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陽真可謂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錯,因爲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荒涼的曬穀場,農具紛亂的扔棄在一旁,其上遍佈蛛絲。農舍朱漆的木門也早已失去原有的顏色,只剩幾顆乾枯的辣椒串在籬笆牆上形影相弔。
風吹起塵屑撲面而來,木子立刻推開一扇門躲了進去,屋內的陳設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要不是身上還穿着衣衫,她定會以爲自己回到了原始社會。屋內的陳設完全是千年前古人使用的物品,是她只在書上見過的古物。
坦白說,在此之前她並不相信羊皮紙卷的傳說是真的,但是現在,她有那麼點點期待了。木子難掩興奮之情,打開行李,換上一身夜行衣,長髮在腦後一束,並將剩下的小件物品綁在腰間,拿起探鏟,隨後大步走出屋子。
來到山頂,這座墓穴的風水便盡收眼底。
真真好墓,真真好風水。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左翼山脈形如玉龍,卻在騰飛時峰迴路轉,山脈盡處一片連山回巒,狀如巨龍含爪,意思是龍盤,有玉龍做守護,這便是龍藏。右翼鳳頭銜接龍尾,鳳尾比作那涓涓流水。
就在這時,木子忽然瞥到山巔之處,有一棵鮮紅的樹木,突兀的枝幹,其上停了幾隻鴉雀,幾次張大了嘴卻不得發聲。‘咯噔’一下,她的一顆心瞬間便跳到了嗓子眼。
烏棲樹。是烏棲樹!
曾記得古書有云,烏棲,鴉雀亙之,通體引血,數日硃紅。以活鴉浴血三天,而後將之鎖在杉木上,日日哀鳴,直到聲嘶力竭。但它們卻不會死,將被永遠禁錮在這棵樹上,日日啼鳴。
“有這樣的天煞之物在,出得去就怪了。將這樣一棵樹栽種在這裡,殷離子對自己真是有血海深仇啊……”木子瞠目結舌,眯着眼盯着看了許久,心中默默點了個贊。雖然覺得郁離子乾的事不靠譜,但對玄天命裡五行八卦的研究倒實在是堪稱頂尖。烏棲樹這東西,該是他的發明。
木子從包袱裡拿出一副羅盤。此盤八卦九宮,陰陽干支共二十四方位六十四個命格。分天地人三盤,其上正針指地盤的子午線。中針指地盤壬子丙午之中,縫針指子葵午丁之縫。以往三盤三針皆指向同一方向,則是其墓地方位所在。而現在,三針所指各不相同,這要如何判斷?
木子暗自驚心,這是從碧霞元君府上偷來的羅盤,是個神物。三針爲一體,各不相擾。如若換做旁的普通羅盤,三針定當引爲一體,而這三個方位,想必都是死穴,貿貿然行動,只怕有去無回。木子輕輕闔上羅盤,不再皺眉,心裡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這三根針互成九十度直角,分別指向三面大山。如若猜得不錯,那麼生門必當在餘下的一面——沱江之下。木子三步並作兩步,翻身下水。
似乎不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入口。水下靠近大山的一岸,全部由整塊的花崗岩堆砌而成,每一塊都足有一人高。而其中有一塊岩石,更顯突兀,其上密佈水藻,綠油油的隨波搖曳,就像女人妖嬈的身體,層層纏繞,引誘着人們前去赴死。
木子緩緩地靠近石壁,突然,水草像是嗅到了生人的氣息,齊刷刷地指向她。看到這樣詭異的畫面,木子不禁寒毛倒立,立刻緊握住手中的匕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這把匕首雖小,確是寶物,不敢說削鐵如泥,但起碼可以做到吹毛斷髮。木子游上岸,換了口氣,然後將洛陽鏟拿上,再次潛下水。靠近石壁,一把將鏟子擲了出去,水草立刻聞聲而動,迅速將鏟子纏繞。木子看準時機,用匕首斬斷了大部分的水草,失去根莖的水草立刻失去了活力,大部分被水流沖走。失去水草的遮掩,石壁上露出了一個和人等高的洞穴,木子立即遊了過去,但轉眼間,那些水草又開始瘋長。
“這是什麼妖草?”木子抱怨了聲,人雖已進入洞穴,右腳卻被水草纏住,不得動彈。木子迅速提起左腳,利用腳根部的尖刀斬斷了水草,身體卻因用力不均跌坐在石洞中。水草沒有再糾纏她,洞口立即又被瘋長的水草遮蓋住。洞裡沒有充斥江水,原來那些水草可以隔開江河。
四周的石壁溼漉漉的,摸上去甚是滑膩。
“嗑噔——”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木子掏出一顆夜明珠,四周霎時亮堂起來。木子定睛一看,發現地上是一副已經化作白骨的屍體,他的左腳,至今還纏繞着綠油油的水草,看上去生機勃勃。木子不敢再作停留,趕緊向內走去。
前方的道路急轉直下,木子不慎摔倒在地,滑溜的青苔加快了她下落的速度,她用左腳向上一蹬,雙手覆上石洞頂端的一塊大石,手中的夜明珠險些掉下。
還不待她有喘息的機會,頭頂的大石便向下落去,木子只得跳下。所幸此時地面已趨近平坦,她能站穩。幾聲齒輪轉動的聲音引起了她的高度注意,緊接着傳來一陣利劍破空之聲,木子下意識跳離原來的位置,身手敏捷地躲過一連串的羽箭。
“該死,法術都用不出來了……”
木子發現自己落腳的地方正在下陷,而雙腳被埋在裡邊如何也抽不出。眼看流沙已經沒頂,身體卻一瞬間的清明,直直向下墜去。
兩面是滑溜的石壁,腳下是滔滔的流水。
木子立刻打開四肢上的尖刀,用力踩入石板,在九死一生中,險險跨立在石板之間。
木子咬緊牙關,正思襯該如何是好,卻發現臨水處,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石洞。
“奇怪,這座墓的入口在河裡,說明已經深處地下,而剛剛自己又下落了兩次,這已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墓穴深度,怎的這裡還有兩扇門?”
木子如是想着,翻出地圖,仔細查看,卻發現根本不全,甚至可以說是牛頭不對馬嘴。圖上所書與剛剛自己經歷的出入太大。
“莫非這是三層的?”木子思襯了良久,突然恍然大悟。
那麼,在這個地底,在這兩扇門之中必有一扇是真正通往寢陵的生門!
木子小心向下攀爬,若一個不小心落入水裡,她也不知會被衝到哪裡去。
兩扇門,如何選擇?
木子眼角一瞥,發現在右邊的洞口,幽幽的有着一串發着藍色磷光的物體。待靠近,纔看清是幾個字。龍飛鳳舞,狂草疾書,卻是木子再熟悉不過的筆跡。
“瓊姬到此一遊!”木子知道瓊姬的惡趣味,她天生帶反骨,凡事必然反着來。而瓊姬既然會讓她來這裡,就說明她失敗了,左邊的墓門不通。
看到這串字,木子當機立斷,跳入了右邊的洞口。進門後往裡走了幾步,便見一段石階盤旋向下,洞底隱隱有火光透上來。
難道有人?木子收起夜明珠,貓着步子沿着石階向下走去,小心翼翼生怕發出聲音驚擾了底下的人。
越往下走,燈火越明。
“咯吱”一聲,木子暗叫糟糕,閃身一躲,避開了頭頂落下的千斤巨石,卻沒有躲過接踵而至的毒蛇。左手傳來一陣劇痛,頓時整隻手掌便沒了知覺,皮膚變得烏黑髮紫,甚至還有向上漫延的趨勢。
木子一腳踩死了那條通體墨綠的毒蛇,翻出囊袋中的繩子,勒了個死結系在手腕上,以阻止毒血漫延。她怔怔看着自己左手腕,好在,毒液麻痹了她的感官,現在並不覺得疼。
擡頭看去,一旁的巨石足抵萬斤,想必路口已經封死,是沒有機會出去了。
我漂浮半世,竟要死在這裡?木子暗笑了一聲,繼續向前走。此時能救她的唯一方法,便是喚醒郁離子了。哪怕不能活着出去,至少也得看到郁離子長什麼樣吧?給帝宴的師兄陪葬,倒也不算太窩囊。
走下旋階,出了石殿,進入一條約莫二十米長的廊道,木子驚得目瞪口呆:“好傢伙,真有錢。”
只見四周的牆壁通體橙黃,其上綴滿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在牆壁的一面,每隔幾步便靠牆立了一根柱子,柱身的雕刻各不相同,柱頂綴有火盆,時不時傳來木炭燒灼時爆出的滋滋聲。
廊道的末端,蹲着兩隻面目猙獰的守護獸,各不成對稱。右邊的一隻,眼眶內空洞,想來是被剜去了眼睛,左邊的一隻,張着血盆大口,其內卻沒有舌頭。木子不禁覺得背脊發寒,這樣的墓穴佈局,真是歎爲觀止。
木子試着推開朱漆的大門,大門毫不費力的向裡打開。
正對大門,懸掉着一口紅木大棺。陰宮四周漆黑,唯獨棺材底燃燒着一盞長明燈。長明燈放在棺木底下燃燒,那麼意思就會完全不同,同行稱作償命燈。木子走進寢殿,只聽“啪”地一聲,門在身後重重的關上,隔絕了外界一切光亮。
長明燈無聲熄滅,木子心中一緊。
“嘻嘻……”寢陵裡響起一陣嬰兒的笑聲,與此同時,弧形的墓室四周燃起青色的磷火,總共十二道青芒,每道青光都有一個暗格,暗格裡坐着一個嬰兒,在磷火的映襯下面目猙獰。嬰孩的嘴是笑着的,而眼睛卻是圓瞪的,直愣愣的盯着棺木。
木子打了個冷顫,這樣巨大的怨氣,激得她寒毛倒立。
木子走過去,在陰宮四周查探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陪葬品,心下不禁失望,“郁離子還真變態,沒有陪葬品也就算了,還弄這麼多殭屍娃娃嚇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開玩笑,“我被瓊姬耍了。”木子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想到這裡,她也不怵了,三兩下爬上棺槨,開始掀棺。
“戲做得挺足,這麼完整的楠木也能弄來,不錯不錯。”木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棺木打開了一條縫。細縫裡透出了盈盈金光,木子心生希冀,更加迫切的將棺木全部揭了開來,頃刻間金光映亮了整間墓室。
作者有話要說:(⊙o⊙)前面章節有合併,需要跳回去看一下,2000+一章有點說不過去,於是決定改成3000+麼麼噠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