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恢復了莊嚴和平靜。但那一天的驚心動魄還留在人的腦海裡,算一算這是第三次有人大鬧皇宮了,先有人膽敢在天子腳下行刺官員,後有人殺進皇宮行刺皇上,莫非近來真的愈來愈多的人,已經不把皇帝當回事了嗎。
御書房內,平常日理萬機的皇帝,也無心批閱奏章,彷彿惱怒得哼了好幾聲,每當這時,關燕就會在一旁乖巧得端茶遞水,笑容恬靜道:“父皇,喝茶。”
如果天若現在看到關燕如今乖巧,溫婉的模樣,一定欣喜,因爲這是最初認識關燕時候的模樣,哪有一點兇巴巴的跡象。
皇帝平下心來,笑了笑,接過茶杯,淺淺飲了幾口,惱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華芸啊。你泡的茶,真是愈來愈好了,都快趕上你母妃了。”
關燕雙手支顎,笑着道:“父皇你取笑兒臣,兒臣的手藝比起母妃來,還差的遠呢。”
“你母妃去的早,你又一直雲遊在外,這樣的茶,朕好久沒喝了。”想起曾經深愛的女人。皇帝神情一陣黯然,眼帶沉痛。
皇帝后宮以爲冷清,只有皇后和秦妃,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生,而關燕這個華芸公主則是由秦妃所生。
皇后是以強硬著稱,對宮女要求甚嚴,令人敬畏,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而秦妃則是平易近人,帶人和藹,從來不會有諸多要求,皇宮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歡聲笑語。
原本後宮是兩朵花開,豈料秦妃紅顏薄命,在一次陪同皇帝出遊中,遭遇行刺,爲保護幼小的關燕,香消玉殞。
經此一戰役,皇帝才痛定思痛,求人不如求己。這才讓關燕練起了武功,找來張世道等各路高手細心調教。
雖然得到名師指點,加上天賦極佳,武功有所成就是必然之勢,但真給關燕打開一片武學天地的卻是另有其人,那還是她剛練武未滿一年的時候,一天晚上,一個神秘的白衣蒙面少女,不知怎麼搞的,就來到了關燕住處,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意間迷路,沒有冒犯之意,還說要賠禮道歉,可從頭到尾沒有道歉的意思,笑得有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關燕只是理直氣壯地頂撞了幾句,就被狠狠打了屁股,最後服軟了叫了一聲大姐姐。
少女滿意關燕的天資,就耍了一通劍法,其中的劍意。艱澀難明,幾乎到了巔峰境界,更稱其的是,少女年齡不過十六七歲,居然能達到這種程度,古往今來也只有林莫兩家的先祖,林定和莫悔。
少女再給關燕留下極大的震撼後,臨走前,還捏了一下她的小臉,欺負了之後才走,並揚言,關燕以後就是她的傳人。
提到傷心事,關燕也忍不住黯然神傷:“父皇,母妃不在,兒臣可以爲你天天泡茶,不過……”關燕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爲難,最後還是怯怯道:“兒臣還想多雲遊一下,看看草原風光。”
秦妃愛自由自在,皇宮雖大,但也不過是大一點的牢籠,沒有自由感,當初皇帝爲抱得秦妃美人歸,答應她可以在一段時間,離開皇宮,到外面轉轉,呼吸一下其他空氣,看遍天下美景。而且出於母愛,秦妃甚至給關燕也要來特權。就怕皇宮待久了悶得慌。
聞言,皇帝心中一怔,雖然他早給了關燕可以出入皇宮與王都的特權,但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和隨意問道:“看看草原風光,也是你母妃的心願,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謝謝父皇。”關燕得到滿意的回答,喜不自勝:“來父王在喝茶。”
皇帝似笑非笑,眼中充滿着慈愛,突然漫不經心的問道:“華芸,你在小峰鎮哪裡待了兩年,這才殺了陸劍明,時間是不是有點久啊?”
“因爲兒臣不想亂殺無辜,所有在沒有確認陸劍明是正天道門的人之前,沒有下手。而且他行事謹慎,兒臣也是想盡了辦法,才發現他的馬腳。”這個爲題,關燕很早就想好的答案,回覆的自然而然,讓人懷疑不起來。
皇帝哦了一聲,饒有興致問道:“既然你監視了陸劍明兩年,那麼對他身邊的人。應該知道吧。”
關燕一怔,皇帝下面的問題,都猜得出來了,用強烈的心神壓下那一絲慌亂,維持着美麗的笑容。
皇帝目光別有深意得忘了過來,問道:“那個叫應天若的,你可認識。”
“知道,但不認識,他是陸劍明的二弟子。”事到如今,關燕知道瞞不過去,乾脆就說了出來。
“哦。不認識啊。”皇帝的語氣耐人尋味:“那這次來的刺客,可是那個應天若。”
關燕點點頭:“對就是他,沒想到他爲了替陸劍明還有段緣報仇,居然要殺父皇,連兒臣也差點傷在她手裡。”
“這到奇怪了,仙教回報說,陸劍明的弟子都死光了,怎麼這個應天若還活着。”皇帝的目光帶着深深的疑惑,其中更隱藏着一絲兇怒,因爲仙教可是犯了一個欺君之罪。
“父皇,這是兒臣的意思,不要怪仙教。”關燕一副擔心,害怕皇帝生氣的神情:“兒臣只打算殺陸劍明,至於他的弟子,想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仙教說什麼斬草除根,不然後患無窮,非要趕盡殺絕,等到兒臣出手的時候,陸劍明的七個弟子,已經死了六個,最後就留下了這個應天若。”
“哦,原來是這樣,仙教下手是狠了一點。”皇帝若有所思,精神有些不太集中,語氣也有些悠悠然。
關燕有點生氣,又表型得很不滿道:“仙教是太狠了,無冤無仇也要趕盡殺絕,怪不得江湖中人都叫他們魔教呢。”
“華芸以後不要和仙教的人來往了,要是被那些江湖中人知道,你就是仙教聖女,那麼就麻煩了。”
“是父皇。”關燕顯得很乖巧,笑容可愛得遞上一杯茶道:“父皇喝茶。”
“華芸,來給朕講講,你在外見到的風土人情,好山好水。”皇帝笑了笑,笑得很開心。喝茶喝的十分享受,更享受這屬於父女談心的時光。
然而時光匆匆,在開心也有完結,關燕盈盈走出御書房,臉色帶着一點愈快,誰看了都會以爲,皇上和華芸公主又無話不談了,誰又知道,關燕背上一直在冒着涼氣。
當日天若行刺不成,遷怒於關燕,一刀雖然沒有劈中,但毫不留情的殺意,還是讓很多侍衛看到,又這麼多目擊證人,誰都會以爲兩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關燕也可藉此自圓其說。
只是還有重要的一點,便是小峰鎮的百姓,幾乎人人都知道她和天若的關係,以前有仙教幫忙瞞着,所以瞞過了一時,但現在皇帝似乎對仙教也有所懷疑,要是在再派心腹去小峰派打探一下,那就什麼都穿幫了。
現在關燕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希望老天保佑,父皇不要心血來潮,派人去小峰鎮打探,不然天若除了行刺皇帝這條大罪之外,還有在加一條,沾公主便宜的罪名。
在關燕離開後不久,一個普通侍衛打扮的人,一路風塵僕僕得趕回來,向着皇帝跪拜。
見了這個人,皇帝的神情出現了一點緊張,就好像也揭開一個女子的面紗,即將知道她是美還是醜。
“你辛苦了,小峰鎮的事,打探的怎麼樣。”天若行刺之後,皇帝對小峰派的注意力加大的不少,甚至覺得關燕也有事瞞着他,於是秘密派了人去小峰鎮打探,可是得到了一個幾乎想不到的答案。
“小峰鎮,一個人都沒有了。”那個侍衛,好像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更害怕皇帝不相信他的話,聲音有些發顫。
御書房突然安靜了下來,沉浸一種不安中,那個侍衛忍受着沉默,背上全是溼汗,皇帝的目光忽明忽暗,叫人惶恐,過了片刻,才輕聲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聞言,那個侍衛如蒙大赦,趕緊行禮告辭,想想剛纔不安的心跳,就後怕不已,但說實在的,一個鎮雖小了點,但人在一夜間突然消失,還真是見了鬼了。
皇帝獨自一人陷入沉思中,眼中時不時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不要以爲朕不知道,能令一個鎮的人,無聲無息消失,普天之下,除了朕,就只有天下最富的應家。好等朕對付完江湖,就來對付你們。”
氣憤,惱怒過後,皇帝長身而起,目光一掃四周,然後居然在御書房開始翻箱倒櫃,而且做事小心翼翼,就像怕人看到一樣,真有點做賊心虛的樣子。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皇帝在一卷書畫中,找到了暗藏的紙張,開始泛黃,看來時間已久,上面的字扭扭捏捏,還帶着一股酒氣,寫着:“老天爺在上,給我見證,這段富有傳奇色彩的約定,倘若關盛心日後有一女,而且美得冒泡,必要嫁給我應遠的兒子,不論是否歪瓜裂棗,不得違約,反悔,好了,就這麼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