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怎麼可能被千刀萬剮?”雪卿抿了一口茶,比起木子的不淡定,他的態度可以說是安然自若。
“你倒是坦然。”木子見他這樣,反倒安下了心,她冷哼一聲,飲盡了杯中酒。
“關於蛟王般杳氏,我查過了,你確是他的女兒。表面排第四,但實則是長女。”
“你都知道了?”
雪卿點了點頭,“也許,知道的比你更多。”
“是麼?說來聽聽。”木子做了個‘請’的動作,心中開始打鼓。她有預感,也許白帝真的知道她所不瞭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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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蛟王只是青山水族中的一脈,並不得寵。當時四方天柱出了問題,需要以生魂相祭,他來找過我,願用他永生的子嗣換取天界的平靜,爲我效忠。”
雪卿說到這,木子手一抖,她顫抖道:“你答應了?”
“他的子嗣有純淨且強大的靈魂,用以鎮守北方天柱再適合不過,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所以呢?”
“所以,蛟王不可能有孩子。”
“什麼!”木子拍案而起,這次身前陳舊的桌板並不那麼好運,直接四散開來,碎成了幾瓣。雪卿巍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擡頭看她:“這就是蛟王不喜你的原因。”
“這、這不可能!”
“我說的都是事實。他瞞着妻子將兒子的魂魄取給我之後,便魚躍龍門,上了離恨天。而你,是蛟王之妻從衡水中救來的,那時你並不記事,她用自己的龍身爲你續命,卻無意中封了你的真身,讓我們遍尋不着
。”
“……”木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雪卿,幾次欲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雪卿嘆了口氣,繼續道:“你若想解封,我可以幫你。”
“不,”木子斬釘截鐵的搖頭,“這不可能。”
“你確是帝瑤公主,毋庸置疑。”雪卿想了想,又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日後,是你的封位禮,我已經以白帝之名通知漫天諸神參加,到那時,是以何種姿態出現在衆神面前,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這裡更深露重,我先送你回去。”雪卿見木子不說話,便施了一個咒法,將木子送回了清淨天的府邸。
後來,木子是怎麼回到房間睡在牀上的,她全然記不起了。她的腦海裡回想着這許多年所發生的事情,現實是幾世幾年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她想起小時候,母親抱着她,每日教她識字做人,每日爲她洗衣煮飯,每夜陪她安然入眠。
她童年的所有時光都有母親的影子,她影響了自己的一生。每每想起母親逆來順受的模樣,她便告誡自己,一定一定不能被男人左右,要過得好,要讓一切都攥在手心。
她原來以爲,父親只是因爲討厭母親才討厭自己,她到頭來卻想不到,原來父親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他的子嗣全部都給了白帝,在他看來,母親之所以能生下孩子,是因爲我並不是他的血脈。
他對自己的漠視完全是因爲厭惡。厭惡母親的期滿,厭惡母親的背叛。
呵,真是諷刺。
母親盼了一輩子,盼的卻是根本不可能回頭的人。他爲了自己的名利,早已把心交給了魔鬼。而母親到死都還被矇在鼓裡,以爲哥哥一出生便夭折!
她回想這一生,竟然發現最快樂的時光竟是在海底,與母親相依爲命之時。
那時,不必受愛情所擾。不必惹紅塵事非。那裡也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自己也不用日日夜夜忐忑到睡不着覺。
木子一宿沒有閤眼,點着燭火對着鏡子發了一整晚的呆
。
第二天一早,忽聞窗外有鳥鳴,打開窗,才發覺屋外天光已經大亮。遠遠看去,上三天上彩霞縈繞,風景別提有多美了。
木子見狀,心中又有些刺痛。
她從小生活在陰暗的海底,不見光明,不沐春風。而那個一直生活在離恨天上,享用着世間最美好的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天后瑤音……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真是不可思議。
“咚咚咚。”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木子走過去打開門,便見屋外站着一名穿着鵝黃色軟質衣裳的女子,她的腰間繫了一個玉帶釵,看上去精緻又不奪目,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女子盈盈一笑,朝木子福禮,“我叫音音,從今天起,便是公主殿下的貼身婢女。”
木子狐疑的打量了幾眼,便將她迎了進來,“白帝派你來的?”
“是,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木子吧。”
“慕紫……”音音喃喃唸了一句,眼中突然涌起一些莫名的情愫,雙眼閃爍,似有淚光在閃動。木子愈加奇怪,瞪了她一眼。
音音連忙低下頭,“奴婢越禮,竟直呼公主名諱。”
“沒事,”木子擺擺手,“在我面前無需多禮,我也沒什麼需要你照顧的,你自便吧。”說完,她便走到牀邊,連衣服都沒有換,蒙上被子強迫自己睡覺。
“公主,外面天氣不錯,您不出去逛逛麼?”音音從衣櫃裡拿出換洗的衣裳,笑道:“奴婢伺候公主梳洗,我帶您出去走走吧。”
“不必了。”木子含糊應了一聲,有些不耐。音音見狀,便向木子告退,隨即走到外屋,端起架子開始刺繡。繡板上畫的是什麼,木子看不清,也並不好奇。
她躺在牀上,雖然整個人疲累至極,可精神狀態卻十分亢奮,翻來覆去一個多時辰都沒有睡着
。前院裡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看樣子是顧雲軒他們正在受禮。
木子迷迷濛濛間,聽到窗外有人在談話,那聲音聽上去似是雲軒。
他問:“慕紫呢?”雲軒剛說完,雲修立刻用調侃的語氣接道:“聽說她剛一上界就被上頭的人關了禁閉,連封神禮都沒辦法參加,還真是可憐。”
“她犯了何事?”
“沒人知道,聽說昨天半夜就被關起來了。”
“我們好歹是同期,看她這樣,真覺得很可憐。”
“誰說不是呢,本來大好的前途。”
雲修長舒了一口氣,突然一拍手:“我們行禮之後回扶搖山去看看吧,師傅想念我們的緊,我們也趁此機會將慕紫的事轉告給靈脩子道長,想必能讓他急一會兒了!”
木子聽到這,嚯的跳起來,打開了窗戶,“我不是被關,我只是不想出門。”
反正去哪都逃不掉,便不打算逃了。
木子嫣然一笑,臨窗澆起花來。她面色紅潤,看上去精神頭還不錯。
“你……”雲修有些驚訝,只覺臉上一燒,有些窘迫。而云影卻並不當她回事,她冷哼一聲,用易容而來的精緻容顏對木子道:“你當然不想出門了,沒得官職,出門做什麼?丟人嗎?”
“你覺得是如何就是如何吧,我只希望你們下了凡不要亂說話,驚擾到我師傅,倒黴的是你們。”
“呵,真是好大的口氣。”
“師姐,別說了,我們到底是同期。”
“哼,也罷,我沒時間陪她瞎扯。我們走。”雲影睨了木子一眼,轉身離去。雲軒雲修向木子作揖後,便跟在雲影後面一道離開了。
院子裡恢復了平靜,剩木子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心情又開始起伏。
她其實還是期待的
。
天君昊月和天后瑤音,愛女之名三界共知。
她想見到他們,但又怕他們見到了會不喜她。
她曾是通緝犯,她曾當衆戲耍諸神。後來,她又嫁到楚家,又用妖術爲女兒續命,而這些,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殿下,您睡醒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音音走進來,問木子。恰好木子正覺得煩悶,想着沐浴些許能有所舒緩,便點了點頭。
音音笑着走出去,接着便見一衆女仙魚貫而入。她們身上穿着粉色系帶羅裙,看上去比一般神女還要高貴。木子正出神感嘆着她們的華美,音音便繞到她身後,不動聲色爲她解開了上衣。
上衣滑落,露出了滿背瘡痍。音音定在原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在看什麼?”木子自嘲一笑,“嚇到了?”
“不、不是……我只是,心疼,”音音呢喃着,雙手不自覺覆上木子的背脊,摩挲這那些坑坑窪窪的疤痕,“很疼吧?”
音音的指尖劃過,木子只覺一陣酥麻,這樣的感覺十分微妙,她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她快速穿上衣服,笑了笑,“不必擔心,這沒什麼。”
“天君一定會好好補償你這些年受的委屈。”
“……”木子笑了笑,沒有答話。音音擦了擦眼角,便引着木子走進內堂。
內堂里正中嵌着一方長方形的浴池,浴池上飄滿了各色的花瓣,四周煙霧繚繞,香薰四溢。木子看着它,心情稍稍好了些。她泡在浴池裡,思緒放空,倒是什麼都不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很努力的填坑……真的┭┮﹏┭┮
很快就會結束,30w字以內,已經在收官了~~o(_
頭昏眼花,我睡覺去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