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弘一法師在剃度出家之前作的一首《送別》不知催下多少離人的眼淚,楚尋劍坐在飛機上,表情木衲,心情仍舊沉浸在分別的失落中。
“你是捨不得走,還是害怕回去?”關心靜靜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男人,沒有出聲,只在心裡默問道:“逃避本就是所有人類的本能,這裡的一切越是美好,那座小城的未知就越是讓人想要逃離。”
“二哥,我們給納三少盤下來的那個不比振哥那水雲間客棧值錢多了?”何丙強打破沉默問道:“那幹嘛不把客棧給納三少,把給振哥呢?”
“給他水雲間也好,也好,這是交易,有交易就會有賺有虧,就會有人情在裡邊兒,有了人情就少不了來往。”關心一臉得意地解釋道:“納三少是江湖人,也是生意人,而我們的振哥是仗劍馬上,浪跡天涯的遊俠,是楊柳岸寫曉風殘月的詩人,一個遊俠詩人跟這種江湖生意人扯上關係,有了羈絆就再不能像現在那麼灑脫了,在二哥心裡,他這個‘初戀’骨子裡的灑脫不羈,那是十個百個水雲間,都換不來的。所以,幫忙救的是二哥,跟他的也是二哥,跟青鳥客棧歐陽振沒關係。”
聽關心分析得頭頭是道,楚尋劍露出些許微笑,斜眼看她,冷哼一聲,“就你聰明。”乾脆用衣服矇住頭呼呼大睡起來。
飛機降落在雲川市機場,何光耀早已等候多時,看到楚尋劍三人出來,迎上前接過關心手上的行李放到車上。
“市醫院的小姑娘怎麼樣了?”楚尋劍邊把自己的行李搬上另一輛車,邊問道。
“手術和後續治療都已經安排好了。”何光耀關上後備箱說道:“不是本市的人,這幾年都是哥哥和男朋友帶着她天南地北到處邊打工籌錢,邊給她治病,後來聽說這邊有國外回來的她這個病方面的專家,一個半月前來到雲川市醫院,交了住院費,排到她做手術了沒錢了,然後遇到一個好心人給她交了第一次手術的費用,但她這個病得做四次手術。據她所說,那個好心人只在第一次手術完之後聯繫過他哥哥一次,只說了會給他們介紹一個工作,收入足夠小姑娘後續手術的費用,之後他們再聯繫那個好心人,想表示感謝,但電話再也沒接通過。直到上週三中午,女孩的哥哥又接到了那個好心人的電話,按女孩兒的說法,通完話以後她哥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到了晚些時候,哥哥和男朋友告訴他要去雲南幫那個好心人談一筆生意,還說回來就夠錢給她做手術了。”
“嗯,跟她男朋友在金梭島派出所交代的差不多。”楚尋劍趴在汽車尾箱上,託着下巴,五個手指輕輕拍着臉,皺着眉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問道:“唉~~~會是誰呢?”
“你們這樣。”楚尋劍叫過三人,四個腦袋圍了一圈,說道:“背後那個人不知道我沒死,你們呢就表現出那種我已經死了,
但是又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死了,能聽懂嗎?”看着三人一臉疑惑,楚尋劍又說道:“就是讓知道我在大理遇刺的人通過你們的表情,心情判定我已經死了,但你們嘴上不承認我已經死了,這樣懂了吧?公司一切照常。”
“秘不發喪?”何丙強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說道:“死諸葛驚走生仲達。”
三人聞言,一臉不可思議地擡頭看着何丙強。
“你在說什麼啊?”何光耀一臉疑惑地問道。
“三國演義呀!”何丙強認真地解釋道:“二哥這幾天讓我看的書呀。”
“噗嗤~”關心憋不住笑出聲來,對着何丙強抱拳道:“強哥威武。噗嗤~”
“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楚尋劍伸手在何丙強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不過好像也就是這麼個意思。”邊說着,邊又轉頭對關心說道:“妮子,我那三樓空着,這幾天你就搬到那兒去住,總要讓他們看到些變化。”
“那你呢?”關心問道:“不回望源麼?”
“我去慄山。”楚尋劍接過何光耀遞來的車鑰匙,兩輛車在機場高速上分道揚鑣。
黃昏的時候,一輛車子來到楚尋劍的別墅小院門口停下,關心拖着行李走進小院,在臺階上坐下,從行李箱裡拿出那件楚尋劍被綁走時穿的衣服,血跡已經乾涸,回憶着當時在碼頭的情景,竟真的抽泣起來,坐了一會兒,女孩擦了擦眼淚,將衣服疊好,轉身走進了別墅。
“楚尋劍沒回來,回來的是一個女孩兒,拿了一件帶血的衣服,魂不守舍地坐在地上哭。”車裡的男人對着手機說完,收到指令,將車打着火駛出了小區。
關心站在窗簾後看着車子走遠,撥通手機說道:“強哥,漢D84351黑色馬自達,查查是誰的車。”
星光夜市酒吧街,凱撒宮的包間裡,何光耀喝得面紅耳赤,卻仍舊對着服務員大喊道:“酒,拿酒來,拿瓶酒怎麼那麼磨磨唧唧的。”
服務員拿着一瓶洋酒走進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滿地的碎酒瓶玻璃渣子,來到何光耀身旁,正要倒酒,何光耀一把奪過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噗~~~”洋酒應聲吐了服務員一臉,何光耀又將酒瓶狠狠砸到地上,抹了抹嘴,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嚷道:“這什麼破酒,跟尿似的,重新給我拿最好的,剛纔你們徐總不是說了嘛,今晚的消費算他的,別跟老子這兒摳摳搜搜的。把徐世重給老子叫來!”
服務員無奈地搖了搖頭,出門跟一個經理模樣的男人說了情況,男人憤憤地轉身來到一個暗門門口,朝着監控比了一個特殊的手勢,暗門打開,男人走了進去。
不多時,徐世重推門進來,笑嘻嘻地走上前說道:“哎喲喂!小光兄弟今天是怎麼了?發那麼大的火。”
“徐會長,徐總,嗝~~~徐大哥。”何光耀雙眼迷離地看着徐世重,語無倫次地指責道:“你說請我喝酒,就讓我一人跟這兒坐着?就拿這些馬尿招呼我?”
“快快快,把人叫進來。”徐世重招呼服務員道。
“不必了,嗝~~~”何光耀大着舌頭說道:“本來是要尋點樂子的,這不是遇見你了嘛,我就跟你喝。”
“小光兄弟,我這樓上還招呼着商會的朋友呢。要不......”徐世重忍着怒氣,認真地介紹着,卻被何光耀打斷。
“別跟我扯那些......”何光耀醉倒在沙發上,嘴裡卻還不停地嚷嚷着:“徐會長,好手段,殺人不見血,好手段......”聲音忽大忽小,徐世重沒頭沒尾的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只當是喝多了酒鬧事,見何光耀沒了反應,起身抱怨道:“跟我這兒耍酒瘋。”轉頭對剛剛經理模樣的人說道:“打給楚尋劍,讓他派人來把人接走。”
徐世重回到包廂坐下,拿起還在燃燒的雪茄,抽了一口,悶悶不樂地吐出煙霧。
餘琛見了,手指輕輕拂過摟在身下的女人胸口的牡丹,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兒非得你親自去一趟?”
“楚尋劍的頭馬。”徐世重帶着幾分怨氣說道:“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喝多了,到我這兒鬧事來了。”
“那不得趁這個機會給他鬆鬆筋骨?”蒲春林喜笑顏開地朝李建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去安排。
“誒!”徐世重伸手製止道:“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剛好,讓他楚尋劍欠我一個人情。”
“乾爹,你這個人情怕是一輩子收不回來了。”李建說着,起身拿出手機,將一張照片在徐世重眼前晃悠了一下,得意的接着說道:“你還想從閻王爺手裡收債不成?”
“什麼?”徐世重一臉驚恐的站起身來看着李健,對四個女人使了個眼色,接着說道:“你們先出去。”
待到四個旗袍女郎走出門去,徐世重已經因爲緊張而變得呼吸急促,厲聲質問李健道:“你......你把楚尋劍殺了?”
餘琛和蒲春林聞言, 皆是一臉震驚的站起身來,但二人的震驚之中明顯帶着對肯定答覆的期盼與喜悅。
“乾爹,話可不能亂說啊。”李健仍舊一臉得意地裝出一幅委屈巴巴的樣子說道:“我可不知道是誰幹的,幹這事兒的人都沒見過我,呸呸呸,不是,說反了,我都沒見過幹這事兒的人。”李健故意把話說的語無倫次,他知道,現在,這個所謂的乾爹怎麼看自己已經無所謂了,他要的是告訴旁邊的餘琛,事兒,就是我李健做的,但沒有人能證明。
徐世重惡狠狠地盯着李健,彷彿死去的不是多年來一直跟自己過不去的死對頭,而是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欣賞的一個小友。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餘琛看了一眼正在目光交鋒的二人,端起酒杯打破沉默道:“管他誰幹的,人賤自有天收拾。”
“哎喲喲~~~”一旁的蒲春林也端起酒杯,幸災樂禍地說道:“我這顆懸着的心算是落了地了。”邊說着,邊端起徐世重的酒杯遞過去,像是爲了緩解尷尬,更像是逼着徐世重表態一般地說道:“徐會長,徐會長,來,乾一杯。”
徐世重回過神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姑娘們,回來吧。”李健開門喊道。
徐世重坐在角落裡看着眼前載歌載舞的三人,漆黑的包廂像是一塊浸溼了的黑幕死死矇住他的身體,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他心跳急劇加速,他拼命想要找到一個出口全身而退,卻發現每一塊黑幕上都印着一個自己的名字,擦不掉,擺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