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仙域,聖心宗。
“山兒,聽說你最近做了好幾件大事,家族的族老知曉後,寫信給我,讓你到了我這裡後,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如今的青陽仙域,便是以前的萬妖國。
谷劍通回到聖心宗之後,將聖心宗改頭換面,成爲青陽道宗的支脈。
其實以谷劍通憑藉天河真法成就元神,論實力,還要勝過普通的舊法化神,完全可以稱真君。
但是爲了尊崇青陽祖師,便以真人自詡。
連帶着所有的外道化神也不敢稱真君了。
如今青陽世界,能稱真君者,唯青陽、九靈、九幽三位而已。
胡不歸早年就開始跟隨谷劍通,待得谷劍通回聖心宗,也跟着一起,在此處成就中品金丹,成爲如今聖心宗外門的掌事人。
稱得上位高權重。
亦是如今胡氏仙族最有權勢地位的人之一。
胡山一路遊歷,來到青陽仙域,自然要上聖心宗拜訪族中長輩。雖然他年紀比胡不歸足足小了一百多歲,可論輩分,確實是胡不歸的侄兒。
他這一路上,憑藉羽衣刀和清風遁,聲名鵲起,聽到連胡不歸都知曉他的名頭後,更是心中歡喜,隨後又與胡不歸說了一路的見聞。
胡不歸見胡山回答得體,而且從容又不拘束,心裡自然對這個遠房侄兒添了許多好感,只是想到侄兒如此人才,竟然沒有修煉新法,又大覺得可惜,世事兩難全,他也是無可奈何,便道:“山兒如今距離結丹應該很接近了吧。”
胡山路上得了景墟指點,收集到不少舊法結丹需要的靈物,結丹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便道:“伯父慧眼如炬。”
胡不歸:“伱既然來了伯父這裡,伯父肯定要在結丹之事上,助你一臂之力。我這就向谷真人求個人情,讓你見上一面,聽真人解釋大道。你且隨我來。”
胡山雖然有景墟這樣的大人物隨身指點,但聽說傳聞中的谷真人可以指點他修行,雖然新法和舊法不一樣,可大道殊途同歸,有了谷真人指點,他自是更有把握。
不過他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心裡詢問景墟。
景墟自然讓他答應下來。
於是胡不歸帶着胡山往聖心宗深處走去,到了後山的山門,有個年老的道士看守山門。
胡山見對方深不可測,心中詫異。
景墟在他心裡輕笑道:“這穀道友,氣魄倒是不小,居然用外道化神看門。”
胡山震驚無比,他雖然覺察守山老道不尋常,沒想到竟然是外道化神。這等氣魄,青陽世界裡,怕是除了谷真人外,只有青陽祖師才能具備。
他不禁對見谷真人之事,多了幾分期待。
那守山老者,見到胡不歸,愛答不理,不過最終還是應下胡不歸的話,去後山的天河觀通報。
等老者離去,胡不歸才解釋老者身份,赫然是聖心宗的太上長老陸心源。
這也是一位傳奇人物,胡山當然聽說過。
“聽說陸前輩是谷真人的師弟,怎麼……”胡山好奇詢問。
胡不歸尷尬一笑,略作解釋。
聽了胡不歸的解釋,胡山有些啼笑皆非。
但心裡很快響起景墟的嘆息。
胡山心裡清楚,這是景墟前輩,又想起自己的師弟了。
在他看來,景墟前輩當真是個好師兄,從景墟前輩的隻言片語裡,他感受到景墟前輩的師弟,很是叛逆呢。
胡山多少有些唏噓。
若他有景墟前輩這樣好的師兄,肯定不會惹他老人家不開心的。
其實這一路來,胡山覺得景墟前輩很是豁達。
很快陸心源回來,讓胡不歸自己帶着胡山上山,至於他自己,似乎很不想見到師兄谷劍通。
本來胡山還有些同情,但一想到陸心源在谷真人成道之前,很是捉弄了對方几回,也算是“兄友弟恭”,該有此報。
胡不歸領路,胡山跟隨步行。
走到半山腰時,山間驀然下起了山雨,不知爲何,淅淅瀝瀝的雨霧,竟然阻擋住了胡山的視線。
他現在每跨出一步,都覺得無限遙遠。
漸漸地,胡不歸的背影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胡山沒有停下腳步,竟忽略了這件事,下意識繼續前行。
終於,前方雨霧的輪廓,勾勒出一個茶園,在茶園的旁邊,赫然是一處地勢開闊的山崖。
胡山豁然開朗。
此刻雨水竟越來越大,他反而看得更清晰。
山崖的對面是一處倚天絕壁,有流水從絕壁順流直下。
那絕壁之高,沒入天穹,渾然如一把利劍。
如此雄渾駭人的景色,他在山下,居然沒半點察覺。恍然間,他似乎是來到了另一重天地,方能目睹這等景色。
“伯父呢?”胡山猛地驚醒。
隨即,他看到驚人的一幕,前方居然“長出”一個涼亭。
“胡山,你先睡一覺,接下來是我的事了。”景墟輕聲細語地在胡山心中說道。
胡山一陣恍惚,失去了意識。
在他失去意識前,看見涼亭中有一個身着白衣的劍修。
其衣似雪,其氣若雲,其劍如墨。
伴隨胡山意識昏迷,他的氣質也陡然一變,既有花開花落的歲月滄桑,也有云捲雲舒的灑然閒適。
“天河真法,名不虛傳。貧道景墟,見過道友。”此刻的胡山,便是景墟了。
白衣劍修自然是谷劍通,他此刻與聽雨的涼亭,外面的風雨,以及身後的倚天絕壁,儼然不可分割,渾然一體,有無形的劍意,似乎將景墟孤立與此方天地之外。
但景墟沒有任何掙扎,因爲他清晰認知到,對方已經在這片地方呆了多年,故而早已與這片天地——“天人合一”,可以說整個聖心宗,都可以看作對方的洞天。
其實舊法的化神便可以開闢洞天。
這件事景墟並不陌生。
此刻,景墟卻意識到一件事,對方竟不需要開闢洞天,也可以說不能,但與天地萬物的結合,又遠非一般化神可比。
天河真法,當真是神妙啊。
他現在對創出這門功法的青陽,愈發得好奇了。
“青陽門下,谷劍通見過道友,貧道奉祖師之命,等候道友多時了。”
景墟忍不住“咦”了一聲,“青陽祖師,竟已知曉了我?”
谷劍通淡然道:“若非如此,貧道也不會對道友嚴陣以待了。”
景墟嘆息道:“貧道絕無惡意。”
谷劍通淡然一笑,“祖師早已告訴我,道友絕非惡人。只是……”他頓了頓,幽幽道:“對手難得,而且祖師有一件事想託付道友,所以貧道總得稱量道友一番,才放得下心。”
景墟:“承蒙青陽祖師看重,若有驅策,貧道自當力所能及而行。至於比鬥,貧道自問現今不是道友對手,就不必讓道友勞心稱量了。”
谷劍通:“道友法力未復,谷某自非要趁人之危,咱們比比法意如何?”
景墟笑了笑:“貧道不是喜歡爭鬥的人,即使比法意,那也算道友贏好了。”
谷劍通皺眉,“道友難道不想知曉天河真法之妙嗎?祖師的根本法可不是天河真法,所以道友想要見識天河真法的神妙,貧道自問,世間絕無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景墟聽到之後,禁不住有些神往,他輕嘆一聲:“貧道本是是非之人,重臨人間,本不該再沾染是非,但道友所言,實在讓貧道心動,哎……”
他沉吟一會,終於再次開口,“道友,請賜教吧。”
景墟說完後,暗自一哂,到底他還是有着從前的傲氣,不肯丟了本門的威風,不肯弱於後輩啊。
其實他內心深處,更是知曉,這份傲氣的來源,其實不止在他,也有師弟的。他重臨人間,連師弟那一份,也要活下去。
這種道法交鋒,原本正是師弟最喜歡的啊。
景墟心中電閃而過,悠然以指爲劍,輕輕擡起。
谷劍通神色大驚,因爲剎那間,聽雨的涼亭竟四分五裂,每一道切口,都無比齊整,宛如絕世神兵劃過。
但從始至終,谷劍通都沒感覺到絲毫劍氣的存在。
他對九靈真君的虛空有無相劍氣早有所聞,可是此刻心裡卻生出一個念頭,這等無形鋒銳,便是九靈真君,也未必能使出來吧。
谷劍通再看向景墟時,卻仍舊感受不到對方一絲一毫的劍意存在。
但涼亭的整齊分裂,切切實實地證明着對方的劍意存在。
正是這般強烈的對比,令谷劍通一往無回的劍意,生出罕見至極的遲疑。
“劍通,你之所以在劍道上敗給我,並不只是在於修爲,而是你尚未清楚,何謂劍道。”
谷劍通心裡想起祖師的指點。
哪怕是祖師這樣說,他也不認爲自己不懂何謂劍道。直到此刻,他動搖了。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景墟悠悠吟道,“此謂太始希夷之道,景墟請道友指教。”
這門劍意,景墟謂之“希夷”,得自太始留下的道經殘篇,自證自悟而得。
谷劍通以心劍斬滅內心的動搖遲疑,“天河之劍天上來!”
話音未落,身後倚天絕壁,豁然消失,化爲一道天河,橫絕虛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