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娉婷

步行天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塊自己一直茫然盯視着的色塊,卻是一副袍裙。

天藍色絲質的袍裙,非常漂亮也很顯得高貴,而它的主人,是一個形容絕美的女孩,十四五歲的年紀,卻有着難以形容的成熟的嫺雅,娉娉婷婷中自有一份引人的娟美。

只是在姣好的臉容上,掛着的並不是友好的笑意,甚或是被冒犯了的慍怒,那是一種漠然,一種如同能將你的視線直接投入冰窖的冷,使得步行天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而在藍衫女孩旁邊上的,是一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男孩,穿着祁門弟子的服飾,卻又和自己見過的那些普通弟子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的衣服的質料絕對是最好的絲綢,而且那塊掛在腰帶一側的,足有巴掌大的玉佩,那古樸的造型,青幽的潤色,一看就是塊絕佳的上等玩物,更別說綴在包頭方巾正中的那塊藍色寶石,這完全就不是能用寶貴來形容的了。

步行天出身在世家名門,對於這些個珠寶玉器,多少還是瞭解一點的,就這少年的裝扮,也足以顯現出他的不凡的身份了。

這時那華服少年正怒瞪着大眼,薄薄的雙脣微張,露出整齊的白牙,一副緊蹙的神情,彷彿要立時撲過來咬自己,這男孩身材瘦小,長得也很秀氣,甚至有點秀氣的過分,白皙的皮膚,水亮的大眼,卻配着一份本不該顯在他臉上的,凶神惡煞的神情,古怪至極。

步行天已經看到了男孩左手託着右手,正在牽引着法訣,雖然他還沒有修習過仙術,但經過這兩天的遭遇,皆且靈火上人那晚對自己的教誨,對於仙家的一些招式多少有點了解,這時的他已經知道那把欲插入自己心房的匕首,恐怕就是眼前這個兇橫的男孩祭起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對方要行此惡招,殺傷自己?

就在步行天**之際,在他身前帶路的那名祁門弟子,一個抱拳恭敬地一揖道:“見過少門主,見過舒師姐!”

話聲並不響亮,彷彿還帶有點顫音,說完,那名弟子就往側裡退開了幾步,彷彿是要避開瘟神一樣地,將步行天整個暴露在了,那被叫做“少門主”的少年的兇濤之中。

這時一把陰測測,又顯得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從步行天身後傳來: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少門主嗎?哪陣好風把您吹到我們這下院來啦,嘻嘻,我們這裡可是除了乞丐就只剩下賊胚了哦~”

聲音中滿是輕浮的無禮,以至於步行天能看到那少門主臉上飛速堆起的紅暈,以及眼中彷彿能夠噴射出來的火花。

沿着地上的一條明顯的黑影,步行天找到了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也是那把陰測無禮的聲音的主人。

那人就在自己左側身後不到半丈遠處,十四五歲的瘦巴少年,身上雖然也穿着祁門弟子的服飾,和那少門主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就是一直在前面帶路的那位祁門弟子,也比他乾淨有型的多。

原本白色的袍服,已經灰中泛黃,還有好些破損的地方。臉上也是一副病容的敗黃,只有一對小眼上,那兩根濃密的黑眉毛還顯得比較英氣,不然就是整個一個癆病鬼的模樣。

即便這樣,你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眼中的不羈和輕佻,只要看他一眼,你就完全能確信,這是個一肚子壞水,誰粘上誰倒黴的怪異存在。

步行天驚異於他竟然敢於肆無忌憚地向一門的少主挑釁的膽量,雖然心中很是感謝他救了自己,但是另一方面卻對這行至怪異的傢伙,多少有些難言的牴觸。

步行天因着這麼一點點的心結,原本到口的感謝之語,又縮了回去,只是朝那人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那男孩也並不在意,衝着步行天咧嘴一笑,隨後又挑釁地看着少門主,說道:“少門主,您這千年也難得來我們下院一次,一來就要我們這裡的貓兒狗兒的賤命,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吧?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更好嗎?再者說了,以少門主的神功蓋世,我們這些貓兒狗兒也不是您一個小指頭兒的個兒呀,就饒了貓貓狗狗一條小爛命吧?嘻嘻。”

瘦巴少年嘴上輕鬆地調侃着,雙手揹着身後,也沒見他怎麼動作,那地上的暗影卻還是直勾勾地與少門主祭起的短匕首暗鬥着,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別鬧了!我們走吧,你不是說有好玩的要看嗎?別去晚了沒看着,又鬧。”

這話是那藍衫少女說的,臉冷,說的話也是冷的,冷得徹骨,冷得像把刀子,能**你的心口。

步行天無法理解,那少門主剛纔那一下,要是沒人阻礙,可是真的會要了自己的命的,但在那藍衫少女的口中,彷彿這狠惡的一擊,只是小孩子的玩鬧,而自己也只不過在裡面扮演了一個玩具的角色而已。

“姐姐,怎麼能這樣放過這可惡的小賊呢?你沒看見他那剛纔那嘴臉,色迷迷地盯着你一霎都不霎,現在他雙賊眼還一直盯着你呢,我看了就來氣,要不是有假仙人那小賊攔着,我非要他好受!”

少門主忿忿不平着,彷彿那看了他姐姐數眼的“登徒子”是與他有血海深仇的仇敵一般,口中卻是另一派正氣凌然。

步行天這才知道自己這場飛來橫禍,所爲何來了。誠然當時自己一時失神,但這並不是有意要盯着那少女看,在眼中自己一直都看到的是那熟悉的色塊,至於那少女的面容身樣,也是之後才留意到的。想及此,心中也是冤的很。

那藍衫少女也不多話,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少門主見狀只得收了法訣,跟着藍衫少女,一邊回頭狠狠地瞪視步行天和那少年,說道:“臭乞丐,死小賊,你們等着!”

那“死小賊”也不含糊,回道:“我們不走,我們等着呢,就在這下院呢,嘻嘻,少門主有空來竄門啊。”

“死小賊!”

少門主也不再理會那少年的挑釁,追到藍衫少女身後,親熱地抱着對方的手臂,消失在了拐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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