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有貴是一個愛面子的人,嘴上不說,憋在肚子裡面,自然要拿老婆出氣,他又愛喝酒,一喝就醉,一喝醉就打老婆,打還不出聲,那邢惠開也不出聲,有時候,深更半夜,鄰居都能聽到張有貴用皮帶抽老婆的聲音,那邢惠開除了臉上和手膀上沒有傷以後,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有人看見邢惠開身上的傷了?”
“用不着看。”
“怎麼講?”
“每年一到天熱,女人們都到大塘去抹澡,獨有惠開從不抹澡,她這是怕別人看到他身上的傷。”
“邢惠開爲什麼不離婚呢?”
“離婚?咋離婚?那張有貴是入贅到邢家的,張有貴不提出離婚,邢惠開半點法子都沒有。再說,邢惠開也不想離婚,她怕被村子裡面的人笑話。”
老人家十分健談,但經常會遊離在話題之外。
“老人家,您剛纔說張有貴死的很蹊蹺,除了您剛纔提到的,還有哪些蹊蹺之處呢?”
“蹊蹺之處多了去了。”
“請您跟我們說說,好嗎?”
從南邊走過來一個人,年齡在四十歲左右。他的手上牽着一頭水牛,右肩膀上扛着一張犁。
老人立馬打住了話頭:“公安同志,就說到這裡吧!”
“老人家,剛纔不是談的好好的嗎?”
“這裡說話不方便。要不這樣,你們晚上到我家去,第一排東頭第二家便是——院門口有一個大石碾子。還有一棵老槐樹。老二啊!田犁完了?”老人和來人搭上了茬。
“犁完了,這——幾位同志們是——”
“他們跟我問路,同志,邢惠開家在村後第二排,一問就知道。”老人分明是要把李雲帆一行支開。
“你們找邢惠開有什麼事情嗎?”來人道。
“同志,他是邢惠開的家門兄弟,老二,你領他們去吧!”
李雲帆終於知道老人爲什麼要把話題岔開了。
“行啊!跟我走吧!”邢老二將犁頭輕輕放在牆根,將犁把戧在牆上,然後將牽水牛的繩子交給了任大爺。
李雲帆一行帶着諸多疑慮跟在邢老二的後面去了邢惠開的家。
站在邢惠開家的院門前,一眼就能看見糧庫的圍牆,還能看到貢明啓辦公室的玻璃窗戶。
院門是敞開着的,邢老二走進院門大聲道:“妹子,有人找你。”
廚房裡面傳出一個尖細的聲音來:“誰找我啊?”
緊接着,女人走到廚房的門口:“二哥,誰找我啊?”
當邢惠開看到李雲帆和卞一鳴的時候,臉色突變,原本紅撲撲的臉蛋一下子籠上了一層土灰色:“同志,快進來坐——快進來坐。”邢惠開希望同志們到廚房坐。
說話的女人應該就是邢惠開。
邢老二沒有理會邢惠開,徑直將同志們領進了堂屋。
堂屋靠北牆的地方放着一個長條几,長條几上放着一個相片框,相片框裡面是一個男人的遺像,相片框的上面放着一塊黑布。
“妹子,我走了。”
“行,你慢走。”邢惠開疾步走進堂屋,她的腰上繫着一個圍裙,穿着一身素衣,她的右手臂上戴着黑紗。由此可知,邢惠開的男人剛過世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