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響的話,我聽了並未太在意,反正我知道能說的我一定會說。
至於不想說的,我就找個理由推了便是!
“陳大哥,你比我熟悉路,從咱們現在的營地去往鎮上......大概需要多久?”
這一點,是我比較關心的。
因爲到目前爲止,我並不知道所在的營地跟北地鎮之間的確切距離,還得求助陳響。
本是極平常的一句問話,沒想到陳響聽完後卻看着我露出猶豫的神情,他低聲道:“小林,這個......我還真說不上來。”
“怎麼回事?”
我驚訝地望着他問道,“不是去北地鎮的路程麼?”
何以讓他覺得難回答呢,不通情理啊!
陳響對着我解釋道:“小林,多久能到鎮上得看途中路況!說不準還要繞路!”
我聽言疑惑,看向他追問道:“陳大哥,難不成,你是在說北地鎮到咱們營地的山道不好走?”
“莫非......途中還有塌方?”
聯想到之前的經歷,我忍不住產生了聯想。
因爲據我所知,入冬後西蘭北部一帶的雨水的確頻繁。
追憶之前的事情,那會兒早在肅州城的時候,我就曾聽城東宇文家宅院內的底下人提到雨水的問題。
他們宇文家跟北地有商貿往來,需得運送貨物自然就時刻關心天氣的狀況。
下雨對於他們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雖然有水路分擔一部分運送的貨物,但是陸路還是得走的,這一點避免不了。
停留肅州幾日,之後我便自個兒北上,確實......後來我自己出城也證實了宅院內聽到的說法。
我記得單單是從肅州到南華鎮,途中遇見的塌方就不止一處。
最嚴重的莫過於中途被沖毀的橋樑,結果導致我被鏢局的人帶走一起動手在山澗搭建呢!
這件事當時是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牽出了一些別的事情來。
此刻聽陳響說話的語氣立刻讓我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果然,下一秒他就點頭接話證實了我的猜測:“小林,還真被你說對了,沒錯!”
我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陳大哥,那你們昨日來的時候,難道也是繞行走了遠路的?”
這批新兵訓練營基地的補充力量都是來自以往從軍的西蘭王師各個營地。
比如陳響他們就是原先顧大將軍手下的人。
同一批人中也有從另外營地調集過來的,一同在北地鎮附近的一處地點匯合。
這批人緊接着就是坐馬車一起到達我所在的營地。
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從山崖下取水返回營地的我。
並且我記得他們到達的時間很早。
意味着若是繞行的話,他們肯定後半夜就集合出發了。
呃......還真是辛苦啊!
他聽言點頭:“是啊,沒錯!”
“小林你都說中了。”
陳響嘆了口氣道:“沿途塌方,所以繞行了山路的。”
我低頭想了想,擡起頭睜大眼睛看向他接着問:“陳大哥,那照你這麼說,難道韓將軍底下的那個人,就是幫我求情的那位......他沒有及時回來也跟路況有關?”
他臨走的時候是跟營地內另外兩個押送我們的人一同離開的。
臨別他說是去接應陳響這一批人的,結果後者都到達了營地,負責接應的人反而沒回來。
陳響搖頭道:“他倒不是因爲這個理由,而是被上頭調撥去了別處。”
我怎麼聽着這麼亂呢!
到底這些事情是誰在安排的?
要知道這裡並非是一線陣營,都還沒開始打仗呢,我不禁皺了皺眉朝遠處的山道看了一眼。
是女帝在鎮上的事情繁多,底下人有疏漏麼?
......從營地出去,馬車就得從山林中穿過。
這一帶地形複雜,比如山崖底下看到的類似的特殊地形,相信附近還有。
另外會增加行車趕路難度的是......沿途經過的山中視野受限!
我早就提到過,附近山裡還有熱源,所以有溫泉瀑布。
霧氣瀰漫會導致行車的人視野受限制,得更加小心,否則有些隱藏的斷路塌方若是沒看清的話,翻車都是有可能的。
想來韓將軍提議讓陳響駕車運送,大約他的駕車技術駛很好的。
......我心中揣測,聽到陳響再次開口道:“小林,你來的時間短,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
我聽言,立刻收回了視線盯着他。
陳響對上我的目光道:“小林,營中的調動......除開顧將軍底下直屬的人之外,其餘營中的人員置換,其實都是很頻繁的。”
“不過我們幾個略有些不同而已。”
我立刻聽出了他話中的意味,忍不住問:“陳大哥,你既直說了,我想問問啊,既然你也是顧大將軍底下的......”
“你到底是怎麼調撥到先鋒營的呢?”
我好奇多問了一句。
“嗯,這件事,可以跟你透露一點!”
陳響靠近我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小林,我是內定的......快要升了,來先鋒營這裡是歷練。”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看着他。
怪不得中年軍官讓他臨時擔任廢柴小組的集訓負責人呢!
其實並非是無緣無故的,估計韓將軍心裡很清楚上頭的安排。
陳響是上面看重的人,所以運送傷員的任務思量後交給了他。
韓將軍壓根不是隨便找個人來做任務的。
我反過來想一想,覺得連他都願意出面幫我提點,實在是難得!
“陳大哥,事不宜遲,咱們還得護送他去鎮上的,趕緊吧!”
我朝着遠處看了一眼,接着對着陳響問道:“選定了哪一輛馬車?”
“小林,你看他們走過去的就是!”
我盯着營地東南側看,果然瞧見揹着人的士兵走到一輛馬車邊。
身旁跟隨行走的另一人替他拉開了車簾子,將人先安置好。
我跟陳響一前一後到了馬車前,他看着我道:“小林,你是跟我一塊兒坐前頭還是......”
話音剛落,不曉得從哪裡閃出來的身影立刻跳上了馬車。
此人動作比誰都快,快得想都想不到!
“哎,你怎麼來了?韓將軍也讓你離開營地護送麼?”
我睜大眼睛看向前頭坐着的那個傢伙。
這人幾次跟我的談話都被迫中斷了,眼下居然冒出來也跟我們一同去鎮上,怎麼那麼古怪呢?
我視線轉向陳響,後者回看我,無奈地道:“他跟旁人不一樣,可以離開營地的。”
我想到昨夜那塊令牌,心道可能也是另一個要被提拔的軍官。
因爲他的功夫可是比陳響都好的。
別人能有的機會,他未必沒有。
不過他們互相間居然不認識,也是讓我覺得奇怪的一件事!
按理說如他的身手,應該在軍中很出名纔是。
除非他的來歷比較神秘!
剎那間我不禁想到師兄手底下的暗衛,心中暗道可能眼前這個始終淡定的傢伙也是女帝手下那些行蹤神秘的人中的一員,難得暴露了!
如此一想,我頓覺合乎情理,所以他可以自由來去,不受新兵營地這裡的限制啊!
韓將軍也對他沒有約束。
他對着陳響做了個手勢,看向我語氣一貫淡定地道:“你跟傷員在車內,我跟他駕車!”
說話間,陳響跟着上了車,坐在前頭。
......我盯着他倆看了幾秒鐘,隨後進了車廂。
馬車啓動,沿着營地東南側的小道往山中駛去。
這會兒駕車的是陳響,那個淡定的傢伙是在旁邊坐着的,不曉得一會兒這倆是不是得換過來?!
除開馬車的聲音,耳邊響起的便是車外山中的風聲。
我低下頭試着仔細打量依舊未曾醒來的那個傷者,看清楚他身上的傷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妨礙。
他之所以不醒,還是因爲餘毒的關係。
這下毒的人極其注意分寸,控制藥量精準。
能讓他昏迷不醒但又不至於致命,只是長時間拖延着,我知道對身體也會有所損傷的。
因此,只要路況允許,我想......還是得儘快趕到鎮上。
“你之前是在誰的手下?”
我聽到前座的陳響壓低了聲音問道,然而一旁跟着的傢伙一點回應都沒有。
陳響又問:“哎,你箭法這麼好,以前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真是很奇怪!”
說話間,我擡起頭朝着車子前方看了一眼。
我聽得陳響自言自語接着道:“要說在北地這裡的人,凡是軍中出挑些的,我至少也會聽過一兩句,再不濟名字總是知道的。”
“對了,你叫什麼?”
無奈他再三追問,一旁的傢伙始終如同一塊木頭,沒有一句迴應的話。
陳響覺得無趣,停止了追問。
他稍稍放慢車速轉頭朝後問道:“小林,你懂醫術,怎麼沒提過?”
“哪來的機會提起呢!”
我語氣坦然地道:“從到了營地開始就是圍繞着集訓的事啊,陳大哥你也曉得的。”
陳響語氣鬱悶地道:“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也沒提啊!”
聽上去他有些氣不順,就是因爲之前在那個啞巴一樣的傢伙身邊反覆碰釘子的緣故。
“你沒問起,再說我懂得不多,還不足以拿出來顯擺的。”
“那你還自告奮勇替他診治,怎麼看出來?”
我頓了頓,語氣一轉道:“不過是因爲這個人的症狀比較明顯,所以纔看得出來。”
“此話當真?”
陳響語氣中帶着一絲懷疑問道。
我趕緊接話:“陳大哥,我說的是真的,我嘛,至多算個三腳貓大夫。”
“說實話,要是營地有能人在,我就不會站出來的。”
陳響聽言反對道:“小林,你這句話說得不對。”
“你既然都到了軍營,肯定得抓住機會,碰上這次的事,不就能離開先鋒營了麼?難道你不高興?”
我頓了頓,沉默着不曉得該怎麼接話,好像我的確是應該高興的,因爲至少不用直接去一線營地了。
開戰在即,先鋒營到時候會是衝在一線的隊伍啊!
可是要說到即將得去的目的地,我心裡還是有點忐忑!
就跟之前站出來的時候我猶豫了許久一樣。
本來在先鋒營集訓地,目標只有前方一線,沒什麼變數。
眼下若是去了北地鎮上的據點,那樣一來,沒準會調撥去別的營地。
關於懂醫術這件事,可用可不用,他們若真是有心,也許會將我調撥去哪個營跟着軍醫一塊兒做事。
若是他們不在意這一點,或者會留下做一份打雜的任務。
思量間,我的視線重新落在了平躺的那個人身上,他不是會被派去檢查維護即將要乘坐的馬車?
說不準等他醒了,我又是從營地來的跟他一塊兒到達。
有可能會安排我替他打下手,幫着一起檢查車子,做點雜活。
我暫時不去想等到達之後可能會上演的其他局面,眼下我想的都是我會接到的任務。
......山崖的瀑布下,護衛慢慢靠近,帶着一些小心翼翼的靠近。
等接近天放所在的位置,他倆不禁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更加沉不住氣一些,看向天放驚異道:“主上,您之前是如何看出來的?”
“碰巧而已。”
天放語氣一轉,看向他倆神色平靜地道:“暗衛既然敢到這一帶來,肯定之前就到過。”
天放低頭沉吟,話語間有幾分篤定的道:“他至少是熟悉附近地形的,既然來了,怎麼可能走的是死路。”
護衛心中嘀咕,那萬一走錯了呢?
話說,自家主上也是夠冒險的。
這句話他沒敢說出來,否則身旁的同伴又得伸手來扯他的袖子了。
......少年從馬上下來,蹲在地上仔細查看凌亂的印痕。
山中下過雨雪,因爲路面還未乾透,所以路上留下各種痕跡。
他查看細節的時候非常專注,引來身旁的兩名護衛效仿。
“少爺,看起來有過不止一輛馬車過去,這條路走的人還不少。”
護衛低頭打量地上的印跡,同樣看得十分仔細。
片刻後他站起身來,目光落在遠處的山道上!(。)