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舒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瑤光道:“你不會真的要扔吧?”
瑤光很無辜地反問了一句:“他自己選的啊。”
舒靖有所顧忌,所以不能明目張膽的跟皇帝撕破臉皮,瑤光可不需要顧忌這麼多。再說了,瑤光也相信塗山蘇蘇對後宮的掌控能力,絕對不會流傳出半句對舒靖不利的言語,動起手來更是肆無忌憚了。
塗山蘇蘇在心裡差點淚流滿面。多不容易啊,瑤光你終於學會腹黑了,不枉我們把你扔下來歷練這麼一回。
舒靖扶額:“你今天這一扔,回頭我得費多少功夫啊?父不慈跟子不孝是兩回事好不好?”
塗山蘇蘇掩袖輕笑,很有把握地說道:“靖姑娘請放心,我敢以性命擔保,瑤光今天這一扔,沒有任何一個外人會知道。”一點小法術而已,很容易就能搞定的。
皇帝的臉一下子白了。照今天在宮裡見到的情況,說不定真如對方說的那樣,他被扔出去了也沒人知道,不由得色厲內荏道:“哼,沒有外人知道?難道朕沒長嘴嗎?”
“哎呀呀,就是陛下您豁得出去丟次臉,也得有人信啊。”塗山蘇蘇涼涼地說道:“你覺得,按照以前你的動作,如果外人知道你被瑤光扔出去,會怎麼想呢?”
舒靖反應很快地接了一句:“正當防衛唄!”
皇帝一時語塞,這還真不是沒可能。誰讓託《江湖小報》的福,全天下都知道皇帝派人追殺自己的妻女,害得他在朝堂上被無數大臣苦口婆心地勸諫了許久。若他往外說自己被女兒揍了,怕是誰第一反應都是他又動手想殺自己女兒了,纔會捱揍。
《江湖小報》的輿論的威力。皇帝可是切身體驗過的。很明顯的,《江湖小報》極端偏向於自己的兩個女兒,而且並未做多少掩飾。這讓皇帝心裡有個疙瘩,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瑤光不耐煩道:“還不滾?真要我動手扔人?”
思前想後,皇帝決定忍下這口氣。轉身拂袖離去。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日後的日子還長着!皇帝如此安慰自己。
塗山蘇蘇以一個白眼歡送皇帝的離去。然後歡快地說:“哎呀,礙眼的東西終於沒了。”
舒靖無奈一笑。
翌日,皇帝一肚子火氣地上朝,大臣也不是沒眼色的,看看皇帝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再結合昨天收到的兩位公主入京的情報,一個個都知道皇帝今天的心情不好。於是早朝進行地特別快。
散朝後,衆大臣看看對方,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無奈。如今的天家,姐弟離心,帝后失和,父女相殘,皇帝的做法,着實寒了不少人的心。如今公主入京,不少人開始爲舒靖姐妹擔心起來。
“上官相請留步。”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臣在殿前的廣場上喊住前面的人影。被稱爲“上官相”的人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卻是個女子。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外貌也不過堪堪稱得上清秀二字,卻自有一股不凡氣度。
被稱爲“上官相”的女子趕緊上前兩步,扶住那個老臣:“雲相有事嗎?”
雲相——三朝老臣。當朝丞相之一,雲安。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但他年輕時可是出了名的俊秀,就是現在老了,也是風度翩翩的帥老頭一隻。他眼角餘光一掃,見到其他人都豎起耳朵聽自己二人的話,雲安便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笑呵呵地說道:“呃,海棠啊,睿娘傳信說她今天會回來,要不要去我家吃個便飯?”
上官海棠難得露出了笑顏,頓時驚倒一片:“睿娘要回來?真是好久沒見到她了。雲相的邀請,又有睿娘在,我怎麼可能不去呢?”
雲安滿意地拍了拍上官海棠扶着他的手,樂呵呵地說道:“那就一起走吧。”一派慈祥爺爺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身居高位叱吒風雲的權臣。
“我倒是很蹭一蹭雲相的車駕,誰不知道長公主賜了輛工聖所制的馬車給您,可饞死我們了。只是……”上官海棠面露幾分爲難之色,“我總得先跟我夫君說一聲,免得他又餓着肚子等我回去一同用膳。”想到自己素來體貼的丈夫,上官海棠心裡一暖。
雲安衝着上官海棠擠了擠眼,一副“我明白“的表情:“放心吧,我等等就遣把你家君河給請過來。這小子,娶了媳婦,就忘了我這老頭子了,該打!”說着,雲安一副生氣的樣子,吹鬍子瞪眼的,惹得上官海棠在心底悶笑,出言安撫突然鬧起老小孩脾氣的雲安。
兩人邊走邊拉家常,倒是讓那些豎起耳朵聽兩位丞相說話的人失望而歸。兩個丞相對視一眼,脣邊的笑容同時加深。直到上了馬車,上官海棠的表情才垮了下來,揉了揉臉頰,抱怨道:“天天板着這麼一張臉,都快忘了怎麼笑。”
雲安嘆氣一聲:“唉,誰讓你是女兒身呢?女兒家入這官場本就艱辛,好在你長得只是清秀,倒也不是什麼絕色,不然更麻煩。”
上官海棠苦笑道:“幸好我是昭慧長公主尚在位時被提拔上來的,今上又與長公主不合,不然,‘以色侍人’的奸佞帽子可就扣我頭上摘不下來了。”
“也好在你家君河是個明白人,不然換個人……”雲安頓了頓,搖了搖頭,轉換了話題,“說起來,你也知道了吧。”
上官海棠神色一肅:“您是指,靖公主入京的事情嗎?”
雲安擡頭,似乎要透過馬車車頂看到外面的天色一般,幽幽長嘆一聲:“這天,要變了啊……”
在皇帝上早朝時,舒靖也沒閒着,被塗山蘇蘇拉着講解前朝的局勢。
“唰——”地一聲,塗山蘇蘇在桌子上展開一張卷軸。
舒靖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拍了拍卷軸,塗山蘇蘇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朝中衆臣的情報。”
舒靖有些無語地望向塗山蘇蘇,問道:“你不是說你不能插手前朝的事情的嗎?”
塗山蘇蘇搖了搖手指,笑了起來:“我是沒插手啊,我只是在跟你說話,跟你介紹幾個人而已嘛。”
這都可以?舒靖眨了眨眼,開始凝神聽塗山蘇蘇的講解,用心記下。
瑤光安靜地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要她說,她直接一劍架在皇帝脖子上逼他退位就成了,偏偏這個建議被舒靖和李盈聯手駁回,於是她就乾脆萬事不管了,只要護着舒靖的安全就是了。
足足講了兩個時辰才堪堪講完,塗山蘇蘇一點寫滿了人名的卷軸,一朵紅豔的火苗憑空冒出,瞬間席捲整張卷軸,桌子上瞬間只剩下一堆灰,風一吹,連這堆灰都沒了。
拍了拍掌,塗山蘇蘇依舊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剛纔毫不停歇地講了兩個時辰的樣子,笑吟吟地看着舒靖:“對了,還有件好事要告訴你。”
還在用心記憶方纔塗山蘇蘇講解的內容的舒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啊?”
塗山蘇蘇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說道:“據我手上的情報,天策府少主今天晚上就會駕到京城哦。”
天策府少主……蕭雪?舒靖頓時愣在原地,心裡頓時五味陳雜。
天策府的地位一向非常微妙,蕭雪又是鬱清長公主獨子,地位更微妙了幾分。若非萬不得以,蕭雪是絕不進京的,這次上京前,她已經一再跟蕭雪說過自己沒問題的,要他不要擔心,千萬不要進京。當時蕭雪只是含笑看着她,舒靖也有點不放心,不過一看到隨侍在蕭雪身邊的勾陳,舒靖的心也就安了下來。勾陳素來以蕭雪的安全爲第一要素,必定會幫着勸說蕭雪不要隨便進京。皇帝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何況蕭雪這個侄子?蕭家的嫡系這一輩,可就蕭雪一個男丁,若是蕭雪死了,皇帝便能名正言順地收回天策府的大權。
在這種京城顯然將風起雲涌的時候,蕭雪卻進京了,爲的是誰,不言而喻。
對於蕭雪進京的消息,瑤光倒沒想那麼多,她所想的是:“那勾陳也一起來了?再好不過了。”勾陳也在的話,他們兩個就能有一個勻出手來做其他事情了。
塗山蘇蘇用力地拍了怔忡的舒靖一下,笑道:“哎呀呀,靖姑娘這是擔心公子嗎?”
回過神來的舒靖坦然地點了點頭:“小雪的身體一向不好,這京城又不是什麼休養的好地方,我是很擔心他。”頓了頓,舒靖問道:“淵虹呢?”自從她和淵虹私底下長談過一次後,淵虹就已經成爲蕭雪的專屬醫生。蕭雪要進京,沒道理淵虹不跟着過來。
“當然是一起來啊。”塗山蘇蘇掩袖輕笑。對於淵虹居然成爲蕭雪的專屬醫生這件事,無論是她,抑或是九天之上的其他人,都對此十分滿意。
對於蕭雪進京一事,塗山蘇蘇和瑤光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要是皇帝有辦法突破勾陳和淵虹的防線的話,她們這些下凡的神仙都可以集體找根麪條自掛東南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