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旁的geneclub
“大哥，情聖啊！”孟柏坐在一旁看着播着電話又十分苦惱地沈亦則，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不想理你。”沈亦則聲音如鐵，時間過得越久，他就越對當初的事情越耿耿於懷。
孟柏吹着自己的指甲，坐在茶餐廳裡不甚在意地出聲道：“照我說，你也不必杞人憂天，那丫頭上大學這麼久了還沒揣你分明就是動了情。”
沈亦則微微嘆口氣，手指點了點太陽穴，沮喪地搖了搖頭：“她腦子不太好使。”
接着又重新坐回表弟身邊，一臉懊惱：“別人覺得曖昧得都要破錶的空氣，她大概只會覺得，呃，熱。”
“我給你出的法子沒用？”孟柏皺起了眉頭。
沈亦則點頭，語氣卻依舊消沉：“有用啊，她的確會嫉妒，可是她嫉妒都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那些女孩子都比她漂亮，讓她這個‘正宮女朋友’很沒面子而已。”
“你是真的喜歡她嗎？”一向玩世不恭的孟柏突然一本正經。
沈亦則點頭。
“你確定你喜歡她，難道不是因爲她不喜歡你？”
見沈亦則沉默沒說話，孟柏知道這招終於生效了，眼前的表兄生性多疑，就連自己，也是看不清的，更不消說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執念了。
“不過是隻獵物，花太多心思只會被它反噬，表哥，同輩中，我最佩服你，遇事可別慫啊！”孟柏實在不懂得一向灑脫的表哥爲何現在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他雖然不懂男女之事，可是和男男之事應該也差別不大，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一向簡單粗暴的嗎？就像他和張泰一樣，他說一，張泰從不說二的。
孟柏又點了杯瑪格麗特吊兒郎當地離去，留下了一臉憂鬱的沈亦則，和那支一直無法接通的。
阿茗，獵物，它。
不遠處升騰起燦爛的煙花，少年帶着他的喃喃自語，一起走向了新曆年的第一天。
“還是打不通嗎？”煙花在耳邊接二連三的升空，映出男孩恬淡的臉龐。
坐在摩天輪裡的程雙雙搖了搖頭，罵道：“這傢伙連我電話都不接，一定在和沈亦則鬼混。”
下一秒便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掩飾道：“或許也在和室友跨年也不一定。”
坐在對面的男孩似乎沒有聽到，頗有興致地看着摩天輪下面跨年的人羣。
程雙雙接着感慨：“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請我坐摩天輪，我以爲你這種人只會請別人去公園博物館的。”
祝長庚回過神來，坦言道:“柳嫿秋告訴我女孩子都比較喜歡坐摩天輪。”
程雙雙低聲地哦了一聲，心想，那那個柳嫿秋有沒有告訴過你，只有情侶纔會閒得無聊坐摩天輪。
“什麼時候帶我見見柳姑娘。”程雙雙這句話裡的意味不能更明顯，只可惜，她對着的是祝長庚這根不開化的木頭。
祝長庚應允，程雙雙心瞬間涼了半截。
於是說：“你是來s市玩的吧，什麼時候走？我們去送你，阿茗她肯定會賣我面子的。”
“我在s大念信息。”看見程雙雙驚訝萬分的神情，祝長庚有些落寞，他這樣貿然出現在她業已平靜的生活裡，會不會很唐突。
“你沒……沒留在w市？”程雙雙驚得都掉下來。
祝長庚微笑着幫她撿起：“沒有。”
“爲了阿茗？”程雙雙脫口而出。
祝長庚卻只說：“s大信息挺好的。”
“她和沈亦則還好嗎？”祝長庚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像個離別多年的老友：“沒別的意思。”
程雙雙乾淨無邪的垂眼立刻染上一絲涼意：“她好不好，和你有關係？”
“是啊，沒關係。”男孩一直高高的脊樑突然暗了下去。
“她不好，”程雙雙性格直爽，一想到眼前坐着的是和好友走過十幾年卻毫無反應的人，怒從中來：“她一點都不好，關心妹妹卻被罵是孽種，總是爲了建築作業整宿整宿的熬，男友花心多情三番兩次的劈腿她軟弱怯懦根本就管不住。”
“她一點都不好，可是這一切跟你祝長庚沒有一毛錢關係。”
“怎麼會，”祝長庚震驚，一雙手在膝上不停地摩擦着。
怎麼會劈腿？
“怎麼會沒有關係，畢竟是十幾年的……”
“同學。”
“同學？”程雙雙啞然失笑：“你不喜歡她爲什麼不直接拒絕她，釣着人家十幾年祝長庚你是人嗎？”
摩天輪裡空間狹小，他坦蕩地迎上她質問的眼神。
“因爲我從小到大，都從未想過要拒絕她。”
“是嗎？”女孩的聲音略帶淒涼：“晚了。”
“嘭”地一聲，小小的艙門打開，程雙雙的身影消失在摩天輪耀眼的霓虹中，祝長庚悵然若失，他是這座摩天輪最後的一位客人，等他走出艙門，背後巨大的霓虹閃耀瞬間熄滅。
“小夥子，剛剛那個走的是你女朋友嗎？”正鎖門的老頭問。
祝長庚沉浸在程雙雙的那個‘晚了’，沒有回話。
“你剛纔有吻她嗎？”老頭神色如常，祝長庚卻變了臉，頭搖的像波浪鼓。
老頭嘆嘆氣：“我以前也是不信的，可是這摩天輪靈驗得很，只要是沒有在最高峰接吻的情侶最終都會勞燕分飛，那姑娘肯定是氣你。”
“迷信。”木訥的祝長庚有些惱，似乎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柳嫿秋有次會提議一起去坐摩天輪。
“這是她留給你的。”老頭塞過一個紙條，一口趕快準備後事的語氣。
紙條上是程雙雙龍飛鳳舞的字跡，
“你該給阿茗個機會，讓她狠狠抽你這個渣男。”
顧予茗的那通電話打了兩年。
接近零點，正當她回覆sns上的跨年消息累到眼瞎的時候，一通來自w市的電話打來。
是以源。
顧予茗長舒一口氣，想起早上自己莫名其妙掛斷電話的情景就覺得丟臉。
於是深呼吸一口氣，按了接通鍵。
“顧學姐。”聽筒那邊傳來青春期特有的鴨公嗓音。
“以源嗎？抱歉啊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機腦子進水手指不聽使喚不是故意要掛你電話你別生氣千萬要有好心情高考必勝！”顧予茗在一分鐘內說完了道歉，就差最後加上一個“yeah!!”了。
“顧學姐，我可以叫你予茗姐嗎？”譚以源在電話另一端恭敬地問。
“不要叫我小明明，其他叫我顧大嬸都ok。”顧予茗迴應。
“因爲……”電話那頭，斷了半晌：“因爲喜歡紫珊，所以想要叫顧學姐予茗姐。”
“喜歡我們家紫珊啊！”顧予茗半抹笑意涼在了酒窩，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
紫珊，我們家。
“社長在s大，”譚以源冒着再次被掛斷的風險說的時候，電話那端的予茗姐似乎沒有任何驚訝。
“抱歉小源源，我並不負責幫你搞定這個情敵。”然後傳來了她戲謔的聲音。
“予茗姐，你相信石頭會開花嗎？”譚以源突然問。
“不相信，那對母女更是石頭中的戰鬥機。”顧予茗言傳身教：“你看看我，作他們家大女兒這麼多年，最後還不是照樣被踹了個了無蹤跡。”
“那對……”提起那個名字，譚以源欲言又止：“那對他，爲什麼那麼多年，還是……”
電話另一頭沒有應答，譚以源是通過依稀的煙花聲判定電話還在接通狀態的。
“其實，我覺得他是真心，”
“我等到了，”顧予茗打斷譚以源的話：“我等到了阿庚的回答，”
“在我們分開的那一天。”
“那爲什麼……”
爲什麼還要分開呢？
“以源，要是小珊能喜歡你，就太完美了。”顧予茗突然很輕鬆，佯裝打了個哈欠，煙花在燦爛地升空。
真美。
“予茗姐困了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譚以源迅速做出反應。
“小源源嘴巴真甜。”顧予茗笑得燦爛:“噯，歡迎和我交流倒貼經驗，隨時奉陪。”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譚以源這一番熱血傳到顧予茗耳朵裡成了十足十高三生已學傻的鐵證。
“是啊，到時候就有人陪我一起哭了。哈哈哈。”顧予茗想起在咖啡館叫fall的女孩，妾肯定是有意的，郎嘛，估計在相同的攻勢下，無情也得有情了。
“順便，你社長好像已經有了個校花級別的女友了，而你予茗姐我，也早就被賣到某處人家作童養媳了。”
“在一起了可以分，結婚了的可以離。”譚以源大逆不道的蹦出了非常不和諧的一句話。
“話是這樣說沒錯，”顧予茗全程微笑小天使模樣，想起的卻是微涼的午夜，那杯長島冰茶：“可是我太卑鄙，想用愛情換親情，最後活該一樣都得不到。”
“漂亮的也不一定都好啊！”譚以源只說，沒弄懂上一句話。
良久。
嘟嘟嘟嘟嘟嘟……
女孩看着已經回覆到通話記錄的界面，輕聲說道：
“可是，我已經不能再給自己拋棄阿庚第二次的機會了。”
窗外，沒有煙花，卸了妝的城市，醜陋卻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