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和白蘇荷這樣親熱的舉動,心裡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變了,全都變了。
就因爲這個人的到來,家裡的傭人不聽使喚了,都開始圍着她轉了,不僅是自己的父母要腆着臉去討好她,現在連她也非要拉上。
都是因爲她。
白悠悠看着她們繼續往前走的背影,眼神冰冷。
可是她很快地跟了上去。
好啊,那就看看,我佈置的房間,你會不會喜歡呢。
白蘇荷跟王慧玲僅僅只在白老爺子帶了白悠悠來道歉的時候見過一次,其餘再沒什麼印象,就算她能想得到自己的這位二嬸可能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樣真心歡迎她,她也並不打算拒絕這她必然要接受的好意。
她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瞭解,雖然知道自己除了白老爺子之外,並不討這家人的喜歡,可是也不想擺什麼譜這麼着急給自己樹立敵人。
白蘇荷一走進王慧玲爲她準備的房間,就覺得眼前一亮。
淡綠色的壁紙,在這冬季給人以鮮亮的清新感,質地上乘的木質地板,還有房間裡簡約低調卻看起來很舒適的傢俱,都讓白蘇荷覺得很舒服。
尤其是這間房間面積很大,只有兩面實體牆,另外兩面牆全部是由落地的玻璃組成的,可想而知陽光從那裡暖暖地曬進來的冬季,會讓人有多麼愜意。
玻璃牆外面,還有一個寬大的陽臺,精緻的桌椅茶几置於其中,溫馨又寧靜。
“蘇蘇。怎麼樣,喜歡嗎?”
王慧玲沒有錯過白蘇荷眼神中的驚豔,溫和地笑着問。
白蘇荷回了她一個微笑,點點頭。
這樣看起來簡約其實透着低調奢華的房間,她能不喜歡嗎?
除了兒時她在蘇家大宅度過的日子,她再也沒能住過這樣的房間。
許家的人只是撫養大了她,她的房間。一直都是許家那奢華的風格里格格不入的一道風景線。除了房間本身的佈局不錯,真的是乏善可陳。
而後來她和葛羽租的房子,和這裡比起來。那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王慧玲的笑容裡有些許得意,悠悠的眼光是極好的,白蘇荷估計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這不就被震住了。
她狀似無意地再次拉起了白蘇荷的手繼續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說:“你喜歡就好,這裡的一切。都是悠悠特意幫你挑選的呢。”
白蘇荷嘴邊的笑容凝了一下,白悠悠啊,她肯這樣爲她盡心盡力?這怎麼聽起來,這麼荒謬?
但是她沒有想太多。就被鼻端四溢的花香吸引了注意力。
牆邊的一個櫃子旁邊,正放着一盆開得正濃烈的花兒。
白蘇荷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那盆花上面。
一盆紫色和白色相間的花兒,正綻開着小小的花朵。精巧喜人,在這個角落擁擁簇簇靜靜綻放。卻散發着濃烈的茉莉香味,在第一時間就奪去了靠近它的人的注意力。
“這花兒你喜歡嗎?是不是很香?”
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的白悠悠緩步走了過來,目光也放在了那盆花上面,淺笑中帶着一抹說不清的深意。
白蘇荷卻沒心思去注意白悠悠在想着什麼,只是覺得白悠悠難得對她有釋放善意的時候,就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蹲下身去。
“我很喜歡,謝謝你。”
她伸出手輕輕地觸碰着那紫色和白色的花朵,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中漸漸覺得酸澀。
原來是雙色茉莉花啊。茉莉花中香味最濃烈的一種。多麼好聞的氣息,可是她一直沒有聞到過。
她一直跟許峻說,我不喜歡花,我一點都不喜歡。
“白蘇荷,你確定你喜歡?”
白悠悠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間聲音都有些不對,似乎帶了些惱怒。
白蘇荷不明所以地擡起頭,對上了白悠悠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憤怒的眼神。
發生了什麼事?白蘇荷不知道又有什麼事讓她不痛快了,於是縮回了手站了起來,面露不解:“悠悠,我很喜歡啊,有什麼不對嗎?”
你很喜歡?你怎麼會喜歡!你這個心口不一的小人!
白悠悠長長的指甲掐在了手心,昂起頭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揚起了下巴:“你確定你喜歡這樣的花香,喜歡這樣綠色的壁紙,喜歡紫色的窗簾?這些都是我喜歡的,你確定你也喜歡?”
“對啊,我很喜歡啊?”白蘇荷認真地點點頭,她是真心的喜歡這個房間。
白悠悠頓時覺得像是自己準備了很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個土包子,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見到一個稍微好的房間都會喜歡!那也就是說,她和母親精心佈置背後的深意白蘇荷一點都領會不了嘍?
她不相信白蘇荷會真心喜歡這個房間,她不相信!
“那麼,這盆花你也真的喜歡?”
白悠悠越說越激動,甚至蹲下來拿起那盆花一把塞到了白蘇荷的手裡,表情猙獰,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冒着挑釁的氣息。
白蘇荷猝不及防之下,只有伸手捧住這盆花,免得它摔到遞上去,因爲離得近了,雙色茉莉濃烈的花香忽然竄入鼻孔,要是一般的人嗅到這樣過於濃烈的氣息,都會覺得想要嘔吐的,可是白蘇荷只是臉微微轉了轉,忍住了不適。
但是她的眼睛也有怒氣一閃而過。白悠悠這是什麼意思?
一次沒有挑釁成功,再來一次?可這也太無理取鬧了吧?她說喜歡這裡的一切都有錯嗎?那她要是說不喜歡呢?是不是還是會被這樣質問?
她的臉色漸漸地冷了下來,她是因爲林樂纔會來到這裡的,是因爲白老爺子纔會妥協的,這並不意味着她要一再忍受白悠悠單方面的挑事兒!
“你喜歡的我爲什麼不能喜歡?還是說,你喜歡的東西。你喜歡的顏色,你喜歡的花兒,別人都不能再喜歡?悠悠,既然這樣,這個房間你幹嘛還有佈置成這樣呢?”
白蘇荷眯了眯眼睛,說出來的話一點迂迴的意思都沒有。
白悠悠卻忽然笑了,上揚的嘴角有着明明白白的惡意和悲涼:“因爲這原本就是我的房間啊。這一切都是我喜歡的。我喜歡的風格,我喜歡的顏色,卻被你這麼一個土包子給佔了。白蘇荷你憑什麼喜歡,你配麼?你憑什麼來搶我的東西?”
“悠悠!”王慧玲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再次控制不住心性犯蠢,再一次馬後炮地喊了這麼一句,但是也僅僅只限於這聲微帶責備的呵斥。卻不曾開口安慰白蘇荷。
她的手有些發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很想知道。悠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白蘇荷還不表個態出來!
原來如此。白蘇荷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房間是你們準備的,一切都是按你們的意思來的,現在我說一句喜歡也是錯的嗎?
白蘇荷已經不是從前的白蓮聖母了。她經歷了人生重重的劇變,她沒有什麼想要容忍一個小姑娘無理取鬧的胸懷,她徹底冷了臉。手裡的雙色茉莉被她輕輕地放在了手邊的收納櫃上,她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站定,回頭,看着白悠悠聲音嘲諷:“那好,這裡的一切我都不喜歡,清潔工在哪裡,我要把這些全部扔出去,按我喜歡的來,你還有什麼意見嗎?管家,過來給我扔!”
跟我抖大小姐的威風是吧,可我還真沒有這個耐心陪你玩下去!反正現在說什麼白悠悠也是鐵了心的要和她過不去了。
白悠悠氣得發抖,幾步衝到白蘇荷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尖叫起來:“白蘇荷你要不要臉?我和我媽媽辛辛苦苦佈置的東西,你說扔就扔嗎?你爲什麼不滾到別的地方去住,你爲什麼非要來搶我的東西!”
白蘇荷鬱悶得幾乎想撞牆,白悠悠這到底是想怎麼樣呢?
這特麼的是憑什麼啊!
你們想是黑就是黑。想是白就是白,我選什麼都是不對的是吧?
白蘇荷覺得自己跟白悠悠絕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爲她根本理解不了白悠悠的任何想法。
白悠悠這是覺得自己的地盤收到了侵犯,想要張牙舞爪來捍衛她自己的領土嗎?可是,這個房間,她白蘇荷從來沒有指定要過吧?
難道說,一個人把自己的東西雙手奉上給別人,別人不管出自真心還是出自禮貌,接受了並且表示喜歡,就是錯的?既然捨不得,那就不要讓出來好了?這樣虛情假意,委屈無限迫不得已給誰看呢?她何曾真的想要搶她什麼東西!
她從來沒想過奪走他們的任何東西,白悠悠卻這樣像個得了被害妄想症的人一樣針對她,真的好嗎?
“管家,扔了吧!”白蘇荷決定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意見。她算是明白了,和白悠悠這樣的人吵架,除了得到一肚子氣,根本胡攪蠻纏不出個結果。
管家對剛剛回到這個家的大小姐,還是很關注的,他剛纔就和那一羣傭人就跟在她們身後,鑑於白悠悠今天拿橘子砸王媽的霸氣行爲,都很有眼色地沒有跟進來,誰能想得到看個房間都能鬧起來!
白悠悠的聲調從來沒有隱藏的習慣,她最後進來的時候房門也沒有關嚴實,前因後果管家和跟過來的傭人聽得一清二楚。管家心裡也忍不住惱火,什麼搶不搶的,當初不是太太非要把這件房間給大小姐住的麼?
王慧玲本來還想作壁上觀的,最好是女兒真的能把白蘇荷的氣焰打壓下去,那是最好不過,但是一看到呼呼啦啦涌進來的以管家爲首的一羣人,她也不由得慌了。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不是正經的白家人,心裡這麼多年在這些老傭人面前也沒有底氣。
她連忙走了過來,在管家開口之前握住了白蘇荷的手,開口就是道歉。
“蘇蘇,對不起,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是想着你喜歡這間屋子,我才讓悠悠讓出來的,她年紀小,性子驕縱了些,你別介意……”
白蘇荷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對這個她剛纔還覺得算是不錯的女人徹底沒了好感。現在說什麼對不起,剛纔你女兒指着我的鼻子大罵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
果然是一家人啊。
更何況,這話說得……
“二嬸,我喜歡這間屋子是因爲這是你給我安排的,你安排在前,我喜歡在後,您的意思是說,我沒看見這屋子之前,就搶了悠悠的房間?”
白蘇荷委委屈屈地說完這話,就咬着下脣,白着一張小臉幽怨地看着王慧玲,活脫脫一個被人欺負的可憐孩子。
當然,事實上也是她被這母女倆欺負了。
王慧玲被自己的話噎住了,這,白蘇荷你真的要跟我們作對到底?
白悠悠一看管家和這些傭人看向她的眼光,心頭大怒,這些賤人!每一個人的眼神裡都在明明白白地表示着,這事兒,是你不對!
可是她也十分清楚,這件事不能再鬧大了!不然把偏心的老爺子招來,指不定還會給她什麼難堪!
只是,可惡的白蘇荷,你怎麼能臉皮這麼厚?
還有,白蘇荷聞着那麼濃郁的花香,怎麼會沒事的?
根據她和父親調查到的資料,白蘇荷從進許家到現在,就沒有接觸過任何的香味,甚至她的同學都作證,白蘇荷和許峻戀愛期間,連只玫瑰都沒收到過,是許峻沒錢買給她嗎?當然不是,據她的同學的說法,可能是白蘇荷對花香過敏,纔會杜絕一切的香味,對再漂亮的花是摸都不摸一下的。
可是現在,那盆刻意找來的雙色茉莉,花香濃郁得她都受不了,白蘇荷是怎麼面不改色地說喜歡的?要是裝的,這也太能裝了吧?
白悠悠滿心的疑惑,但是眼前這樣的場面容不得她多想,她咬咬牙,一轉頭,再次拿起那盆花,粗暴地塞進白蘇荷的懷裡,眼神狠絕不甘:“白蘇荷,算你狠,你就好好住着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擠開圍觀的傭人,衣角生風地帶着怒氣跑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