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體,不知道怎麼蘊藏着大大的能量。
巨象摔跌出去,還砸倒了兩匹閃避不及的大狼。
賀靈川后方觀戰,伶光剝了兩瓣橘子,他順手拿了一瓣,同時給予正面肯定:“這羣披毛象挺能打的,不錯不錯。”
畢竟身形體量擺在那裡,橫看豎看都像堵牆,披毛象們發起狠來橫衝直撞,就連幻宗修士都得退避三舍。並且這羣大象羣體衝撞時,個體之間還會構織出一道無形但強悍的氣牆!
這大概是獨屬於披毛象的天賦,毫無防備的敵人一旦碰上,就好像迎面撞上一堵硬牆,不是被彈飛就是被碾壓,附送頭破血流。
這還是密林之中,障礙物太多。如果在地形開闊的戰場,它們的威力還能上升。
衝在最前頭的修士魯靖就是吃了這個虧,他沒有防備,一個照面就被氣牆直接壓倒,雖然皮厚,沒有鼻血長流,但披毛象緊接着一腳踩在他左臂上,於是所有人都聽到清脆的“喀啦”一聲響。
魯靖忍不住痛呼。
巨象後腳也迭踩下來,打算替他開個瓢、爆個漿。
這時一個身影打斜刺裡衝出來,一劍刺在象腿上。
披毛象腿一縮,他就拖住魯靖一把將他拽開!
巨象下一腳踩空,地面震得一抖。
趕過來的正是羅燮。他騎着血紅色的大羊英泰,俯身抄起魯靖放到羊背上。
恰逢兩頭巨象側身,他們前後退路都被氣牆堵住。
羅燮伸手在羊脖子上一勾,英泰原地起跳,好似腳下安了彈簧,一蹦就是三丈多高,輕輕鬆鬆離開氣牆圈。
在顛倒海,它們能拉着大車飛檐走壁,現在跳個兩三丈算什麼?
幻宗修士四散開來,掐印結陣。
軍隊害怕這種橫衝直撞的巨物,出身仙宗的修士們卻對圍毆這種皮糙肉厚力大的妖怪很有心得,結出的九星印鬥陣,連空氣都黏稠得快要拉絲,巨象衝撞兩三次,速度就越來越慢,暴躁得汽笛長鳴。
幻宗修士與朱大娘深度交流之後,也把地穴蛛後的強韌蛛絲揉進陣法當中,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並且巨象們越是踩踏,腳下的地面越是軟爛,就好像洪水過後的泥地,一踩一個深坑。它們戰鬥初期還不覺得,後來腿都擡不起來,才發現自己深陷泥淖當中。
龐森又驚又怒:“這怎麼可能?”
他們是這片森林的領主,當然也兼任本地山澤,能動用山澤許多特權。陷地術本該是他們才能施展的神通才對。
場內太亂,誰也沒留意到有一頭小松鼠從英泰大羊的蹄子底下躥出來,甩甩腳上的泥點,然後溜到董銳肩上。
朱大娘的外殼太硬了,刺又多,還是人類的肩膀好趴啊。
鬼猿順手遞給它兩個鐵皮核桃,它抱起來就啃,喀嚓喀嚓,還一邊吐渣,好像在啃硬紙殼子。
邊上是個水窪,龐森猛吸一鼻子水,直接把水窪吸到見底,纔對準賀靈川等人狂噴過來。
站在一邊的朱大娘也顧不得看熱鬧,身形一晃,擋在賀靈川和董銳面前。
巨象噴出來的水柱,全打在它堅硬的外殼上。
嗤嗤嗤,黑色蛛甲上冒出一陣微微發青的水汽,附近的人還能聞到一陣酸溜溜的刺鼻氣味,中人慾嘔。
酸液!
披毛象還有這種天賦來彌補遠程攻擊手段的不足,它們能噴射強度很大的酸液,多數敵人的護身罡氣都擋不住。
董銳變色,趕緊摸摸自己的臉,差點又被滋到毀容了。
保護這張臉蛋可真是不容易。
當然,披毛象羣此刻已經無力迴天,後續的戰鬥沒什麼懸念。
這一場亂戰,最後以須陀狠狠壓倒龐森而告終。
老象儘管身陷泥淖,也依舊不肯服輸,一揮鼻子就把好幾個幻宗修士打飛出去。低調的青牛鬥上癮了,體型吹氣一般放大了四倍。
兩個巨物頂得昏天暗地,周圍人羣紛紛避讓。
朱大娘下了個結論:“須陀贏定了。”
因爲老象的後腿已經漸漸無力。
話音剛落,須陀一個角力斜頂,將老象放翻在地,它自己猛地壓了上去,憑藉體重將對手死死摁住。
龐森四足亂踢,踢得泥水橫飛,但屬實是爬不起來。
至此戰鬥終於結束,但時長超出了賀靈川的預估。
象妖有三頭被打翻在地,只有肚皮起伏,一頭是前腿受傷站立不穩,只能半跪在地;另外兩頭被頂住要害,只有大耳朵忽扇忽扇,自己再不敢動。
北地狼羣更慘。地上全是狼屍,活着的僅剩十三頭,都縮着尾巴不敢動彈。
伶光正在替魯靖接骨治傷,賀靈川問他:
“上岸首戰,什麼感受?”
這是幾百名幻宗修士進入人間的首場戰鬥,一定跟顛倒海內大有不同。
“很不習慣。”魯靖搖頭,面色有幾分羞愧,“束手束腳,施展不開。”
身爲幻宗仙人的親傳弟子,他沒隕在仙魔的曠世大戰之中,哪知剛回人間就被幾隻鄉村野象所傷,臉上實在是掛不住。
幻宗修士們都有同感,便覺得這一仗打得不好,踹俘虜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但賀靈川深知因由。
原先在顛倒海內,幻宗過慣了靈氣充裕的好日子,神通法術隨便施放;到了人間,靈氣濃度過低,他們就像魚兒上了岸,呼吸都費力氣,更別說施展法術都得精掐細算,唯恐耗能太大。
這些變化,都需要時間來慢慢調整。
反倒是羅燮等入門弟子適應得更快,並且已經跟仰善人打成一片。
“人間修行者的戰鬥方式,與你們有好大區別。”賀靈川輕拍魯靖肩膀,“無妨,再過幾個月帝流漿大爆發,天地間的靈氣濃度就能往上提一大截,對你們就更加有利。”
他們在顛倒海內的所作所爲,很快就會福澤人間。
須陀還死死壓住巨象,賀靈川走到被迫躺倒的龐森跟前,居高臨下:
“服不服?”
敢說“不服”,後果可就很嚴重了。
巨象肚皮起伏几下,聲音低沉又悔恨:“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