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埠最大的金色年華會所裡,一個身穿黑色斜肩裙的女孩站在幾個男人中間,舉着酒杯同人們言笑晏晏。
她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眼睛裡有種不合年紀的成熟感覺,目光裡彷彿藏着一隻手,隨時要伸出來從別人那裡搶走什麼。一張尖尖的瓜子臉甚是美豔,難怪在一羣男人之間這樣如魚得水。
這就是韓彩恩,整容之後的小月。
一位王總過來向她敬酒,笑着說:“韓小姐真是風姿綽約,怎麼以前沒有發現,咱們這裡還有這樣的美人?”
韓彩恩只是笑着向那位王總點了點頭,旁邊已經有人大聲笑起來,“老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韓小姐是林霄林大設計師的朋友,可輪不到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來惦記。”
韓彩恩憑藉着原來在娛樂圈打拼的能力和手腕,回到這裡之後又藉着林霄的地位,馬上融入了當地的上流社會。每天和這些有錢人出入高檔場所,儼然成了最近炙手可熱的名媛。
林霄雖然設計天賦很高,但是爲人清高疏狂,所以很少對生意金錢上的事有什麼計較。而韓彩恩自從成了他的女朋友,在工作方面也算是給了他不少助力,幫助他聯繫更有價值的公司,做進一步的包裝,讓他的事業從此更上一個新的臺階。
韓彩恩聽着這些人們的恭維,優雅的笑着說:“大家過獎了,我和林霄都不是本埠人,以後想要在這裡立足,還需要大家多多照顧呢。”
“韓小姐可真會說話!”有人對着她不停地誇讚,“林霄能找到你,也真算是他的福氣。”
話正說着,林霄恰好過來。今天的酒會,他和韓彩恩本來就是男女主角,是他們宴請這些富商來參加的。
林霄一聲西裝革履,挺括的打扮把人襯得更加英朗帥氣,他走到韓彩恩身邊,伸手撥弄一下她的栗色波浪卷長髮,笑着問:“跟大家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韓彩恩也跟着笑,聲音嬌弱如黃鶯,“說你啊!大家都說我好福氣,怎麼就找到了你這樣的。”
酒宴上的人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看着這一對金童玉女格外豔羨。林霄說道:“找到你纔是我的福氣。”對她說完,昂首看着衆人,滿眼都是幸福的光芒,他說:“今天把大家找來,是想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人們都凝神聽着,本來喧鬧的會所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林霄牽住韓彩恩的手,慢慢走上了前面的高臺,對大家說道:“我們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大家都對我們非常照顧,先要謝謝大家。然後……我們想告訴大家,我和彩恩已經決定訂婚了,訂婚儀式就在下個月舉行。希望到時候,大家都可以賞臉參加。”
難怪今天這樣大的陣仗,幾乎全城的名流都請到了這裡,原來是要宣佈訂婚。
下面的人們自然紛紛舉着酒杯上來祝賀,林霄挽着韓彩恩四處和人言笑晏晏,俊男靚女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
酒會上名流雲集,可是唯獨少了在本市呼風喚雨的權均梟。有人好奇地問:“林先生,怎麼不見請權均梟權總來?他的妻子祁小姐也是設計師,可還是您的同行呢。”
林霄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這樣問。倒是韓彩恩笑着迎過來,不動聲色地說:“權總那人我們早就聽說過了,爲人冷酷,半點情面都不講的,我們想要和他結交,心裡總是發毛。而且現在權總公事私事都忙得很,哪裡是我們這種小人物能請的來的?”
她這番話說得可謂滴水不漏,人們再不能問什麼,對這對璧人唯有祝福。林霄是真的高興,每次有人來敬酒,都是一仰頭就喝掉,開心地說:“謝謝大家的祝福,我們一定會幸福,一定會的。”
而韓彩恩的眸光隱匿在燭光深處,不知道里面到底閃爍的是什麼。
這兩人要訂婚的消息傳到了權均梟的耳朵裡,惹得他一陣沉默。坐在辦公室的臺桌後面,久久回不過神來。
前來報告的助理喊了他一聲,問:“權總?然後……怎麼辦?”
這些天來,權均梟一直找人關注着韓彩恩。韓彩恩的交際非常廣泛,籠絡人心很有一套,比起當初的鄒婉婉,她顯得更加謹慎也更加老練。而更難對付的是,她不像鄒婉婉目的明確,她這樣來勢洶洶而目的不明,讓人簡直防不勝防。
現在貿貿然去見她,只會打草驚蛇,權均梟終於只是說:“繼續叫人關注,別放過她的一舉一動。還有她交往的那些人,都給我仔細查,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聯繫。”
助理連聲稱是,權均梟點點頭,在他走之前又叮囑:“再多派幾個人,好好保護雲裳。還有家裡也找人仔細防備,不許圈圈有任何意外。”
一方面,權均梟不斷地監視着韓彩恩,而祁雲裳自己也在儘自己的努力做好一切。他們都明白小月這次回來,是來者不善。上次公司已經造成
了很大的損失,現在祁雲裳加強了對公司的管理,不容許再出現上次那樣的錯誤。
現在的財務報表,和其他公司的往來合同,甚至很多會議文件,都是她親自過目的。
每天抱着大本大本的文件簿出入她的辦公室,助理小王都要感嘆一聲:“祁總,您現在可真是不一樣了。以前不是最不耐煩看這些了嗎?現在怎麼樣樣都要把關,您不累嗎?”
累,怎麼會不累?可是祁雲裳覺得,她再累也沒有權均梟累。
那個男人現在一個人要應付幾頭,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公司,一方面是對韓彩恩之流的監視,還要保護她和圈圈,還要顧忌着她的公司……一個人恨不能有三頭六臂,每天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回到家裡還要鑽進書房再忙到半夜。
本來意氣風發的男人,好像經過這麼幾天,一下子憔悴了許多。
祁雲裳只笑着說:“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再累也得學會去承擔啊。”
小王只是不明白,看着她問:“您不是隻喜歡設計的嗎?現在又要忙着自己的設計稿,還要管理這些事情,哪來的那麼多精力呢?”
當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全身的力氣幾乎是無窮的。就像此時的祁雲裳,只要想到權均梟,想到嬰兒牀上嗷嗷待哺的圈圈,就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能讓她去做所有不喜歡的事。
而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她也就越明白,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只看自己的喜好。很多時候我們活着不是爲了自己的喜歡,而是爲了肩膀上不能推卸也不捨得推卸的責任。
人,總要有些負重才能走的更遠。
在祁雲裳的精心打理下,設計公司這方便再也沒有財務漏洞,整個財務系統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本來權均梟還對她這邊有擔心,當他來覈對雲裳設計公司的賬目的時候,簡直都要大吃一驚,對自己的小妻子說:“都是你做的?”
“幹什麼?不相信我啊。”祁雲裳眼睛裡帶着驕傲的笑容,彷彿天邊明亮的星星,望着他說,“總不能什麼都壓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吧?我是你妻子,以前就說過的,我不想只站在你身後,我要陪在你旁邊。”
現在權家關注着小月,而小月也是時刻關注着他們。
上次給權家的打擊不小,但是權家家大業大,始終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小月不死心,一直在找機會再次給他們沉重的打擊。
權均梟的公司一直是沒有什麼漏洞的,他們很難下手,唯一的弱點就是祁雲裳的設計公司。上次已經一擊得手,現在祁雲裳的公司也是今非昔比,她想要再次做些什麼手腳,只怕已經不那麼容易了。
可是多方活動之後,終於還是被她發現把柄。祁雲裳公司的一個會計室和林霄工作室裡一個女孩正在談戀愛,而且那個會計師還在祁雲裳公司裡備受重用,如果能把這個人當做自己的心腹,想要獲得祁雲裳公司的財務情況,那就是非常容易了。
那位會計師姓李,再次和自己的女朋友約會的時候,就見到了一身白裙的韓彩恩。
韓彩恩最近名頭不小,這城市裡有些眼色的人都認識她。那位李會計見到她有些詫異,看了自己女朋友一眼,就聽他女朋友介紹說:“小李,這就是我們韓小姐,她說想要見見你,我覺得正巧有機會,就把她帶來了。”
那小李顯然是有些侷促的,但是看到韓彩恩主動伸過來的手,還是上去握住,說:“韓小姐,久仰了。不知道您要見我……”
三個人在咖啡廳裡坐下來,韓彩恩單刀直入:“李會計,聽說你在雲裳設計公司做總會計師,真是年輕有爲呢。”
他的事業也算是成功,但是比起權均梟、林霄這些男人,根本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怎麼入的了韓彩恩這樣的名媛的法眼?
小李尷尬地笑着說:“韓小姐不用恭維我,如果有什麼事,請您直說好了。”
“李先生果然是很爽快。”韓彩恩輕輕抿下一口咖啡,說,“我聽說你和你的女朋友現在準備買房子,是不是錢不夠,正在心急?”
說到這裡,他的女朋友眼睛發亮看了他一眼,他只好說:“沒錯,我們準備在結婚之前買一套自己的房子,不過目前有些拮据,不能付清全款。”
韓彩恩笑着說:“這個對我來說是不成問題的,只需要李先生幫我一個小忙,我就可以送給你們一套房子。戶型和地段隨便你們挑,怎麼樣?”
“這……”那小李還在沉吟,他的女朋友已經替他答應下來,“韓小姐,您需要我們做什麼?只要我們可以做到,一定都會盡力而爲的!”
韓彩恩滿意地說:“其實不是什麼難事,李先生,你現在掌握着祁雲裳手裡的大部分財務資料。只要你能把資料給她之前透露給我,那麼今後你的生活,就在也不需要操心
了。你可以想想,我給你的,是比祁雲裳多百倍的東西。”
小李似乎一時不能決定,他的女朋友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終於說:“這樣的話,我先提前謝謝韓小姐了。”
韓彩恩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又是淺淺一笑,“果然是識時務的人,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小李告別了韓彩恩和女朋友,一上自己的車子就給權均梟打去了電話,“權總,韓彩恩已經上鉤了。”
權均梟接到電話,不由得冷笑。他只問:“錄音也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小李說,“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錄音資料我整理一下,回去馬上發到您的個人郵箱。”
“好。”權均梟言簡意賅,“這次做的不錯,以後肯定會有你的好處。”
掛上小李的電話,權均梟仰坐在了沙發靠背上。這些日子爲了小月的事,可以說是心力交瘁。這個女人太神秘,她像是從天而降,現在這座城市裡人脈極廣,可是有沒有可以深追的背景,想要對付她無從下手,想要防備她卻是防不勝防。
不過什麼樣的人都有她的弱點,小月當然也不例外。
從上幾次的事態來看,這個女人分明就是權家來的。兩次得手之後,既然沒有完全毀掉權家,她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既然知道她要做什麼,那麼他就主動露出一個弱點給她看。像是魚線上懸着的誘餌,這個急功近利的女人果然馬上就上鉤了。
那個小李,正是他設下的一個誘餌。
回到家裡的時候,臉上總算有了兩分輕鬆的神色。他一進客廳,剛脫了衣服掛好,就聽見廚房裡嘻哈有聲,好奇地走進去,原來是祁雲裳穿着圍裙,正親手在那裡做湯。她手上拿着電話,邊做邊說:“媽,我已經做好了哦!賣相還很不錯呢。”
開的是免提,他站在廚房門口也聽得到,電話那頭岳母正說:“要記得少放點鹽,這個湯要淡一點纔好喝,口味重了就不鮮美了。”
祁雲裳連聲答應着,電話裡又傳來岳父的哼哼聲:“這丫頭沒良心,在家裡幾時給我們做過飯?均梟這小子還真是有本事,能讓咱們女兒心甘情願洗手作羹湯。”
洗手作羹湯。
這句話讓權均梟心裡微微一動,悄聲走到祁雲裳的身後。她還在和爸爸抱怨:“老爸,您不要這麼掉價好不好?等我回去了,給你們做一百次!這是第一次試手嘛,當然要找權均梟當試驗品,他的地位怎麼可以和你們比。”
權均梟在她身後好笑地聽着,這個小丫頭倒是越來越會哄人開心了。他伸長脖子看一眼鍋裡,是蘆筍湯,那天去郊外小竹屋他點的就是這個湯,當時他喝的高興,原來她也記在了心裡,回來特意做給他喝。
祁雲裳湯做的差不多,這才掐斷了電話。權均梟乍然出聲:“給我做湯呢?”
“啊!”祁雲裳被他嚇了一大跳,轉身看到是他,這才拍了拍胸口,好像是有驚無險,“我拜託,別這樣一驚一乍行不行?你再這樣,我都要被你嚇出心臟病了!”
權均梟環住她的腰,笑着說:“又沒有做壞事,幹什麼怕我?”
祁雲裳白了他一眼,他還穿着正式的襯衫西褲,連脖子上的領帶都沒有解下來。本來一副正正經經商業精英的樣子,卻總是說着這麼不正經的話。
她沒好氣地說:“什麼幹壞事啊?就是個神仙,被你這麼嚇來嚇去也早晚要出毛病。”想到鍋裡的湯都被他看見了,還有自己的電話也被他偷聽了,更加不好意思,推着他往門外走,“好啦好啦,廚房裡油煙大,你又不幹活,別在這裡添亂了!”
權均梟擋在門口不肯走,皺着眉說:“誰說我不幹活只能添亂了?我現在就來幫你一起做好不好?”
權均梟是向來奉行君子遠庖廚的,嫁給他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見他下過一次廚房。她驚詫地問:“你?你幫我做飯?還是算了吧。”那場面實在有點違和。
可是權均梟堅持說:“你以前不是也不做飯,現在你能爲我洗手作羹湯,我當然也能爲你來廚房幫忙了?什麼事都有第一次,你以前能相信,我會給圈圈換尿布嗎?”
想到當初他爲小傢伙換尿布的樣子,祁雲裳忍不住笑了笑。也對,人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爲了心愛的人,他們彼此都在變得越來越好。這樣的愛情,纔是最完美的。
今天的晚餐簡直沒有保姆們什麼事,都是祁雲裳主廚,然後權均梟打下手一起完成的。雖然沒有阿姨做的好吃,但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那種口味不是名廚就能做出來的。
晚飯只有三菜一湯,並不算豐盛,可是權均梟吃完了菜,最後還覺得不夠,又就着剩下的蘆筍湯吃了一大碗米飯。惹得祁雲裳笑話他:“喂,你是不是演技太浮誇了?爲了讓我覺得手藝好,這麼折磨自己的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