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過去,許可才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輕如鴻毛道,“是麼……”
怪不得,從昨天她住進來到現在都沒看到他的影子,原來是去美國了……
逐漸平復的心情猛地就再度被刺了一下,許可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目光也肆無忌憚的看着隔壁那幢別墅的陽臺,憂傷而複雜。
鼻尖兒一酸,許可的眼圈兒就跟着迅速紅起來。
直到電話裡再度傳來錦呈的聲音,“剛從我這兒鬧了一通離開,看他的樣子,不找到你怕是不會回去了,所以你暫時可以過一段安寧的日子,不用每天提心吊膽會被發現。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畢竟那邊還有霍家的人,還是遇見的可能。”
逼着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快速回神,許可深吸一口氣才道,“他沒把你怎麼樣吧?是不是找你麻煩了?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許可的語速平穩且快,根本沒有給錦呈任何打斷的機會。
所以,錦呈來不及制止,還是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那句道歉,心臟微微一抽。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
是替代霍準向他說他一聲對不起麼?
想到自己一直以來‘外人’的位置,錦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落寞的弧度。
是啊,在她的潛意識,她和霍準纔是關係更加親密的,所以,她要對他說聲對不起,替霍準說,也是替她自己說。
暫時撇開這落寞的情緒,錦呈語氣自然的開口道,“跟我還客氣什麼?就是這段時間我不能回去看你了,我估計他已經開始讓人盯着我了。”
“……”
沉默片刻後,許可纔出聲道,“錦呈,你和我說實話,他到底把你怎麼了?”
許可語氣中的擔憂立即讓錦呈的心情好了不少,哪怕知道她是因爲心存愧疚才這樣,可這至少也說明她是擔心他的啊,不是麼?
心情變好的錦呈語氣帶笑的開口道,“你呀,就別胡思亂想了。他能把我怎麼樣?就是砸了點東西而已。”
“是不是砸的你那些絕版收藏?”許可語氣急迫的追問着。
儘管錦呈說的漫不經心,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錦呈的那些絕版收藏。
雖然出生於富貴人家,但錦呈從來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就是收藏一些精緻物件兒了。
這一點,從和他認識的時候,許可就有所瞭解了。
而且,在後來越來越深入的瞭解過程中,她還知曉,這些東西對於錦呈來說雖不至於比性命還要重要,但卻也沒有比性命輕到哪裡去,是他的精神食糧。
只聽電話裡傳來錦呈不痛不癢的聲音,“真的不算什麼,那些東西和你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雖然錦呈說的輕鬆,但聽在許可耳朵裡卻是沉重無比。
因爲她聽出了他的情真意切。
這樣的他,讓她如何能夠不愧疚?
偏偏他想要的,她已經給不了了,也給不起,只有愧疚和感激。
換了別人,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麼的許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提出賠償,可對方是錦呈,這樣矯情的話她說不出口。
先不說這些東西根本賠償不了,因爲再也買不到,就算能夠賠償,她欠這個男人的,又豈止這些絕版收藏?
她也清楚的知道,他要的根本不是這些絕版收藏。就算她提出來金錢賠償,他也會在第一時間拒絕。
她欠下他的,這輩子都賠不起。
她知道,她都知道。
說‘對不起’,他也不會好過。
最終,許可到了嘴邊兒的千言萬語匯成兩個字,“謝謝。”
電話裡突然傳來錦呈的輕笑聲,他的說話聲也緊跟着傳來,“客氣了不是?我們不是好朋友麼,這麼客氣幹什麼?”
許可只聽到錦呈的輕笑聲,卻看不到他嘴角的苦。
但是,只是想想,她都覺得難受。
錦呈貼心的轉移了話題,道,“這斷時間你和小寶就安心的在家待着,我這邊只要方便,立馬回去看你們。有什麼事就交代給司機和阿姨,能不出面就不要出面。”
“好,我知道,你不用惦記我們。我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哪怕知道錦呈看不見,許可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們好我就好了。
這句話錦呈是在心裡說的。
因爲知道說出來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所以他選擇不說。
但是,對於這個女人,他也有了自己新的決定。
起初,因爲她要結婚了,所以他離開,他放心的離開。
可如今看到她不快樂,他就再沒有放手的打算了。
霍準給不起她的,他可以給,拼盡全力也要給,哪怕是要他的命去換,他都在所不惜。
掛了電話後,許可又在陽臺站着吹了會兒風才轉身走進臥室。
至少在春節以前,她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了。
因爲眼看着這個學期將至尾聲,給小傢伙辦理了退學手續後,許可並未打算立即將小傢伙送去新的幼兒園,只想等到來年年初再送去心的幼兒園。
這段時間,就好好給小傢伙挑選一家好的幼兒園。
經濟方面,且不說她還有存款,就說現在的整個許氏已經在她的名下,而且有專業的團隊在管理,每秒鐘都會爲她創造出可觀的收益。
所以,身爲一家公司老總的許可,並不擔心經濟來源。
至於霍準給她的那張不限額信用卡,在收拾行李離開的時候,她就將那張卡放在牀頭了。
包括霍準給她買的那些衣服,她一件都沒有帶走。
所以,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真正的感慨,原來在那幢別墅裡,她要帶走、能帶走的東西並不多,加上小傢伙的東西,也不過兩個行李箱。
最想帶走的,卻是怎麼也沒辦法帶走的。
離開之前,許可還最後看了一眼那幢別墅。
裡面沒有了她的東西,好像她根本不曾出現過一樣。
她問過自己,不甘心麼?
當然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哪裡還有別的選擇。
讓她帶着一個不是霍準的孩子和霍準一起生活,而霍準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流落在外,這樣殘忍的事情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可如今既然已經走出來了,她也就再不會奢望能回去了。
如今,她只盼着霍準在經歷了這段過渡期後能夠好好生活。
乍一聽到霍準已經追去美國的時候,許可的心情複雜的無以復加。
她從沒想過愛而不得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比起對一段感情絕望到心死,這樣的愛而不得纔是對人最大的折磨。
明明相愛,明明知道彼此的心意,卻因爲這樣那樣無奈的理由不能走到一起。
想着想着,許可的眼圈就紅了。
……
一連幾天過去,霍準都沒得到任何關於許可的消息。
至於錦呈那邊,自從到美國後,他就開始了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時不時還留在公司加個班,每天兩點一線,生活一目瞭然,簡單到不行,根本沒有給霍準留下任何一點可以追尋的線索。
只有回到家裡,在霍準看不到的時候,會給許可撥去一通電話,問候她的情況,表示自己的關心。
霍準並沒有像自己說的狠話那樣,一天沒有找到許可,就要去錦呈家裡鬧一次。
忙着找媳婦兒的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思放在錦呈身上。
只是,美國不比國內,就算他在這邊有着不少的人脈,可找起人來也實在是有很大的侷限性。
那麼大的紐約,找一個許可等同於大海撈針。
更何況,她是有意躲他。
再者,倘若她已經不在紐約轉去別的地方了呢?
短短几天,這些問題已經讓霍準焦頭爛額,因爲嘴脣周圍的青色胡茬沒有刮,整個人看起來更顯憔悴。
經商多年,遇到再棘手的案子,再強大的對手,他都沒有如此焦頭爛額過。
霍準在美國忙的不可開交,國內的霍老爺子也沒有閒着。
平息外面謠言和新聞的同時,霍老爺子還得對那對母子的來歷進行調查。
早在住進酒店的第二天,那對突然冒出來的母子就已經開始住不下去了,孩子一直吵着要出去,要見爸爸。
奈何,霍老爺子早就讓人看着這對母子了。
是以,這對母子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霍老爺子的監視中,霍老爺子也發現這對母子的情緒越來越不安。
就算霍老爺子不是很中意霍思蔓的丈夫楚巖柏,但是楚巖柏的辦事能力也是十分值得肯定的。
一兩天的功夫,楚巖柏就將這一對母子的來歷調查的清清楚楚。
經過DNA的鑑定,這對母子確實是血緣關係上的模子關係不假,但至於這孩子到底是不是霍準的,還要等霍準回來再做鑑定。
不過,楚巖柏當然不可能只調查出這些。
就這些根本也沒辦法和霍老爺子交差啊!
除此之外,他還調查出了這對母子過去幾年的生活經歷,詳細程度可以說是事無鉅細。
消息纔到手,楚巖柏就拿着手裡的文件下樓要出門。
然而,才下樓就遇到了好像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人的楚韻兒。
“爸。”
隨着楚韻兒聲音落定,楚巖柏也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