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七爺咬人
肌理線條宛若上蒼雕琢,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他幾乎是裸着上身,坐在自己的身前,而她伸手查看舊傷,心口一震。
一道三寸長的舊疤,刻在他的胸前,刺得並不過深,疤痕的顏色褪的極淺。
對他而言,這當真是不足掛齒的小傷。
只是對於韶靈而言,時隔三年第一次看到她一手造成的傷口。
他的臉上閃過一道晦暗,嗓音陡然轉沉,萬分不悅。“你怎麼沒半點反應?”
“見了成百上千男人的身體,主上還指望我該有女人的反應?”
神色自如從他的胸膛上收回了手,彷彿她面對的不過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石雕。見慕容燁依舊跟尊貴的少爺一般一根手指也懶得動,她唯有爲他收拾好衣裳。
成百上千的男人身體。
慕容燁的眉頭聳動,臉色一沉,心生不快。
“主上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只要主上能消氣。”韶靈說的雲淡風輕,慕容燁要她親自驗明舊傷,不過是要她負荊請罪。
“爺像是會欺負女人的混蛋嗎?”慕容燁揚聲笑道,眸子卻更深沉,彷彿是聽聞了天大的笑話。
豈止是混蛋?
簡直是禽獸不如。
韶靈默默地想。
至此,韶靈擡起右臂,拔下一支素面銀花簪,簪子頂端在晨光之下閃過一道凌厲冷光。
她將銀花簪緊握在手,舉步走向慕容燁,每一步邁出,跟三年前那一夜如出一轍,當十五歲的她,頭一回緊握利器,頭一次去傷人,頭一次手染鮮血……不同的是,三年前,她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而如今,她步步平靜,直到不能再逼近慕容燁一步,她纔將銀花簪放上桌面,面不改色,雙目灼灼。
“我惹的禍,我來收拾殘局。”
“這簪子送給爺?”慕容燁取了銀簪,低頭在手中把玩,語調拖得很長,一副玩侉子弟的風流儀態。“該不是定情信物吧?”
“主上要喜歡,拿着用吧。”見慣了他的玩世不恭,韶靈臉色冷峻,雙眸清冷。“主上雖不願欺侮女子,但我犯下的過錯實在太重,恩將仇報,不可饒恕。請主子也刺我一回,如此韶靈就心安了。”
“你極力化解爺的心結,爺看來只能成全你了。”他笑得不明所以,眸光忽明忽暗,突地嗓音一沉,語氣冷然如劍。“把衣裳解開,爺要看清了。”
只要由着他,讓他出了氣,好過讓他變相折磨。尋找胞弟已經五六個年頭,她深感漫長,無心戀戰。
十八年了,她從未對任何男人呈身,沒想過頭一回,也是給了這個男人。
韶靈雙目冷沉,緩緩解開上衣,慕容燁不再把玩銀簪,雙眼幽幽轉向她。
女子光潔削瘦的肩頭和胸前肌膚畢露無遺,唯有着一件淺粉色的兜兒,胸口雖稱不上豐盈,柔軟線條卻惹人遐想。年幼貫穿身體的那道劍傷,橫亙在胸前。
當年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大雪,冰潭,劍傷,對於一個女孩而言,樣樣都是致命的。
但她活下來了。
慕容燁目光一熱,身子前傾着,以銀花簪輕觸她的肌膚,壓下心中不快,韶靈自嘲地問。“主上,能快些動手嗎,我不想着涼。”
慕容燁興致上來,強忍住如削薄脣邊的笑意,猝然壓下俊臉。
“爺更想這樣做。”
觸及她胸口的並非是寒冷徹骨的銀簪,卻是溫熱的,柔軟的,纏綿的……一陣痛意襲來,不是被利器刺透的那種疼痛,而是……被野獸利牙撕咬的煎熬。
韶靈睜大眸子,面若死灰,沒曾想見到終生難忘的那一幕!
慕容燁——他居然咬了她胸前一口!她用盡全力推開他,他卻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中,不但不退開,相反,他越咬越重,不只留下牙印,甚至咬出血來!
宛若被雷擊,韶靈突然想起他對那些男童的非人手段,冷眼看他,如臨大敵。
慕容燁並未攙扶她,穩穩當當坐着,宛若吞下獵物的饜足,以手背擦拭薄脣上的血跡,囂張跋扈。
“痛?爺就是要你痛。”
在大漠,男女間那些規矩她從不在意,卻也不曾被人惡意戲弄,韶靈低低一笑。“我如今的痛,也比不上主上的千萬分之一,區區小痛,何足掛齒?”
慕容燁眼神輕瞥,打量着她臉上的一抹紅,冷冷淡淡地問道。“你給爺留一個疤,爺也給你印一個,禮尚往來,你臉紅什麼?”
“我沒對主上說過,剛去大漠的時候,在沙漠中被響尾蛇給咬了,雖無性命之憂,可惜餘毒未清。心緒起伏,氣血上涌,臉自然就紅了。就是不知,沾了我的血,主上往後是否安然無恙。”她淺淺一笑,眸光清澄如朗空,說的頭頭是道。
想捉弄她?不過被咬一口,看看誰更毒。
想看她難堪?她權當被瘋狗咬了,不過不能跟狗一般見識,反咬狗一口。
“這回我們是不是扯清了?”她毫不閃避他逼人視線,笑容不達眼底。
慕容燁一手撐着下顎,一手轉動着銀花簪,半闔着眼,有些散漫。救她的那天,就知她的狠毒,爲了活她什麼都忍,對自己都那麼狠,何況對別人?
“往後,爺不再追究此事,你也最好別提。”最後那一句,咬音頗重,一抹很難察覺的情緒,幽然化開。
“多謝主上不殺之恩。”她頭一低,嗓音清冷,心底深處的起伏,被寒意壓下。
他的語氣突地冷峻許多。“去看你的寶貝弟弟吧,自從帶回了他,聽說,他一句話也不說。”
聽說?
慕容燁還沒見過韶光,她心中大石落地。
韶靈微點螓首,不願再逗留,不過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調笑。
“何時他恢復了精神,你把他帶來,爺見他一面。”
她不曾迴應,唯獨腳步加快,直視前方,肅然沉靜。
清風中白衣素潔,紅裙昳麗,那道身影哪怕沒有任何墜飾,依舊看來果敢而堅韌。
慕容燁垂下眼,將手中的銀花簪放到鼻下輕輕嗅聞,彷彿風中傳來她的髮香。
他想起她的話,笑的更不懷好意。
他們之間,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扯清?
“原來是茉莉花啊……”他勾着淡脣,許久之後,才溢出一句,但隨即就被吹拂散開,什麼都不曾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