了,有個地方忽然就變熱了。
好象一個強大的磁場吸引着我。夢遊一樣地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
先伸手輕輕摸了摸,然後就控制不住了,一下子撲了上去。
打了幾個滾。又使勁地聞了聞。
過去的每一個觸覺都藉由着牀單反彈回皮膚上,一遍一遍地變成可以倒放的鏡像。
我猛地衝動起來,血四處流竄找不到釋放的地方,想壓抑卻反而奔騰地更快。
我害怕了,跟自己說得離開這。可就象被魘住了一樣,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從來沒想過會這麼瞬間失控,慾望如雨突降,讓我措手不及,難以抵擋。很難受,腦子裡的鏡頭翻滾着,卻又好象隱隱有種說不出來的享受,慢慢地混亂了。
越想擺脫,那些混合的感覺就越要纏上來。象無數隻手要伸到身下試探。
跟自己掙扎着,就是爬不起來。
到最後連這段日子幫他擦身的情形也跳出來勾引,可當時是心無邪念的。操!!!
爲什麼現在。。。。。。
爲什麼要是現在。。。。。。
我緊緊地握住自己,不知不覺地只能在牀上摩擦着,扭動着,低低地喘息着。
我覺得自己好象睡過去了,現在是在夢裡,但又好象只是閉着眼,正在徹徹底底地放棄着。心裡挺難過。
越想釋放,就越是痛苦。
舌頭舔着嘴,嘴又張開來,迫切地想要吮吸住什麼,卻偏偏得不到。
終於用僅存的意志咬了下舌頭,巨痛讓我立刻把手從下面抽了出來,彈跳而起,就往門口衝。
王炮,你看看這個。我差點沒撞着陳向陽,趕忙伸手一扶他肩膀。他手上舉着的本子掉在了客廳的地上。
對不起,沒撞着你吧?我勉強笑着,他忽然怔住了。
我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地上那個本子我見過,就是高力強搬家的時候被我無意中瞅見的那個。可這次它攤開的地方畫着的不再是人臉豬身的我。
我看了一眼,臉就急速變成了豬肝。那上面的我,比雪茄畫我的時候還少了襠裡的那塊布。
別看!我彎下腰去伸手按住,想抄起來扯碎。
別!他喊了一聲擋在我前面也抓在手裡。
這一下,猝然地我緊貼住了他,簡直就是有一半伏在他弓起的身體上面。搶奪了幾下,我才發現這個狀況。他也發現了,渾身一僵。
王炮。。。。。。你。。。。。。
我再顧不上那個本子了,鬆開手,把他推開,心跳不規則得劇烈。
他瞪着我。
我也瞪着他。
渾身上下燒起了熊熊大火。
我心裡有個聲音大喊着:你別這樣看着我,這是一個和前兩次一樣的誤會!!!
可我的人卻走了過去,一把把他按在了牆上,毫不猶豫地把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