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海棠斜視了楚君河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男人那無聊的自尊心啊……”
楚君河心中的警鈴瞬間就響到最大,剛要開口,就看到雲安瞥了他一眼,說了一句:“當然,像君河這種男人,就是奇葩中的奇葩,幾千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楚君河的能力,他這個忘年交也是清楚明白的,可未必比上官海棠差多少。但楚君河偏偏就是能做到爲了上官海棠而放棄了許多東西,心甘情願地當起上官海棠背後的那個男人,而且毫無怨言。
雲安每每都很感慨,爲什麼當年的女帝陛下,就碰不到這麼個好男人啊?
又想到如今的靖公主,雲安就更鬱悶了。
雖然要先掂量下這位嫡公主的能力再下決定,但云安心裡早就已經偏向舒靖一方了。女帝陛下悉心教育出來的人,能差到哪裡去?不要提當今天子,他可不是李盈教導的。當時李盈一心都撲在政務上,着實抽不出身來親自教導自己的弟弟,於是就延請當世名士,鄭重地將自己的弟弟託付給了先生們。
結果,姐弟倆相見的機會不多,感情也是淡到幾乎沒有,而且在女帝陛下不知道的時候,她弟弟的思想已經漸漸扭曲掉了,再也掰不回來了。
雲安認爲,有今上這麼個弟弟,是女帝陛下一生最大的敗筆,沒有之一。
嗯,也不知道女帝陛下如今悉心教導出來的靖公主和容公主,到底如何?
和雲安有相同心思的還有上官海棠。因爲是女兒身,上官海棠一入官場就已經被默認打上了昭慧長公主的烙印,自然對昭慧長公主教導出來的嫡公主更上心幾分。憶起雲睿似乎經常與揚州秀坊來往,便問道:“睿娘,你沒記錯的話。你經常與秀坊來往,可與靖公主相識?”
雲睿的眼神遊移了一下:“也許算吧。”
上官海棠追問道:“睿娘覺得靖公主如何?與端儀殿的那位相比,又如何?”
“端儀殿?”皇貴妃?雲睿轉念一想就明白上官海棠說的是皇貴妃所出的大皇子。神色中流露出一絲不屑,“如何能與靖公主相提並論?”
雲安突然開口道:“睿娘慎言!”
雲睿不滿道:“我說實話而已。”
“天家之事,豈可輕言?”雲安語重心長地說道。殊不知在座的幾個小姑娘心裡都轉着同一個念頭,不過只有紫塵把話說出口而已:“雲相爺爺。剛纔討論天家之事討論地最起勁的好像就是您吧?”
咳了幾聲以掩飾尷尬,雲安板起臉來:“小孩子家家,懂什麼,我這是爲你們好。”
紫塵不滿地嘟着嘴抱怨了一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在朝堂上打滾了這麼多年的雲安的臉皮早就練出來了,就當沒聽見紫塵的話,問雲睿:“你才見識了多少人。就敢這麼妄下斷言?靖公主到底有何出色之處,值得你如此爲她出頭?”
雲安剛說完,紫塵就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天家之事,豈可輕言?”語氣學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聽得衆人鬨堂大笑。
雲睿勉強止住幾分笑意,才道:“我見着靖公主,就跟我小時候見到女帝陛下一般的感覺。”
雲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他這個外孫女素來敏銳,看人的眼光更是毒辣無比,敢這麼說,便表示靖公主的能力縱然不如當年的女帝陛下。也相去不遠。
紫塵突然“咦”了一聲,引得雲睿側目而視,關切地問道:“紫塵,怎麼了?”
紫塵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有些不太確定說道:“師姐,你記不記得,我們剛入門沒多久的時候,師尊說過什麼話?”
雲睿有些茫然:“剛入門時?剛入門時我才八歲、你才六歲好不好?”
“我也是剛剛纔想起來的。靖公主和容公主今年是十五歲了,沒錯吧?”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紫塵說:“而師尊收我們二人爲徒時,也恰好是十五年前。”
經紫塵這麼一提,雲睿的神情也漸漸嚴肅了起來:“雖然也許只是個巧合,不過紫塵你爲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回想了半天之後,紫塵肯定地點了點頭:“是了,當初師尊收我們爲徒的時候,正是皇后娘娘帶着尚在襁褓中的兩位公主離開沒多久的時候。還記得當初師尊是怎麼說的嗎?”
雲相挑了挑眉,當初雲睿拜師之時,他也是親歷者和見證者,自然記得當時的事情:“我記得,通天先生當時是說,他這次溜出來是來清理門戶的,沒想到居然能收到兩個資質如此上佳的弟子。後來,通天先生也隱約提到過,他是爲了當年叛出師門的一個弟子而來,他曾經看在師徒情分上放過對方一馬,沒想到對方居然敢胡言亂語編排起人來了,可把他氣得夠嗆,提劍就直接衝下來了。只可惜對方溜得快,沒逮到。”
這麼一說,雲睿也想起來了,疑惑地看向紫塵:“可是,這跟靖公主她們,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當初雲相爺爺回家時曾經大發雷霆,罵皇帝聽信妖僧讒言,置夫妻情分父女天倫於不顧,對兩位嫡公主下了死手。”紫塵看向雲睿,道:“師尊也曾漏過口風,說他那個棄徒,就是插手了帝王之事,居然出言污衊至尊之人。”
雲睿一愣,心底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不敢置信地看向紫塵:“你是說……”
紫塵極爲肯定地說:“師尊口中的至尊之人,不是皇帝,而是指靖公主。”
雲睿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倒不覺得是紫塵在隨口胡謅,把風馬牛不相關的兩件事莫名其妙地聯繫起來。紫塵的直覺素來強大,通天教主也親口讚許過,稱紫塵的這種直覺是一種極爲少見的天分,在起卦占卜時幾乎可以百發百中,不起卦也可憑直覺察覺到事物之間的聯繫。
“至尊之人?”雲安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深思。他是見過通天教主手段的人,自然知道通天教主不是一般之人,不然堂堂丞相,如何放心地把自己年幼的孫女交到一個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少年的小道士手上?
上官海棠突然問了一句:“紫塵可會卜卦之術?”
紫塵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道:“雖然師尊一直謙稱說他於卜卦一道並不擅長,但實際上卻已經是凡人所望塵莫及的程度了。”
“那,紫塵可曾爲靖公主起過卦?”
上官海棠這一問,倒真把紫塵給問住了。紫塵細細一回想,搖了搖頭:“倒是沒有。”
雲安當場拍板決定:“擇日不如撞日,紫塵丫頭你現在就給靖公主算一卦吧。”
紫塵頭才點了一半,就聽到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千萬別算!”
雲睿和紫塵同時一愣,立刻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恭敬道:“弟子見過師尊。”
只見通天教主突兀地出現在屋內,氣急敗壞地對紫塵吼道:“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麼人?伏羲神王嗎?誰都可以算嗎?”
將通天教主請到上座後,紫塵奇怪地問了一句:“靖公主的命格有何奇異之處嗎?”
通天教主沒好氣地說:“自從定光把靖姑娘的命格四處宣揚之後,就有人爲靖姑娘屏蔽了天機。若是有人敢去算她,輕則折扣壽數,重則遭受天譴!”
雲睿倒抽一口冷氣,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幸好師尊您來了,不然紫塵就慘了。”
“師尊是特意過來阻止我爲靖公主起卦的嗎?”紫塵突然冒出了一句,看到通天教主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便有幾分瞭然,心裡覺得暖暖的。
咳了一聲驅散掉尷尬,通天教主正色道:“紫塵徒兒,雖然你於算術一道極有天分,又有爲師護着,倒也不必如一般算者那般小心翼翼。只是,這天底下,有幾個人的命,你是算不得的。”頓了頓,爲了強調事件的嚴重性,通天教主補了一句:“莫說你,便是爲師,也是不能算的。”
紫塵一驚,連忙道“還請師尊教我!”
通天教主冷着臉報出了兩個人名:“舒靖,蕭雪。如果有人拿這這二位的生辰八字來讓你算,千萬不能算。”
雲安聞絃歌而知雅意,頓時表情一凜,表情極爲嚴肅地問道:“若是有不能拒絕的人要求紫塵爲這二位算命,又該如何應付?”
通天教主心裡點了點頭,暗道不愧是在朝堂上打滾了這麼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聽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便道:“若是有人逼紫塵算靖姑娘和雪公子的命格,紫塵應下便是,只是不要自己算,做做樣子就可以,然後告訴他,靖姑娘命格至尊至貴,當女主天下。雪公子的命格亦是極貴,過猶不及,於是先天有所不足,因而自幼體弱多病。但雪公子的命格與靖姑娘的相輔相成,二者相遇,便是風雲化龍,澤被蒼生。”
在場所有人被通天教主這一席話給震住了,完全沒想過通天教主對舒靖和蕭雪有如此之高的評價。好半天,雲安纔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先生這是隨口胡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