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自家子嗣的‘尷尬’,耿老爺子仍舊如同他的爲人般,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藤椅前。近九十歲的他,參加過大大小小不下百場的戰鬥,落下的舊傷讓其已經無法正常行走了。
也只是這短短的十多米,落座後的耿老爺子已然氣喘吁吁。可他的精神很好,笑容也很燦爛。可這種‘燦爛’落在耿家人眼,是如此的‘威嚴’。
把柺杖放在一邊的耿老爺子,身體微微後仰的靠在椅背。感受着晌午陽光的他,閉目養神的同時,張合着嘴角道:“冀省李家,又給你們開出了什麼條件。讓你們有效的阻擊……”
說到這,稍作停頓的耿老爺子,緩緩收起了臉的笑意。
“讓你們有效的阻擊老幺啊?來,他大伯啊。你先說,我聽聽,夠不夠份量。”
聽到這話,耿鵬飛的大伯一臉窘迫的回答道:“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也是在爲整個耿家着想。冀省李家最近幾年發展勢頭很猛。據聽說……”
“不要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想聽聽,你是怎麼爲耿家着想的。”
緩緩睜開雙眼的耿老爺子開口道。
聽到他老這句話,耿鵬飛的大伯望了耿父一眼。後者‘乾咳’一聲後,湊到自家父親身旁道:“我們不準備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當耿父說完這話後,緩緩歪過頭的耿老爺子,怔在那裡少許纔開口道:“他爸,是我老糊塗了,還是怎麼着了。你這句話,我能理解爲——大義滅親嗎?”
“不是爸,我們只是……”
‘啪……’
突兀且響亮的巴掌聲,響徹至整個耿家後院。
還未完全把右手收回來的耿老爺子,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氣勢。而捂着側臉的耿父,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家父親。
“爸,你,你這是……”
耿四海的父親最先反應過來的湊了來,在他看來,自家父親也是‘老糊塗’了。
不罵娶妻郎,不打有孩兒……
如此‘衆目睽睽’之下,耿老爺子當衆扇打也已經五旬的小兒子,是不是太過了?
“你可以冠冕堂皇的打着爲‘耿家人’着想的名義,與你自己的兒子‘斷絕父子關係’。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藉口,斷絕與你的關係呢?”
當耿老爺子說出這番話後,所有人都震驚了。連耿父都沒反應過來的怔在那裡,保持着被自家父親扇臉的姿勢。
“小陳……”
“到……”
作爲耿老爺子‘高配’的警衛員,陳山一直都是他老對內對外的‘代言人’。
老爺子基本有什麼私事、安排都是通過他去‘部署’的。
“幫我聯繫一個律師,立遺囑。這座老宅,耿鵬飛是唯一的繼承人。這是我能留給他的所有。另外,替我給老幺傳個話,只要我不死。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但在耿家,誰敢向他伸手,我跺誰的手。”
說完這話,摁着柺杖的耿老爺子‘顫顫抖抖’的重新站起了身。
“爺爺,你可能誤會了。我小叔的意思,是……”
不等耿四海說完,側過頭的耿老爺子直接回懟道:“你們夫妻倆,這些年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多嗎?自家的姑娘都改名換姓了,你怎麼還有臉跟我在這替你小叔辯解?在你們眼,我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呢?”
待到耿老爺子罕有的‘發飆’之後,後院更是一片死寂。
護工在這個時候,趕緊湊到了老爺子身旁攙扶着他的左手。
“我跟你所說的這些,立刻去辦。這事,我不僅僅要姓耿的人知道,我還要讓所有人知道,包括冀省姓李的。不管我的家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這是我耿大恆的決定。”
“是……”
待到‘小陳’轉身離開之後,耿父不甘的開口道:“爸,你這樣的決定會讓整個耿家……”
“滾!你不配給我提‘耿家’這兩字。在你眼,除了‘平步青雲’,沒有‘家’這個概念。而‘家’對於你來講,是助你升遷的籌碼罷了。”
說完這話,耿老爺子頭也不回的朝着自己房間走去。只留下後院一羣耿家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一旦陳山把這一消息放出去,他們這些子嗣的‘關係’,會‘大打折扣’。人家也許處的真是你們其的某一個人,可人家的跟你相處的‘初心’還是耿老爺子的曾經和現在的關係。
進屋後的耿老爺子,擺手讓護工先行離開。待到房屋門緊關之後,站在一張遺像前的耿老爺子,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阿琴啊,你走的太早了。沒了你的從調解,耿家人都不一心了。”
說到這,把遺像從擺臺拿下來的耿老爺子,緩緩的坐在了牀邊。輕撫着那張黑白照片,老淚在眼眶內打轉。
“早幾年我想下去找你,可是不敢。真怕這樣走了,老耿家成了一盤散沙了。老大扶不牆,老二掉到了錢眼裡,老三是混吃等死,至於老四跟他那兩個姐夫,都快‘改頭換面’忘記自己姓什麼了。老耿家第三代‘青黃不接’,你臨走的時候對我說,老幺鵬飛是最有潛力的。”
“所以啊,當年他因爲一個女孩‘離家出走’,我也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心裡琢磨着讓他出門歷練幾年,真不行再回來我好好敲打着。可誰曾想到……他一飛沖天了。”
說到這,耿老爺子臉露出了頗爲欣慰的笑容。
“前些日子他回來,單獨見了我。什麼都沒說,‘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當時,在這裡你應該看到了。他交給了我一個錦盒,裡面裝着一枚勳章。當時,我懂了。我真的懂了……他打着我的名義‘特招’一批人,這些人都是什麼出身,我誰都清楚。”
“老幺出息了,老耿家後繼有人了,你知道嗎?”
當耿老爺子自言自語的說完這話後,擦拭着眼角淚水,長出一口氣的繼續補充道:“我還不能下去,得撐幾年。撐到鵬飛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懾力,約束外面那羣不肖子孫。你再等我幾年,好嗎?下輩子你的大恆哥給你做牛做馬。”
說完這些後,收起復雜情緒的耿老爺子重新把遺像放回原處。
繃直身子的他老,一臉嚴肅的朝着遺像敬禮。同時嘴裡篤定的嘀咕道:“耿家沒有叛徒,只有烈士。戰爭年代如此,和平年代依舊!”
……
自然是不知道,耿家因爲自己的‘蛻變’而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耿鵬飛,在黃成功簽訂完第一份合同後,站在了舞臺後沿。
伴隨着主持人的再一次報名,一身西裝革履的馬升,從席位緩緩起身。原本坐在他身旁的蘇小研,起身爲自家男人整理着着裝,抿着嘴角的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眼前這個胖子今天所得到的這一切,是有多麼的來之不易。
長出一口氣的馬升,順着臺階走到臺。按理說與錦升間的合約,應該是由天鴻代表與其簽訂。然而,這一次給足他們兄弟面子的黃成功,再一次站在了簽約臺前。
馬升臺後,張開雙臂的他予以了對方一個厚重的擁抱。
誰又能想到,在淮城‘紈絝’了那麼多年的馬老二,會在今天‘一飛沖天’。當所有淮城人認爲‘馬家復興’的希望,會落在馬老大身時。已經提速超車的馬老二,率先衝破了終點線。
最少,有了天鴻這樣‘巨無霸’的róng zī,曾經的馬記,現如今的‘錦升’已經完成了脫胎換骨。
走向了正規,同樣的贏得了‘正名’。
也在馬升與黃成功簽約之後,主持人再次登臺,向所有來此見證這一刻的來賓宣佈——市zhèng fǔ與錦升七號和一號碼頭的租賃期達成一致。並當衆,宣佈了時效爲二十年。
‘嘩啦啦……’
主持人說我這些後,市政代表登臺。與馬升藉着這個場合,當衆簽下了這份爲期‘二十年’的租賃合同。
錦添花的同時,更確定了未來錦升在淮城的地位。
“這是我這輩子籤的最貴的四個字。打死我都不相信,‘馬升’這兩個字,會有一天這麼‘值錢’。”
退至主席臺後沿的馬胖子,在與耿鵬飛並肩而立時,抿着嘴角對身邊雕哥‘嘟囔’着。聽到他這話,泯然一笑的耿鵬飛,隨即回答道:“這麼出彩的時候,狗勝竟然急流勇退了。這纔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抵得住‘yòu huò’啊。”
“你說這話我不給你擡槓。男人所渴望的‘功成名’,他都做到了‘不屑一顧’……嘖嘖,看來他也只有‘老女人’面前‘原形畢露’了。”
聽到馬胖子在這種場合,道出了這個‘梗’。沒憋住的耿鵬飛低頭輕笑。
“不愛江山,只愛美人。還得是那種熟透了的美人。嘖嘖,瘋狂之人都特麼的是重口味啊。”
當馬升又補了一句後,耿鵬飛直接瞥過了頭。馬胖子也低頭憋得‘咕咕’作響。
誰能想到,在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兩兄弟竟然調侃着‘禿驢’狗勝。而且,還差點沒憋住的當衆‘笑場’……
馬家祠堂內……
已經出院的馬老太,在吳媽的幫襯下,點着三根香。單手輕扇了下香菸後,老太太露出欣慰笑容的望向馬長生的遺照。
“長生啊,看到了嗎?你做不到的,老二做到了。而且,走的你還要穩、還要快。對了,馬家有後了。這都快邁入古稀之年了,終於要當奶奶了。給你多燒幾炷香,多燒點紙錢,保佑咱大孫子健健康康的來咱馬家報道哈。”
“夫人您情緒別太激動了。今天是好日子……”看到馬老太這個樣子,吳媽連忙輕聲提醒道。
“知道,我知道!是高興,雙喜臨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