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風光原本綠草如茵。長空萬里,一眼望去,廣袤無垠,令人心中一寬,但如今,烈日炎炎,半年未見一滴雨,烤的大地都快要發焦了,草都枯萎了,河流也幹了,糧食空了,牲畜快死光了,人也快支撐不住了。
所有的部落都憂心忡忡,日夜期盼能下點雨,可是他們一向信仰的長生天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祈求。
面對着百年不遇的旱情,更不知道何時纔會有盡頭,草原的汗王,毅然而然決定向王庭求助,但當今皇上趁此提出要草原向王庭臣服,還有一些苛刻的條件,雖然是趁火打劫。但平白無故幫你,受點好處,也無可厚非。
草原個部落的族首領緊急匯聚,在一起商討,其中以反對向王庭臣服居多,認爲那個皇帝野心勃勃,一旦引狼入室,一定會吞併草原,而且他們更認爲向王庭稱臣,接受苛刻的條件,更是一種屈辱,寧可餓死也不願接受王庭不懷好意的施捨。最後意見不統一,部落首領鬧的不歡而散。
事後,草原汗王頭痛不已,出去散心,來到一個看似普通的居住地方,坐在石頭上,怔怔看着日落,殘陽如血,重重吐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膽子,分量重的幾乎難以承擔。
“汗王,好在苦惱是否向王庭臣服嗎?”一個面容黝黑,身材偏矮,略有些胖的男子,走到汗王身邊,陪着他一起看夕陽。當初葉青城與紫瑩去雪山,途徑他的居住處,受到熱情的招待,而那時汗王正好也來了,還與葉青城比試了一場。
“老金,你們那個皇帝,是個怎麼樣的人。”汗王一向威嚴的目光,此刻竟是苦惱之色,說話也沒什麼底氣,畢竟這是事關草原未來,責任不小,王者風範降到了最低點。
“怎麼說呢,人我沒見過,不過聽說,還是挺靠譜的,就是喜歡裝模作樣,優點很多,缺點更多。”這個叫老金的男子,大大咧咧評價着皇帝,聽的汗王差點笑了出來,問道:“你這都是聽說的。”
“我的一個朋友。”老金看着夕陽。目光幽幽,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
“哦?”汗王繞有興致問道:“你的這位朋友認識皇帝嗎,什麼來頭。”
“沒什麼來頭,愛耍無賴,做事也不靠譜,總是要我傷腦筋。”老金回憶往昔,嘴角不知不覺笑了出來,一陣神往:“可是,他很厲害,而且待人真心,最危險的時候,一直衝到最前,從不拋下一個兄弟。”
“老金,以後再跟我說你那些陳年舊事了,現在給點建議吧。”誠王顯得有些無助,一臉黯然,草原的旱災愈來愈嚴重,死得人逐漸增多,在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快崩潰了,而此時各部首領,意見不統一,矛盾重重,汗王雖然也希望得到王庭的幫助,但對王庭開出的臣服條件各部首領極度排斥。
“王庭要草原臣服,汗王覺得被趁火打劫,是一種屈辱嗎?”老金沉聲道:“那我老金想問一句,這種屈辱是會帶給你這樣高高在上的人,還是會帶給整個草原人民。”
聞言。汗王目光一睜,眼神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老金,你是什麼意思。”
“汗王,你是草原至高無上的存在,可是一旦向王庭稱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先向你這樣一向習慣被別人臣服的人,突然要去向別人臣服,心頭一定很不甘,和排斥吧。”
聞言,汗王霍然站了起來,目光炯炯,王者之威,再現身上:“老金,你是在說本汗,爲了自己的顏面,不顧草原千千萬萬條性命嗎?”
老金不散不避,面對汗王逼人的眼神,堅毅道:“汗王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其實你早有了決斷,但你提出向王庭求助的時候,早料到了那個皇帝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只是你唯一的難題,就是那些各部的首領。他們是顏面,還是真的爲草原不受屈辱。”
汗王逼人的氣勢收斂了下來,帶着一點疲態坐了下來,悠悠道:“皇帝開出的條件,其實想想並不苛刻,能挽救千萬條性命,值得,本汗雖然決定了,也不怕那些部落首領的反對,只是擔心,那個皇帝會得寸進尺。這的會讓整個草原受到屈辱,那要怎麼辦。”
“汗王,所謂的屈辱都不會是永遠的,是選擇受點屈辱,還是挽救千千萬萬草原百姓,選擇哪一個,你不會後悔,看着屍骨成堆的畫面,會是什麼感受,問問你自己的心。”
汗王臉色平靜,目光遊離,似是在思考,良久悠悠道:“老金,在給本汗一個決心。”
向王庭稱臣,將會面對來自內外的困境,汗王身兼重任,一個決定就關係草原千千萬萬性命,內心的掙扎可想而知。
老金一臉慎重道:“我朋友說過,想做的事,五年不成就十年,而人死不能復生,只要人活着,什麼金錢,全力,面子,尊嚴,失去的都可以掙回來,只要你對將來充滿希望和信心。汗王啊,人有的時候,要學會低頭。”
“謝謝你老金。”汗王緩緩站了起來,人像是輕鬆了不少,面朝殘陽,突然百感交集:“夕陽雖然落下了,但這只是暫時的,很快會重新升起,草原也總有一天,會重新強大起來。只要不放棄希望,對未來充滿信心。太早放棄生命,只會讓草原愈來愈弱。”
第二日,草原汗王強勢力排衆議,決定答應王庭的條件,選擇稱臣,面對其他部落首領的責問,只是不屑丟下一句:“你們身在高位,是絕對餓不死的,死再多人,也死不了你們的一個家人,沒法切身感受,就不要再這裡裝氣節,首先要活着,再解決其他問題。”
五日後,汗王帶領得力干將,精銳上千,帶着無數不能吃的金銀珠寶,還有他最寵愛的女兒,往王都的方向開拔。
※※※
同是夕陽,不同天空,同是傷感,不同人身上,天若在一個小山坡上,靜靜立在晚風中,夕陽西下,小鳥回家,突然想起小峰派的美好,如父般的恩師陸劍明,如兄弟般的師兄弟們,還有善解人意,體貼的關燕,可那段美好早已過去,只是天若還不願醒來,閉着眼睛,沉浸在回憶中。
天色愈來愈暗,晚風愈來愈冷,良久面對現實,永無止境的痛涌了上來,天若默默注視着眼前的墳碑,悲慟的神情,及時極力熬住,也哭了出來。
“燕兒,爲什麼?”天若悲憤不已,沉痛得閉上眼睛,仰天而立,全身緊繃又在顫抖,像是極力在剋制什麼,再次自問:“燕兒,爲什麼,爲什麼我好不容易壓下的仇恨,你還有喚醒。”
傷痛來自曾經心愛的女子,天若在怒恨中,逐漸開始轉變,仁慈之心慢慢被仇恨吞噬。
段緣雖然沒有逼天若成功殺人,打臨死前,將一切責任推給關燕,就是以此來刺激他,被心愛的女子利用和傷害,和何等之痛,這一點足可改變他的心性,也不枉他一死。
薛義和千守城也成功殺出重圍,與天若來到回合地點,但看到段緣已去,知道天若此刻的心情,定是悲傷不已,說什麼也恐怕聽不進去,索性默默站在一旁,耐心等待他的心情恢復一些,再去寬慰一下。
千守城看着段緣的墳碑,想到最後一面,天若揹着段緣一路狂奔,身後是無數的士兵在追趕,千守城迫不及待,從暗中跳了出來,要替天若擋下所有追兵。
“是守城啊,真的是好久不見了,你小子愈來愈壯了。”段緣雖飽受折磨,但看到故人還是哈哈一笑,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
“老大,你和你寶貝徒弟先走,這裡我來擋着。”情況緊急,千守城也顧不得和段緣敘舊,飛鏢,像天女散花一樣,灑了出去,彎弓更是經過改良,加上了利刃,可用於貼身肉搏。
看到千守城一力抵擋追兵,浴血奮戰,段緣自知命不久矣,想給天若多些助力,回頭喊道:“守城記住,如果我有什麼意外,我的徒兒就是你新的老大。”
千守城之所有任段緣做老大,便是在人生最絕望的時候,被段緣拉了一把,猶如重獲新生,對段緣敬重有加,他的話從來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照辦,認天若做老大,沒有問題,不過起初,以爲只這是段緣以防不測罷了,沒想到他是在交代後事。
天黑了,天若很乾脆地盤坐在地上,一臉黯然神傷,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看樣子是打算要陪段緣一宿了。
薛義和千守城有樣學樣,也很利落地坐在地上,因爲天若此刻的狀態極不穩定,他們根本沒法放心離開。
等到第二日,天若緩緩將頭擡了起來,注視着段緣的墳碑良久,然後起身就走。
“恩公,你這是要去哪裡。”薛義就怕天若一時悲憤過度,去做傻事,趕緊追上去問。
“老……大”千守城還未習慣對天若的新稱呼,但心裡也着急,天若面無表情的樣子,有點讓人害怕。
“很危險,你們不要跟來,因爲我要去殺皇帝老兒和……”後面幾個字很艱澀,天若還是說不出口,只覺心很痛很痛,但復仇的怒火,愈來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