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宿舍先往腦門上貼了塊創可帖。刷牙洗臉。
然後在一堆髒衣服中仔細辨認,挑出一件稍微乾淨點的換上。我也不是每次穿衣服都要下死勁穿到看不出原來顏色爲止的,比公司其他的光棍要強多了。
樓下一陣熱鬧的時候,空氣中飄來熟悉的豆漿香。
又一天開始了。
順着那豆漿香走準沒錯,一路抽動着我的狗鼻子嗅着嗅着就來到了三子豆漿攤旁。
早啊。早啊。三子,老規矩。
呦,這是怎麼拉?我說胖子,掛彩拉你?是誰啊?敢下這個毒手?一路上的熟人嚷嚷地此起彼伏。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昨天出車路上遇到一個持刀搶劫的。我喝着豆漿含糊着說。
這還得了?你這是搏鬥打的呀?這小賊本事不大呀。
我還用得着動手嘛?我嚴肅地說,純靠說服教育,讓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你這傷?
說服教育不成,我就以頭撞壁,以血示人,他終於被我教化了。我喝完豆漿抹着嘴,欣慰地說:人,又多了一個。
好。胖子行,三寸不爛之舌化干戈爲玉帛啊。衆人喝彩。我得意非常。
去公司,交車。順便用同樣的說辭向上彙報了一下。
我呸!分管領導照例淬出橫空出世的一道天女散花。軋着陽光好點,都能看到彩虹。
我早料到了,頭一偏,我閃!
王炮,別以爲你這套能騙得了我,你丫肯定又用公車跑私活兒了。你才幹了幾年,就學會來這套了。一天到晚吊兒鋃鐺的。明告你這車你承包的份額完不成,年底我看你喝西北風吧!
張頭,您看這桌子我剛擦過,您又上這來當灑水車。
你!
我這都掛彩了,您看着都不心疼啊?我撕開一半創可帖申請同情。
唉。老張嘆口氣,那什麼,去醫務室擦點碘酒去吧。你這口子,創可帖管什麼用。
張頭,我今天請假行不?
老張想了想,說,行,你去給我養着吧。。。。。不過還是早點把份額完成哦,別因爲你拖後腿,讓咱們在總公司那擡不起頭來做人。還有,王炮,昨天出車的油錢公司不能掏,你自己墊上。
這老狐狸!
從醫務室出來,我把手插口袋裡就在街上溜達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我有點心煩。
早上那倆抱一起的場面確實刺激了我。看照片,知道他們一對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
我看到這個了,這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和他們打照面啊。
而且,最讓人楸心的是。。。。。。如果不打照面,我王炮該怎麼問這倆要車錢呢?別的不說,光昨天拉着高總上機場再到回來內環外環地這麼兜圈,油錢我都墊付不起啊。
我撓着後腦勺直犯難。
逛着逛着,我就拐到老猴家去了。
咣咣咣,我拿腳踢門。
沒動靜。
候東捷,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別裝死了,快給我起來開門。
裡面悉悉梭梭的聲音。有把女聲在低聲的哼哼。
老猴悶聲悶氣在裡面說,幹嗎呢你?有事嗎?我這正忙着呢。
我繼續踹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老猴提留着褲子黑着臉站着。你丫再敢踢我就敢報警!夷,你這頭怎麼了?
老猴看到我頭上的紗布包,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胖子,誰動的你,快說,我找人去砍他!
我閃進屋,批評他:看看你這一臉興奮勁兒,沒人動我,我自個撞的不行啊?
老猴的臉又黑下來了不耐煩地說:不打架你來找我幹嗎?
我點根菸,坐下說:我走累了上你這坐坐。
我這有人呢。
我知道。我就想找個地方坐會兒。不留神就走你門口了,琢磨着不上來坐坐可就太對不起你了。恩,你繼續忙你的吧。
老猴眼睛向上翻了翻,不怒反樂:操!有你這樣的嗎?你丫在這我怎麼忙呀。
我有點怔怔的。
老猴皺眉:胖子,我看你撞頭撞傻了吧?你等會。
老猴進裡屋,細語安撫了一番,聲音低低地聽不真切。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錢包,恨了吧唧地說:走吧,在我這賴着有勁嗎你?不就是沒錢吃中飯了嗎?
對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還真是有點餓了。我摸肚皮。雖然穿了大半個城,但算起來其實也就磨磨濟濟走了四個起步價。
有點?不餓急了你,你能拿腳踹門?老猴穿上外套。
我笑眯眯地點頭:要不要帶上你那口子?我往裡屋努嘴。
滾蛋,你他媽少多事!老猴臉紅了,伸出手指警告我:告你啊,上10塊的菜不點,不然你掏錢。
行,我屁顛屁顛地跟着他:你放心。我只點9塊9的。
什麼?讓你自己墊錢?那你這個月吃什麼呀?坐在小飯店裡,老猴聽我說完驚訝無比。
是啊。我自己想起來也覺得挺委屈。
不對啊。老猴說。
那什麼。。。。。你等會兒,老猴有點回過勁兒來:。。。。。不是吧,胖子,你想在我這一直蹭到這個月底?
嘿嘿,嘿嘿。我但笑不語。心說,你總算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