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站着的人,是衛燕。
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來見許峻,精心描畫過的妝容,新拉直過的頭髮,新出的名牌opium香水,這一切都無懈可擊。自從她跟許峻說過了白蘇荷的種種疑點,就一直在等着許峻和白蘇荷反目的消息。可惜,這不是在學校的時候,她跟許峻終究不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想要得到什麼消息相比從前難了不是一點半點。
時間久了,她耐性再好也沉不住氣了,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才終於下定決心來找許峻。
人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想要得到就要主動去努力爭取,她一直堅信這一點。所以她才下了大功夫,以自己最完美的姿態來見許峻。
可是,許峻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開始狂打噴嚏,並且不顧以往一貫的溫雅風度這樣對她怒吼,讓她瞬間傻了眼,她做錯了什麼嗎,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衛燕並不知道人在主動爭取幸福的同時還要做到一點,那就是對想要爭取的對象多一點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許峻對香味過敏這麼重要的一個信息,她竟然一無所知。
所以她還以爲許峻只是普通的不舒服,完全忽略了許峻爲什麼會吼着誰用了香水,反而娉娉婷婷地向許峻走了過去,伸手去扶許峻:“許峻,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比剛纔濃烈數倍的香水味再次襲來,許峻幾乎要窒息了,他再也無法忍受地一把揮開了衛燕細白嬌嫩的雙手,轉身就扶着門框衝了出去。
衛燕的手尷尬地被打到一邊,來自許峻這個動作的羞辱讓她屈辱的淚水迅速盈滿了眼眶。許峻怎麼可以這樣。她到底哪裡做錯了。以前他再不待見她,至少也會聽她把話說完,現在就這麼討厭她嗎?不過即使再怎麼覺得難堪,衛燕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很快擦乾了眼淚,重整旗鼓追了出去。
許峻剛剛逃離了那種致命的氣息的包圍,還沒把氣兒喘勻。就又看見了衛燕的身影。他不是瞎子。當然看見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剛纔就只有衛燕一個人,那陣久違的香水味是從哪裡來的,簡直是想都不用想。此時見到衛燕又朝他奔了過來。心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命!
“別過來,離我遠點!”
許峻揮着手阻止衛燕的靠近,那種如臨大敵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衛燕的臉上,尤其是現在不比剛纔在許峻的辦公室裡。這是綠葉之星的公司走廊,標準的公共場合。衆目睽睽之下!甚至很多坐在格子間的工作人員一擡頭都能看到這一幕,很多原本就喜歡八卦的人更是離開了座位走了過來,面帶關切地開始對許峻表示同事間的深厚友誼。
“許峻,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你,你這是怎麼了嘛!”衛燕最終只能跺跺腳以撒嬌似的口吻掩飾自己的尷尬。
許峻捏着鼻子,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了。他對待衛燕從來是不會有任何的拐彎抹角的:“我受不了你身上的氣味,你離我遠點!”
什麼?衛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姣美瑩白的臉頰迅速漲的通紅,許峻這是什麼意思?她身上的味道是香水味,不是狐臭味,許峻他怎麼能這樣!就算不待見她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吧?
但是許峻身邊的人已經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來,原來,是許峻的老毛病又犯了嘛!
從許峻來到公司的第一天,老闆王大頭就對許峻表現出了極端的重視。而對於許峻這個對香味過敏的毛病,也是特別地做出了規定,公司內不許用氣味濃烈的化妝品,如果情況特殊,要保持離許峻三米遠的距離之內。
公司的同事不管男女,都對這個規定沒有異議,因爲誰也忘不了有一次一個不瞭解情況的新人因爲用了香水,害的許峻打了一天的噴嚏,被王大頭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情景。沒辦法,誰讓這個公司現在還是要靠許峻這樣的技術大拿撐着呢,得罪誰也別得罪他啊!
也有好心的人看到衛燕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被許峻打擊得都要哭了的樣子覺得不忍心,走過去把衛燕拉得再遠點,很是同情地勸她:“這位美女,你也別難過,許峻,許峻他對香味過敏,你不知道啊?”
“啊?”衛燕傻眼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她苦戀許峻多年不假,但是能靠近許峻的次數實在是少的憐,她哪裡會知道!不知道爲什麼,衛燕一想到自己對許峻的不瞭解,心裡又暗暗地恨了一把白蘇荷。枉她從前還覺得那是朵小白花,原來心機也這麼重!她肯定是故意沒有告訴她的!
殊不知學生時代,本來濃妝豔抹就是明令禁止的,許峻在學校又格外注意,壓根兒就沒機會病情發作,白蘇荷是瘋了纔會到處對人說許峻有這個毛病啊?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衛燕想起了白蘇荷,許峻也在不停的打噴嚏過程中想起了白蘇荷。
白蘇荷也是一個女孩子,也有過愛美之心,但是爲了許峻,她從來都拒絕自己的身上帶有一點香味,唯恐傷害到她身邊的許峻。
許峻捂着發痛的鼻子心裡陣陣刀割般的痛楚,白蘇荷也曾是那麼愛他,那麼把他視爲一切,可是……往事不堪回首!
等許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因爲心裡由此引發的難過,對衛燕的態度莫名地就更加惡劣,他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滿了厭惡:“是誰允許你進我辦公室的?”
衛燕被許峻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都要碎了,嫣紅的脣瓣都被自己咬得發白,她一臉悽楚地想要靠近許峻,卻又不敢:“許峻,我真不是故意的。白蘇荷,白蘇荷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對香味過敏啊!”
聽到她提起白蘇荷,許峻惡劣的心情簡直是火上澆油,他直接打發衛燕走人:“她又憑什麼要告訴你?你趕緊走!”
衛燕不知道是哪裡錯了,就算,就算她無意中犯了許峻的忌諱,許峻也不能這樣毫無風度地趕她走吧?這哪裡還是從前那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許峻。他的脾氣,怎麼變得這麼暴躁?
心裡塞滿了疑團的衛燕,覺得許峻的性格變成這樣。只可能跟一個人有關,那就是白蘇荷!
這真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她最瞭解許峻的一件事,就是許峻深愛白蘇荷!
衛燕壓下了自己心裡涌上來的悲哀。憤怒等等五味陳雜的心情,迅速想出了可以吸引許峻注意力的方法:“許峻。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白蘇荷的事情!”
看到許峻明顯一怔,衛燕暗歎自己賭對了,連忙做出保證:“你放心。我會離你遠一點的,我以後再也不用香水了,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許峻直覺地想告訴她。自己不想聽她胡說八道,但是轉瞬間。他就發現自己因爲她的話做出了妥協,腳下不受控制地大步向外走去。
衛燕這纔再次鎮定下來,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跟了出去。
等兩個人走得看不見人影了,剛纔圍觀了這一事件的人們這才鬨然做聲,議論紛紛起來。
“這女的長得真漂亮,不過許峻應該不會看上她吧,不是說許峻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嗎?”有人這樣說。
有人立馬反駁:“哎呀呀,一看你就是個消息不靈通的,許峻那個女朋友啊,和他訂婚當天都鬧崩了,前不久已經分手了,據說是想爭奪許家財產的,你想想,那都是什麼人啊,我看啊,還是這個有戲!”
結果又有人插話了:“胡說,許峻親口跟我說那是造謠!不然你看看許峻這樣的白金級單身漢,這麼久咱們公司裡裡外外多少狂風浪蝶往他身上撲啊,他有多看一眼麼?”
“就是就是!”
衆說紛紜,許峻的同事們,很快就分成了兩派,一派力挺許峻前女友白蘇荷,一派力挺這個新殺出來的美女,爭辯得好不熱鬧。
只有許峻和衛燕兩個人,遙遙相對,周圍一片詭異的安靜。
“你想要說什麼,說吧。”許峻面對着公司門口的一排梧桐樹,面無表情地開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在跟空氣溝通。
衛燕看着自己深愛的這個男人離自己這麼遠,站在梧桐樹下的身影透着寂寥孤單,心裡忍不住就想靠近他,但是還沒邁步,就想起了自己這滿身的香水味,頓時把那瓶昂貴的名牌香水恨了個透!她爲了買那瓶opium香水,不僅花光了自己的積蓄,還偷偷拿了媽媽兩百塊錢,結果,就得了這麼個下場!她回去一定要把那瓶香水給砸了!
許峻見她不說話,懷疑她又是在耍什麼花招,陰鬱的目光終於看向了她:“你到底想說什麼?要是沒什麼說的,我就不奉陪了。”
“我,我是想問問你,你有沒有去查過,白蘇荷到底是不是被……”
衛燕趕緊給自己找了個由頭出來,但是下面的話她沒敢說。就算是青天白日的,“孤魂野鬼”這四個字還是讓她深深害怕。
她還是想說白蘇荷被附身了嗎?許峻微微地嘆了口氣,要是那樣或許都比現在好。
如果白蘇荷真的是被什麼附了身,那麼他還能跟自己說,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還是喜歡他的,那個女孩是身不由己的。
可現在的狀況,明顯就不是這樣的。白蘇荷真的是因爲想起了從前,鐵了心要拋棄他了。
許峻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挽回白蘇荷決然的心,這個時候,他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但是他也不想再聽到衛燕這樣說白蘇荷,這個女人,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給白蘇荷造謠,直到現在也還是不停歇。
衛燕得不到許峻的任何回答,心裡也拿不準許峻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就試探着再次開口:“許峻,你已經確定了是不是?”
許峻擡眼看着衛燕。
論外貌,論心計,衛燕都是遠勝白蘇荷許多的,可是這樣的人,他偏偏是不喜歡的。喜歡的人得不到,不喜歡的又這樣用盡手段。都是何苦呢。
因爲真正嚐到了對心愛的人求而不得的痛苦,許峻忽然之間,對衛燕,也沒那麼苛刻了。他甚至不知不覺地緩和了語氣:“衛燕,以後,不要再說小荷的壞話了,她或許是跟從前不同了,但是,她沒有任何問題,她就是白蘇荷,沒有問題。你的心思,其實我全部都知道,可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衛燕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原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都是清楚的。可是他現在卻這樣溫和地跟她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啊,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愛你啊。
衛燕從年少的時候,因爲想要改變自己將來的處境開始喜歡上許峻,到後來,喜歡許峻變成一種執念,她用了許多手段,也嚐盡了心碎和痛楚。唯獨沒有想過放棄。所以,許峻現在這樣輕飄飄的拒絕,她如何能接受?
許峻第一次對她有些許溫柔,說出的卻是這樣讓她傷心的話!
衛燕多想朝着許峻飛奔過去,告訴他自己就是喜歡他,就是不想放棄,可是她滿身的香水味,如何能走到許峻的面前?
她只能站在離許峻遠遠地地方開始自己的第一次告白:“許峻,你爲什麼就不能喜歡我呢?只有我纔是真心愛你的,白蘇荷已經不愛你了,她和林樂已經在一起了,你爲什麼還是不喜歡我呢?”
“你說什麼?”許峻像是沒聽明白。
衛燕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激動地大喊出聲:“白蘇荷已經跟林樂在一起了,真的!”
她表姐已經回來有一段時間了,林樂入獄的事情也是她親眼看見的,她就不相信,白蘇荷還有什麼倚仗能要挾她!況且,她這也不算是冤枉白蘇荷,他們兩個狗男女,肯定是早就勾結在一起了!對,就是這樣!
衛燕毫無壓力地給自己心口開河的話找到了現實依據,卻在下一刻發現許峻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衛燕,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林樂已經死了?”
衛燕只覺得大腦“嗡”地一聲,什麼,誰死了?林樂死了?
她剛剛誣陷的這個人,竟然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