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泉眼應該就在前面了。”明繡看着前方的一根盤龍柱說道。
“咦?”幾人來到盤龍柱前,越祁發出疑惑聲。
“怎麼了?”越今朝緊張的問道。
“有點怪怪的感覺,也不是難受......唔,應該沒事吧。”越祁表示並無大礙。
越今朝仔細觀察着這跟巨大的盤龍柱,直徑兩米多粗的柱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自下而上盤繞着一條巨龍。
這條龍散發着金銀相間的色澤,體態矯健,怒目而視,張牙舞爪的看上去十分威武。
越今朝上前幾步想要再靠近些,忽然整個平臺開始劇烈震動,緊接着一條金色巨龍從上空出現,然後急速俯衝而下,轉眼間便到了幾人頭頂,不等幾人反應,突然大口張開,連人帶平臺全部吞了進去,頃刻間,幾人眼前一片漆黑。
不久後,眼前終於有了光亮,幾人在確認身體無恙後鬆了口氣,然後連忙查看四周,發現剛纔的巨龍已經消失不見,然而所處平臺卻被水瀑包圍,周圍八個方位各有一個巨大的龍頭,口中不斷的往出噴水,如同瀑布一般。
“你們來了。”一個波瀾不驚的男子聲音響起。緊接着在平臺中央出現一名白衣白髮男子,臉上帶着一張怪異的面罩,看不清具體面貌,手持一根奇怪的短杖。
“還有個衛戍?”居十方在表示驚訝的同時還表示十分無奈,這意味着還要再打一場。
“吾並非衛戍。”男子說道。
“那你是什麼啊?”越祁好奇地問道。
“吾名宿何,吾乃......龍潭。”
“龍潭?”洛昭言驚訝出聲,其他人也是一臉詫異,有些難以置信。
“聽聞泉眼有各種形貌,沒想到龍潭竟是人形。”洛昭言看着眼前的宿何忍不住嘖嘖稱奇。
“確切說,吾乃龍潭中記憶的具象。你們的來意,吾已自記憶之流中知曉。”
“龍潭是否真能復活逝去之人?”明繡上前幾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宿何搖搖頭說道:“吾不能‘復活’,只能‘交換’。龍潭乃世間所有記憶的歸處,以許願者的存在爲代價,吾可造出其所期盼的生命。”
記憶的歸處......
越今朝聽到此種說法心中一驚。
“天地有定數,不可增減。若心有所願,唯有以許願者之生命,以及所有與許願者相關之記憶爲代價,換取其所期盼之生命。”
宿何說着,揮舞起了手中的短杖,憑空生出一個大水球,然後再從這個大水球中施法引出了一個小水球,而大水球看上去也變小了一些。
洛昭言明白了宿何的意思,驚訝道:“這......豈不等於許願者完全沒有存在過一樣!”
宿何點點頭。
“這可能嗎?許願的人幹過的事,造成的影響,難道也會一起消失?這不是都亂了嗎?”越今朝明顯不信。
宿何解疑道:“錯亂之處將被天軌修正,許願者之所作所爲自會被他人所取代,似是本就如此。”
越今朝思忖片刻後問道:“意思是......那個人做的事,會被記成是其他人做的?大家都不會覺得不對勁?”
宿何再次點頭。
越祁扭頭對越今朝說道:“唔......今朝,要是以後我有什麼事,你一定不要來換我,我一點都不想忘記你。”
“別瞎說!”越今朝嚴厲制止了越祁的胡言亂語。
“明姑娘,不能換啊!”居十方生怕明繡會以自己爲代價換顧寒江回來。
“明姑娘!”洛昭言也有些着急了。
“我......”明繡顯得猶豫不決,看上去好像真的想要把顧寒江換回來。
“我家小繡兒可不會做出讓寒江兄和同伴難過的事情。”閒卿在一旁微笑着說道。
“......誰是你家的。”明繡扭過頭輕聲駁斥,不過眼神中不再猶豫,心中打定了主意
看到明繡的狀態,閒卿知道沒事了,於是會心的笑了。
“我會作爲師父生命的延續活下去......然後,有一天......”明繡說着仰起了頭,在心中默唸着未說完的話:
再和他相逢......
閒卿走到明繡身邊,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可憐的小繡兒,師父不在了,只能在世叔懷裡哭啦。”
“......你閉嘴。”明繡帶着哭腔呵斥道。
“好,我閉嘴。”閒卿這次竟十分順從明繡,果然閉口不再多言。
明繡就這樣在閒卿懷裡痛哭了一場,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接受了師父離去的事實。
顧寒江從邪教總壇回來身受重傷,明繡抱着一絲希望師父的傷能治好。
顧寒江在江邊去世後,明繡帶着師父的屍體回到與青山翻閱九泉相關的書籍,抱着一絲希望能將師父復活。
知道現在,師父確確實實的離開了,再也沒有希望能見到師父了,心好痛,明繡再也繃不住了,在閒卿懷裡好好大哭一場,將自己的悲傷全部釋放出來,然後好好活下去,帶着師父的那份。
不知過了多久,明繡終於停止了哭泣,心情逐漸平復,突然意識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頓時感覺好難堪,自己竟然在他們面前哭了......
“明繡姐,我這有手帕,你要用嗎?”越祈問道。
“......不要。”明繡拒絕了越祈的好意。
“哦。
看到明繡終於恢復了,衆人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這時越今朝走到宿何跟前說道:“大神,我也有件事想拜託你。你說這裡是世間所有記憶的歸處,那一定也有我失去的記憶吧?別人告訴我的過去,總像是陌生的故事一樣......您是龍潭的化身,肯定可以讓我真正想起自己的過去吧?”
“不可。”宿何冷漠拒絕道。
“爲什麼?”越今朝有些着急了,既然這裡是世間所有記憶的歸處,那爲何不能讓自己想起過去的事?
宿何沒有再回答,說道:“汝等可以離開了。”然後便揮舞手中短杖開始施法,緊接着一個傳送法陣出現在幾人腳下,不等幾人反應便將他們傳送了出去,唯獨留下了越今朝一人。
“祈!”越今朝轉身看見自己的同伴一個個消失,而傳送法陣也緊接着消失不見,轉過身怒氣衝衝對宿何問道:“你把祈他們弄哪去了?”
宿何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吾有話問汝。”
“你!”越今朝握緊拳頭,壓制着內心的怒氣,說道:“只要你不傷害他們,我什麼都告訴你。”
“汝相信命運存在嗎?”宿何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越今朝想起之前也有人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正是顧寒江,之前在與青山養傷時,顧寒江曾與他討論過這個問題,還用一棵將死之樹來論述命運的存在。
“我想......應該有。”越今朝說道。
“那汝以爲,命運是否註定?”宿何繼續問道。
“有人對我說過,命運只是一種可能,並非不可改變,我也覺得有道理。”越今朝延用了顧寒江對自己說過的話來回答宿何的問題。
宿何對這個回答並不陌生,甚至知道是顧寒江的說法,“是上代無垢守護所言吧。那汝可還記得,當日爾等前往寒髓,寒髓衛戍曾預言,汝等六人之中,有人不日將會死去。”
之前顧寒江帶他們去過寒髓,寒髓衛戍忘塵司命曾對幾人說過“不日便將有二人死亡”,當時閒卿寬慰幾人,稱對於妖魔而言,數十年也不過轉瞬,泉眼衛戍存在已不知千萬年,她所言之‘不日’,誰知是多少年後?所以衆人也就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此時宿何重提此事,越今朝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忐忑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不久的將來,汝之生命便會終結。”宿何波瀾不驚的說出這句話。
“我......會死?”越今朝腦中炸開了花一般不敢相信,隨即反駁道:“不對......龍潭是記憶的歸處,能知道過去很正常,但怎麼可能知道未來?你憑什麼說有人會死?”
“吾確無預示未來之力。然汝將死一事,確是無疑。”
越今朝低頭沉思片刻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想起了進攻邪教總壇時由於自己的判斷失誤導致徐啓明等人喪命的悲慘往事。
“你既然能看我的記憶,就該知道之前我迷信左眼‘看見’的未來,犯了多大的錯。我不會再盲目依賴或是隨便聽信預言。我有刀,有同伴,我會讓命運走上我要它走的路。”越今朝擡起頭堅定地說道。
宿何好似讚賞一般點點頭說道,“未來某日,我們還會再見。屆時汝自會知曉汝的過去,而汝今日的疑問,也將一併得到答案。不過......汝既然認爲命運並非註定,便讓吾看看,汝之想法是否正確。”
說着,宿何再次揮舞手中短杖,一個傳送法陣出現在越今朝腳下。
“我會證明給你看。”越今朝說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吾已將汝託付之事告知。”宿何不知在對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